第七十五章 初見
婦好望得出神,喃喃一句,“怎么走到這里了?” 甄意見婦好仍是有些游離,心下嘆一口氣便撫上婦好的胳膊,“盛夏時分御園風光大好,娘娘若是有心事煩憂,奴婢們就與娘娘一同進去轉轉。” 阿蠻在后邊跟著點點頭,婦好道,“也好。” “聽如意婆婆說這御園特意分成四塊,分別是春夏秋冬,照我說還是有些麻煩。”甄意俏皮著與婦好談天,想著分散些她的苦惱,便側頭用水靈靈的眼睛望著婦好,“娘娘您還記得當初空山上,我們出了洞門便將四季之美盡收眼底,不加雕琢自成天然,那才是萬物輪回的美景。” 順著甄意的話回憶起往昔,婦好燦然一笑,輕聲道,“這話若是讓旁人聽得了,只怕又是一場災難。” 甄意望著婦好,面上露出一抹平靜神情,目光復雜地笑了笑,“娘娘變了些,自以往從不會像如今這般謹言慎行,奴婢以為這是好事,卻還是有些心痛的。”話音剛落面上卻驀然警惕起來,側頭朝兩旁灌木之間望了望,回身與婦好輕道,“娘娘,有人。” 阿蠻道,“王后,姜妃娘娘,一個好看的,男子。” 婦好心中愁悶不想與人交談,便輕聲道,“別擾他人興致,我們輕聲些離開便是。” 翠心亭四周繞著灌木,圍在青翠欲滴之間,偌大的榕樹冠將萬丈燦陽掩映在清涼陰影之中,樹下涼亭中姜如笙望著參天大樹不由微笑起來,“聽聞這棵榕樹是當年先王遠征之事特意為夫人帶回來的,臣妾雖未親眼見得大帝神采,卻憑此見得先王對娘娘的眷慕憐惜,可見夫人生來便是富貴之命。” 姒洛著一身雪色紋金流裳落肩紅緞結羅繡長裙,裙底繡滿了灼紅如血的牡丹花,開得艷麗似是將整個生命都肆意盛放,綺麗如畫的傾城女子卻被這一身灼灼紅光映得有些涼意,姒洛目光平靜望著榕樹粗壯的枝干,聲線似是一條不慎隨風飄揚的輕紗,聽不出波瀾,“本宮還記得當年這榕樹是百名匠人將蔓延四散深深植于地的根枝,一根一根清理出土,送回都城之時碩大的根枝密得像蛛絲結網。” 姜如笙瞧著姒洛,心底一片柔軟,輕聲道,“可見先王對夫人用心良苦。” 姒洛淡然,“一棵樹罷了。” 她身旁坐著個翩然若雪唇角生風的桃目少年,一身白衣落紅梅的錦繡緞袍,紅緞腰際間墜著同心雪玉,一只翠碧色的長笛通體青翠斜斜插在腰際,墨色長發懶懶束起映透出妖嬈面上淡緋的唇色,緋紅微揚,“我大商幾經都城遷落,萬物俱變,唯有這御園與此棵榕樹照舊隨著都城伴著姑母,一句‘罷了’又如何說得清呢?” 姒洛轉眼看他,美目之間流淌著暖意,她眼中的延綿歲月如同重疊起來,靜靜笑了,“本宮確實該慶幸。” 姜如笙瞧著伏宸與姒洛,細長的眼簾流轉著別樣神色,稍一側目,眼風便瞧見不遠處正欲走開的婦好,喊了一聲,“子妃jiejie。” 聽她喊了這一聲,婦好心頭一沉,甄意扶著她輕聲道,“娘娘,還是過去吧。” 甄意扶著婦好轉身過去,身后一行丫頭們緊緊隨著,到了翠心亭外,婦好行禮道,“臣妾請夫人治以不敬之罪。” 姒洛道,“無妨,本宮倒是看著子妃似是心事重重。” 婦好道,“謝夫人關懷。” 姜如笙起身將她迎進廳中,剛一落座便見白衣少年起身與她行禮,“若是臣沒猜錯,想來娘娘便是大王寵妃。” 婦好抬頭見他一雙同自己一般的桃花眼,只覺這男子長相媚態妖灼,竟將萬千風情的女子都比較下去,問道,“你是何人?” 姜如笙看了一眼姒洛,便與婦好道,“子妃jiejie這位是南國伏家的諸侯公子伏宸,近日游覽四處美景便得了大王旨意在安陽停留。” 婦好道,“原來是公子伏宸。” 伏宸挑眉道,“子妃娘娘知曉伏宸?” 婦好道,“本宮父族被削至南嶺,南國隱士諸侯是世家大族,本宮有所耳聞,再者夫人母族便是南國,猜錯公子定是王后最寵愛的侄兒吧。” 伏宸索然朗笑起來,少年生著一張桃花臉,這笑意卻并不輕浮,倒是爽然心脾,“娘娘玲瓏剔透,想來便是天意如此,臣與娘娘有緣。”說著妖媚的眼眸便望向姜如笙,“倒不似姜妃娘娘,我們初次見面時竟對我伏家一無所知。” 姜如笙也不惱,淡淡而言,“我哪里比得上子妃jiejie見多識廣。” 婦好笑道,“若是我有如笙meimei對草木花色萬中之一的學問,想來之前那病便能自己治了。” 姜如笙望著婦好,淺淺笑了,嬌弱的面龐上似是世間最嬌嫩的花朵含苞欲放,叫人見著竟忍不住伸手采摘一番。 伏宸紅唇微揚,身后似是旋開出萬千繁花,桃眼灼灼,安然盛放。 姒洛望著婦好淡然道,“子妃身子痊愈自是神明庇佑,若是下次切記要萬事順意,急火攻心欲速則壞事。” 婦好起身行禮,低眉道,“臣妾謹記夫人教誨。” 槃玖殿中,四處蕩漾著冷寂。 傅說安然端坐一側,溫潤眉眼此刻泛起陣陣波瀾,眉間輕蹙,昂首與武丁拱手,“大王果真要如此,不怕打草驚蛇嗎?” 武丁把玩手中龍紋酒樽,抬眼間目光清冷翻涌著寒光,瞬時將酒樽狠狠摜在案上,“一箭雙雕,何樂不為?” 傅說心頭微嘆,有些疑慮,“此事驚險萬分,臣擔心若是萬一大王……” 武丁挑眉,“會有萬一?” 傅說沉沉拱手道,“下臣保證萬無一失。” 話還沒說完,武丁似是驀然想起什么,清絕面容耀起一陣光華笑意道,“無妨,若是果真有些什么,寡人也是不虧的。” 抬手一飲,胸腔燦然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