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分殿
翌日,風光大好。 詔書傳到榴秀殿中,殿中主子下人跪拜了一地,經海陽宣昭,分封宮殿名分,兩日之后便可陪同大王在天地章澤宴臺上行祭祀天地大禮,享普天同慶之樂。 因著是封賞大禮,子嫮特意從鹿華臺趕來與眾人一同受封,跪拜在人群中她只覺有道目光一直咄咄逼著她,猶如后背抵著冷箭,這滋味叫她十分難受。 海陽帶著一行禮官與閹人們走后,子嫮被甄意攙扶起來,便聽著有人走過來與她打招呼,那聲音嬌艷十分,甄意瞧了來人一眼,便閃了身形不動聲色地抵在子嫮與那人中間,阿蠻也走近了幾步,以掌合拳伺機而動著,子嫮苦笑,這陣仗還真有戰場上被敵軍包圍困守著,以命相搏的架勢。 明色曼妙著身段走過來,嬌媚狐眼瞧都瞧沒瞧她們一眼,只是看著子嫮,“想來我與meimei似是有些誤會,這些日子一直不得空也沒去看看meimei,如今見你大好了,我心中也總算放下了一樁心事。” 她那么直接毫不避諱瞧著子嫮,一雙狐眼明眸染盡了媚態,半點看不出自責與釋懷之后的灑脫,倒是諷刺嘲笑意味刺得子嫮眼睛生疼,她淡然挽唇,“當日是我太過莽撞,才會惹來后邊這諸多麻煩,要說與明妃之間的誤會,也實在空xue來風,明妃今日得了風光無限的瑤華殿,若還是糾結昔日的糾纏誤會,豈不是會折煞了大王對明妃jiejie的一番恩寵。” 明色神色明滅著,瞧不出其中暗藏的深意,只是抿唇勾了嘴角,“青鸞殿是大王命人親自修葺一新的,那大王的驕攆也是子妃穩坐過的,若要說得了恩寵,我倒是想好好與子妃學習一番,怎得才能得了大王的心啊?” 好在這些讓她初聞便心驚不已的謠言她已然消化了些許,才不至于在如今這種場面失態,叫對面這咄咄逼人的玉面美人看了笑話,子嫮伸手將身前的甄意與阿蠻輕輕拂開,朝明色上前走近了些,“明妃此言差矣,大王的心豈是你我妾身可以隨意取得的囊中之物,自然是大王自己心之所向可,比與人學習求教美妙得多。” 她這自然是故意氣明色的,她平心靜氣隱忍淡泊,卻決不能將子家的臉面丟在后宮里,她是名門諸侯的女兒她的驕傲決不允許惡意的言辭玷污,如今子嫮與明色皆是妃位,這樣說話自然張揚了些,可禮數之內,她斷然是忍不了羞辱的。 明色冷笑,面上的假意溫和姐妹情深頃刻間蕩然無存,“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既然你與大王關系密切,何不親自過去與他說明,只是言語上與我這個后宮女子占了上風,堵不住悠悠之口,擋不了天下之言,實在無趣得很。” 說罷,她便直接掠過子嫮走出榴秀殿,身后的宮人將正殿里的東西全都收拾妥當,裊煙托著御賜后妃的華服朝瑤華殿走去,一行人剛消失門口,似是冷冽北風刮過,余留下荒野塵沙漫天,哀哀凄涼。 胥莞當時站得遠,并未聽得她們的談話,便上前來,關懷道,“阿嫮,她與你說了什么?” 子嫮實在不愿胥莞再為著她這些瑣事心急了,便回眸笑了笑,“無妨,互相道喜一番罷了。”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胥莞瞧著早已見不得人影的榴秀殿朱門,嘆了一口氣,“阿嫮,你有什么事情多些與我說,我陪著你啊。” 胥莞看著子嫮的眼眸中似是有了淚光,隱忍難受的模樣真的叫人心疼,許多年這樣過去,子嫮還記得胥莞每次與她安慰風雨的時候,便一直都是這樣叫人心疼又莫名堅定的目光。 那一眼,好似看過了許多流年。 子嫮心頭不忍便扯開話題,瞧著她身后的女子眼熟,便問了句,“這便是被大王賜了未央殿的姜妃吧?” 胥莞見她有心自己扛著,也不想再多說什么,便伸手將姜如笙牽到身邊,與子嫮介紹,“你們只有幾面之緣,如今這才算真的相識了。” 姜如笙聞言倩倩走上來,對著子嫮行禮,“meimei身體一直孱弱著,拖到今日才來拜見子妃jiejie。” 一身水藍絹云形錦鯉嘻游千水裙,逶迤素雪蟬翼紗綃,這一身衣裳干凈明澈得很,相較當初見面她瘦弱身形上頂著繁重華服的模樣,這樣蹁躚縹緲的衣裳才更顯得她美目盼升憐愛,巧笑倩轉柔意。 子嫮瞧著這嬌弱的美人兒,心頭涌上一股愛憐,忙著將她扶起來,“你我都是妃位,哪有拜見不拜見的道理,聽聞未央殿臨著草藥閣十分近,對姜妃meimei而言,是個十分好的去處。” 姜如笙瞧了瞧胥莞,胥莞與她點頭,她便對著子嫮笑起來,“子妃jiejie一路受苦了,好在咱們姐妹同心,今后也算有個相互照料的伴兒。”說罷,便將手搭在子嫮手中,細長如葉的美目中竟盈了些許水光,“莞jiejie于我有恩,她心念之人,也是如笙心念之人。” 子嫮嘴角泛起一絲苦意,用手中的帕子拭去姜如笙的淚珠,便與胥莞望了一眼,“為何近日所見宮中女子不是愁容,便是涌淚,真叫我覺得這里不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