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苛責(zé)
禮成的一瞬間,宋子坤就將牌位與嫁衣攬在了懷里,最初在低低的啜泣著,漸漸的他再也控制不住,放聲的哭了出來。 宋淼淼注視著這一切,忍住了眼淚,連忙把宋子坤扶了起來:“今天是你跟宋云的大好日子,你就不要這般哭了,她如今是你的妻,想來也不會愿意你……” 話是再也說不下去,淚水如同開了閘門的河水一般,無聲的在宋淼淼的臉上流淌著。 胡掌柜的也在暗地里抹著眼淚,“桂娘,你扶宋少爺進(jìn)去歇息,我們……我們就不打擾了。” 這個夜晚注定是要屬于宋子坤和宋云兩個人的,宋淼淼領(lǐng)著自己的人離開了宋子坤的宅邸,剛剛一出了門,宋子坤幾乎能驚動鬼神的哭聲,在宅邸里面蔓延著。 那聲音像是把心都撕開了,宣泄著無盡的悲傷。 宋淼淼閉目緩身,也不轉(zhuǎn)身回去勸著,只對胡掌柜的和桂娘吩咐:“你們兩位就先回去,我……” “明白的,東家。”胡掌柜的套上了馬車,領(lǐng)著桂娘上了馬車,慢悠悠的離開了這里。 宋淼淼目送著兩人的離開,看了一眼那一處的悲傷,準(zhǔn)備慢慢走回自己的家。 此時天氣已經(jīng)有些微涼,街邊的店鋪,此時還沒有徹底打烊。 賣酒的,賣吃食的,家家戶戶都還兩者燈,或許是為了慶祝什么,幾乎每家店里都傳來了嬉笑的聲音。 “那個司徒奚,今日總算是得了報應(yīng),居然敢對太子殿下動刀子。” “嘿嘿,他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失心瘋,不過,對咱們這些人來說,那就是大快人心啊。” “就是,你瞧瞧街口的那一位宋大夫,多好的人啊。讓那個畜生折磨成了什么樣子,嘖嘖,還有那位姑娘,真是老天開眼!” 幾乎所有人都在開心,似乎司徒奚的死亡,已經(jīng)成了一個共同的節(jié)日。 宋淼淼忽然想要加入這樣的歡樂,她隨意走進(jìn)了一家酒坊。 那店小二見著客人來了,忙的放下才收拾好的碗筷,趕緊上去招呼:“客官,您是要喝點什么?用點什么?” 宋淼淼木然的看著四周,指著墻面上的一個招牌:“給我一瓶金花醇,再來一兩樣小菜就是。” 店小二看了一眼,立馬把人引到了街邊的一張桌子坐下,擦干凈之后:“那客官您就稍微等會,酒菜馬上就過來。” 宋淼淼點了點頭,她抱著自己的手臂似乎這樣才能在微涼的夜色當(dāng)中感覺到了一絲溫暖。 或許,有一天宋子坤也能坐在她的對面,跟她一起,喝著酒,吃著最美味的菜肴。 “你現(xiàn)在啊,是雙身子,喝什么金花醇。”一個褐色的酒瓶放在了桌面上,“我看還是這瓶梅子酒,適合你。” 宋淼淼看著顧鉞之坐到了她的面前,“你來做什么?” 顧鉞之十分無奈:“我來看著你,看著我的孩子,按理說,你這樣的情況,是一點酒也不該喝。” “怕我傷著你兒子?”宋淼淼扯了酒瓶的紅布,酒香一下彌漫在她的面前,“那你可以不用出現(xiàn)在我面前。” 饒是顧鉞之已經(jīng)很多次見識過宋淼淼的不講理,但是現(xiàn)在這種時候,還是有點生氣。 想要反駁一兩句,可誰讓她現(xiàn)在心情不好,而且還有了身子,便把那些反駁的話吞了回去。 現(xiàn)在宋淼淼就算是指著他顧鉞之的鼻子罵,他也要受著。 “哎喲,酒來了。”店小二端著一壺溫好的酒過來,將托盤里的菜肴一樣樣的放下,“按著您的吩咐,選了咱們店里最好的幾樣小菜,香薰魚,麻辣豆干,素拍黃瓜。您……” 店小二沒想到這眼前還多了一個人,這手上的一雙筷子,也不知道是該放下,還是該收回去。 “你再去拿一雙筷子,另外把周圍的人請到隔壁的酒樓去,酒錢我付,今晚上你們也別招呼其他人。”顧鉞之扔出了一袋錢,店小二接過來一掂量,里面少說是二十兩銀子。 這可是他們?nèi)奶熨嵉你y子。 店小二這嘴差不多快咧到耳朵上了,忙不迭的收好了銀子:“好的,你們兩位慢用。” 下去之后,店小二立刻就去請了客人去隔壁喝酒,開始有人不樂意,可一聽說今晚上有人請客,便也不多說什么,安安靜靜的就換了個地方喝酒。 不多一會,這熱熱鬧鬧的小酒店,便只有顧鉞之跟宋淼淼兩個人。 顧鉞之自顧自的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今天宋子坤如愿以償,你總該為他高興才是。” “是啊,我高興,高興從此之后,宋子坤就成了個鰥夫。”宋淼淼白了他一眼,又灌了一口:“你確定這是梅子酒?” 顧鉞之哪敢說真話,說里頭不過就是蜂蜜水加了一點酸梅汁,一點酒都沒有,那今晚上宋淼淼指不定鬧成什么樣子。只好騙她說:“你今天晚上傷心,估計連水跟酒都分不清,反正你也只不過是想消愁而已。” 宋淼淼點了點頭:“有道理。” 這一關(guān)算是過了,顧鉞之在心底松了一口氣,他看著宋淼淼一口口的灌著:“你費勁了心思,司徒奚那個蠢貨,也已經(jīng)得了應(yīng)有的懲罰,你就不該……” “不該什么?不該再為宋云的事情傷心?”宋淼淼放下了酒壺,哽咽著說:“那子坤呢?我是他jiejie,居然連累了他,還害得他情傷至此。” “那你要怪誰?司徒奚?還是這個世道?”顧鉞之盯著她,“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苛責(zé)一次就夠了。” “那你覺得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如何?”宋淼淼哭了,“是高高興興的慶祖司徒奚自作自受?他們兩個,本該是天造地設(shè),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 可是你現(xiàn)在再如何傷心,宋云都不可能再回來,現(xiàn)在你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不要再苛責(zé)自己了。 顧鉞之想要說這些話,最終什么都沒有說,他只看著宋淼淼一口口的喝著,他也一杯一杯的陪著。 這一夜,原本是該慶祝,可誰都沒有這個心情。 長夜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