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靜候
朱墻燦紅映著明媚日光,竟比萬物花開還要迷人眼,宮道便鋪著青石板,映著朱墻也算干凈整潔,剛過正午時分,瑤園第一朵芍藥花便不聲不響間暗自盛開了,嬌俏艷美的小粉花于叢林綠葉中灼灼盛放叫人看著便心生愛憐,若不是這一枝獨秀婷婷而立,竟不覺已是春末夏至時節,這一朵默然而開,再過不久整個瑤園定將滿園春色。 均數等待著姹紫嫣紅萬樹花開,卻誰也忘記了最先開的花也是最先衰敗,隨風落紅一地零落成泥,屆時便是誰又會記得呢? 這邊瑤園中靜默生機著,一旁瑤華殿里卻不得安寧,猶如地獄冷殿一般凄幽幽的,從正廳門里傳來一聲東西砸木地的悶響,接著便是一件件精巧絕倫的擺件器具從里頭扔出來,都是稀罕珍貴的東西哪里禁得起這樣的折騰,剛碰著外頭硬實的青石板地便稀里嘩啦成了碎片,點綴的寶石珍珠飛濺得四處,倒是可惜了整件整件匠人雕工精致而成的琉璃與瑪瑙擺飾。 門兩旁的開門小奴隸們嚇得緊緊縮著頭,擔心從里頭扔出來的東西哪件一不下心便會砸到頭上,這是訕訕躲著,卻也不敢站起身來躲開,只隔著墻聽得里頭咚咚悶響,兩人均嚇得臉色慘白,大氣不敢出一口。 明色將案上的翡翠琉璃花瓶一把掃落在紅潤地板上,便再也沒了多余的力氣,一雙嫵媚狐眼氣得通紅,發xiele這一通卻沒起到半點舒緩怒火的作用,便一掌握拳狠狠砸在案上,怒火似是燒起了眉毛,臉上皆是滔天的火焰洶涌澎湃著似是要沖到天上,她狠狠咬著牙,全身氣得發顫。 裊煙一直展在正廳一角,見明色漸漸平靜下來才緩緩松了一口氣,悄聲吩咐外頭的丫頭取了裹布和藥草,她便越過一地碎片滿目狼藉跪到明色案前,溫言輕聲勸了句,“娘娘,氣大傷身,您瞧您的手都傷著了正流血呢,裊煙替您處理一下。” 許是被哪個琉璃盞飛濺出來的碎片不小心割傷了,刺眼的血色從明色蔥白的指間溢出,旋出一朵朵猩紅的花紋。 明色怒目瞪著她,抬手便給了裊煙一巴掌,血色的掌紋印在裊煙臉頰上顯眼得很,猙獰猶如一個巨大的傷疤,瞧著便觸目驚心,她被大力掀到在一側,卻也不躲便復而直直跪在明色前頭,低聲下氣勸慰著,“娘娘,您手上的傷口還是趕快須得處理一下,若是不慎留下疤痕您就算把奴婢殺了也挽不回了,等奴婢幫您止了血您再打奴婢出氣也不遲。” 她這樣說著,明色似是聽進去,便也不再動作便由著她將草藥汁敷在傷口處,藥汁粘在傷口處有些微微刺疼,明色忍著痛閉上眼睛微蹙眉頭一言不發,不一會兒裊煙便用裹布將傷口卷得利落,血也不再流了。 裊煙跪著往后邊退了一步,對明色匐跪磕頭道,“娘娘,今日之事裊煙未曾與娘娘細細籌謀,是裊煙的過錯,若是娘娘仍心中有氣便拿裊煙出氣,傷了您的玉體奴婢實在擔待不起。” 明色眸子晦暗著光線,氣得微顫,便終于發泄出來,暗暗低吼道,“大王如此看重她!竟不惜用那個賤人羞辱于我!” 眉頭如劍,狐媚眼角劃過一絲狠厲,似是淬了劇毒的尖刃,叫人看得膽寒。 裊煙道,“娘娘息怒,如今子妃受盡大王恩寵,若是娘娘此時與子妃鬧僵,奴婢以為實在得不償失。” 明色冷眼睨著她,抬手將案上呈藥湯的端盤掀翻在地上,濃綠色的草藥汁混著淡淡血腥味直接潑在裊煙后腦上,聲嘶力竭一般吼道,“難不成竟要叫本宮去求著那個賤人為大王侍寢嗎?” 藥汁浸濕了額前碎發,順著裊煙的兩側鬢角滴落紅木地,樣子十分狼狽,她面上卻十分冷靜,仍是分析道,“娘娘,如今您不妨暫時斂起鋒芒,奴婢以為大王并非真的叫您請子妃,不過是為了借您的口將消息傳在后宮。” “借本宮的嘴昭告后宮大王對那個賤人的恩寵?”明色每想至此便恨得牙癢癢,恨不能親手殺了婦好,“卻也難說著本就是婦好那個賤人為了讓我在大王面前丟進顏面故意為之。” 裊煙道,“娘娘也可想一番,雖說子妃現如今正得恩寵與大王庇佑,可若是后宮人人皆知大王對她的獨寵溺愛,那子妃便成了后宮的眾矢之的,六十幾個宮人的眼中釘,境地豈不是步步深淵?屆時自然會有人見不得她好,您只休養身子等著收漁翁之利,到大王面前領賞便是了,又何必急于這一時之氣呢?” 她這話說得極為細致清明,點點漸談間便恍若一盆冷水一瞬間澆滅了明色心頭的怒火,“這樣等著豈不是白白便宜了那個賤人。”她雖嘴上不依不饒著,可預期聲音卻平和了些,想來雖是有些埋怨卻也覺得裊煙的話說得有理。 裊煙淡淡安慰了一句,“風水輪流轉,從來都是有人爬得越高跌得越慘,娘娘不妨多做些借鑒也好以后明哲保身。” 明色思慮一番心頭才漸漸平靜下來,便抬眸冷眼問道,“夫人何在?” 裊煙將頭從地上微微端起來與她回道,“回娘娘的話,姒洛夫人現下正在未央殿里,聽草藥醫師傳著消息那姜妃娘娘已無大礙,如今已經醒了。” 明色挑了眉眼,芙蓉玉面皆蒙上不屑神色冷冷道,“想來那下蠱之人也是不知那個病秧子看起來病懨懨的不經風吹,竟這般命大,三番兩次竟都叫她從鬼門關爬回來,厲害得很,不死也好,就留著本宮慢慢折磨她。”說完眼風一狠,冷哼一聲,“擺駕未央殿,本宮倒是要親自過去瞧瞧這個命大的賤人哪里來的好福氣。” 裊煙低低俯身,恭敬道,“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