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灰黑的云掩蓋去大部分本該熾熱的日光，其下，是塵土飛揚的戰場。

    戰前，兩色旗幟飛揚。

    顧鉞之和曹嵩明身后，兩批黑壓壓的大軍肅然列隊，雖是對峙，但明眼人卻看得出來，分明是朝廷軍隊更加齊整，想必，也會更加訓練有素。

    終于到了這一刻。

    曹嵩明眼光沉沉地望著對面一臉淡漠的顧鉞之，不由得咬了咬牙，心里幾分不舒服。

    想起之前和他發生的種種沖突，他就火冒三丈。

    然而種種沖突后自己的結局，他也是清楚的。

    因此，他是有些畏懼這老冤家的，但大軍已經在身后，不顧自己的野心，臨陣脫逃，笑話！

    曹嵩明為了長自己志氣，減他軍士氣，便壓著火率先開口了：“喲，我道是誰，原來是那皇帝小兒的好哥哥啊，顧大人，好久不見啊！”

    這樣做可以說是把顧鉞之和司徒玥的關系公之于眾了，一定程度上會給彼方士氣予以一定的打擊。

    顧鉞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有把曹嵩明放在眼里似的，冷冷道：“的確是好久不見了，曹嵩明，你這個亂臣賊子貪污陛下撥的賑災款，怎么還有臉哄人起義裝好人？”

    純屬倒打一耙，相當無恥的行為。

    顧鉞之并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卻已經不言而喻。

    聽到這句話，原本已經被皇家秘聞震驚的起義軍們受到了更大的沖擊：

    他們信賴的首領曹嵩明，居然是個心機如此深沉、為了皇位不擇手段的惡人？！

    他們不敢相信，可顧鉞之的影響力讓他們內心產生了猶疑。

    耳聽著流言和議論四起，曹嵩明感覺自己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被鞭打，氣得胡子都吹了起來：

    “顧鉞之！你編造謊言真有一手！這貪污之罪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曹嵩明顛倒黑白很有一手，他毫不留情地向顧鉞之頭上潑臟水，“要不然，那御史中丞說出了真相，怎么就被你的夫人當場斬殺了呢？哈哈，我看是惱羞成怒了吧！”

    聽得此話，換做顧鉞之這邊的朝廷軍隊sao動起來。

    顧鉞之聞言，心下已經然，他也明白了，這御史中丞的死，必然是有曹嵩明的暗中策劃。

    同時，曹嵩明也在宮中有些眼線，不然，他不會知道這件事的。

    身邊的副將胡步云等人如今算是他的心腹，他們根本不會相信狡詐如狐貍的曹嵩明，反倒是控制不住想要斥責聽雨是雨，聽風是風的將士們。

    “曹大人厚顏無恥的本事可讓在下十分敬佩。”顧鉞之清越且鎮定的聲音，一時間讓士兵們都平靜下來。

    “你恐怕忘了那些你貪污的錢財，很多都有你無可復制的曹家的印記吧？”

    這下，誰說的才是真話，已經不必說明了。

    曹嵩明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他努力試圖回憶。

    “夠了！”曹嵩明依稀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為了計數做了標記的事情。

    他惱羞成怒，大聲嚷嚷道，“一派胡言，我根本沒有這么做！”

    他轉身慌張地望一眼已經慌亂的士兵們：“他空口白牙的污蔑怎能信！”

    眾士兵一想，也是這個道理，而且如今兩軍對陣，根本沒有臨陣脫逃的道理。

    不如打敗他們，殺了這個皇帝，換來自己的好日子！

    “你和那個無知的昏君，坑害百姓，還不快快給我投降！老子能饒你個全尸！”

    顧鉞之知道他在轉移眾人的注意，也不急躁：“昏君？司徒玥除了被你陷害，根本就沒做過對不起人民的事！”

    “笑話！”曹嵩明更來勁兒，一個勁兒說司徒玥的壞話，“司徒玥這無知小兒，屢次跟我叫板，根本就不是一個皇帝該有的樣子！”

    “他暴躁、易怒、任性、幼稚，哪里配得上做皇帝？”

    “他配得上。”顧鉞之冷笑，“這些缺點在我和夫人的教養之下已經幾乎消失，他現在完全有皇帝的樣子，倒是你曹嵩明，不敬陛下，還欲奪走天子之位，可稱狼子野心！”

    曹嵩明哽了一下，再次被氣得吹胡子瞪眼。

    “來人，給我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曹嵩明拊掌一呼，立刻就有一個早就按捺不住的副將走了出來，他持刀上前，眼中躍動著建功立業的野心之光。

    眾人只見那副將揮舞著虎虎生風的大刀，力道強勁地向顧鉞之砍來。

    顧鉞之根本不會把他放在眼里——自然，自己是早就做好了防備的。

    然而，在這危急關頭，胡步云見顧鉞之巍然不動，以為他是來不及閃躲，便冒著被砍得鮮血四濺的風險，揚起手中長劍，用盡全力擋住了敵人的刀。

    “錚”一陣刀劍相撞聲如大風刮過般震懾了眾人的耳朵，下一刻，他們只見兩人身形變幻，舞動刀劍，手中武器“噼啪”相抗，好一番酣戰！

    未過多久，敵人一個不防，被胡步云踹倒在地，胡步云抓準時機，將長劍捅進了那人的心處。

    “呲”血rou被長劍刺穿之音宣告了斗爭的結束——胡步云贏了！

    怎么可能，這將士不僅對他忠心耿耿，而且還是武功一流的！

    曹嵩明不可置信地望著倒下的副將，久久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背上已經出了汗。

    胡步云踩上那人的身子，望了望自己劍上的鮮血，眸色很平靜。

    他本是太子的侍衛，因此對于這種勝敗兵家常事，并沒有太大過激情緒。

    目光回到大將被斬的曹嵩明身上，胡步云見曹嵩明一臉震驚，知道這正是個好時機！

    如果殺了他，就能化解一切事端！

    在曹嵩明下令進攻前，他握緊從敵人手中奪過的刀，旋身出擊。

    曹嵩明的眼睛驟然睜大，劍光伴隨著血光而來！

    他下意識就要閃躲，然而那大刀在空中忽然換了個方向，像是知道他的閃躲似的，直沖改變站地之后的他心口而來。

    曹嵩明就地要一躲。

    千鈞一發的時刻，胡步云的刀劃過曹嵩明的脖子，一道長長的傷口中“噗呲”流出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