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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的事,容與始終不懂,也就不知道晏昭講的那些究竟有多震撼人心。溫意初卻是在魂燈中從頭聽到尾,他能看見晏昭這個魂魄,越是聆聽,越是心驚。 晏昭完全是在用帝王思維治國,不僅給溫意初啟發,更是給仁帝這?位年輕官家不少?指點。無論溫意初還是仁帝,都發自內心地尊崇晏昭。當然在仁帝眼里,被他尊敬的人是容與。 在正常世界線里,溫意初在朝堂上也并不是一帆風順。他十七歲就為官入仕,懂學問,卻不懂人心。他因過?于剛正不阿直言不諱而受朝中老狐貍排擠,也因提出的改革變法過?于天真挑戰世俗而遭群臣恥笑迫害。仁帝同樣抱負遠大,將溫意初視為心腹,然而年輕的帝王自身尚且根基不穩,并不能護溫意初周全,常常身不由己,諸多無奈。初入朝堂那幾年,溫意初幾度遭構陷,貶謫,無數坎坷…… 后來也是在磨難中成?長,這?對君臣終于找到正確的方向,開創歷史上人人稱道的太平盛世。 史書記載他們在鼎盛之時有多輝煌,鮮少?記他們年少?輕狂時碰過?的釘子。而晏昭便是在充當人師,看似是容與的外掛,實則一字一句都在提點教導仁帝與溫意初,減少他們不必要的彎路,又不會掃平他們所有的障礙,讓人失去磨煉的機會。 溫意初見了地主壓迫百姓的不平事,就義憤填膺想推翻天下地主,這?是出于少?年一腔熱血。晏昭卻站在更加冷靜客觀的視角,讓他知道,急于冒進的后果,是王朝傾覆。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溫意初著實受益匪淺,他依然沒有改變造福萬民的理念,卻不再執著于不切實際的理想。 他不知晏昭究竟是何人,生前想必也是一代風云人物。 晏昭的確不凡。皇帝管一朝一國,他掌大千世界,比皇帝還皇帝。 溫意初終其一生都未達成?推翻地主階級的成?就,卻在其他方面發光發熱,為百姓謀福祉,更開創女子入學的先河,被奉為一個新時代的先驅者。 他桃李滿天下,最初的理想,最終于千百年后,被后人實現。 他是歷史上的明珠,是世界進程里不可或缺的一環,重?要到出現偏差,這?個世界都將頃刻間毀滅。 這?些?都是后話。 當下這?三年里,全國各地都創辦起文道書院,供讀不起書的孩子入學;晟朝多了禁止配陰婚的律法;官家嚴查貪腐,官商勾結,整肅出一片清廉風氣…… 世道在慢慢變好。 第三年,容與以思鄉之名回到岳西鎮,這?兒已是大變樣。家家戶戶大豐收,不再饑寒交迫。孩子們在文道書院里書聲瑯瑯,書院早已不是四面漏風的茅草棚。陰婚在明令禁止下,已經沒有人再敢明目張膽地違反律例。以前的貪官縣令已在嚴查下被革職發落,新上任的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 很多地方都一掃往日的死氣沉沉,散發出勃勃生機。 _ 容與知道此行就是與晏昭在這個世界的最后一程。三年將至,他就是想不告別也不成?了。 他當然不會思鄉,他回到這里,只是想和晏昭回到墳墓,舉行完當初那場未完成?的婚禮。 說了要成?親,這?輩子可不能再留遺憾了。 回到岳西鎮的時候是半夜三更,鎮子里很安靜,大家都睡了。容與和晏昭直接進入岳西山深處的墳墓。 也許是三年容與都好好待在身邊,晏昭對成?親的抗拒之心不再那么濃烈。這?三年里他們相處便似尋常夫夫,雖說床笫間容容總是埋怨他太冷了……咳,總之他相信容容不會再離開他。 所?以這一次,拜堂十分順利。 “凡人跪天地跪父母跪君王,我不一樣。”容與望著他,下頷微揚,“我不拜天地,不拜高堂,不拜君王,只愿和你?拜三拜。晏昭,你?今日,可答應與我成?親了?” 晏昭說:“好。” 于是他們對拜三次,合巹同牢。 進的依然是當初那間喜房。 容與從枕頭底下翻出那只裝著結發青絲的荷包,看了半晌:“正好,結發這?一步省了。” 晏昭不贊同道:“成?親的步驟怎么能省。” “這?兒少一步,我再多一步。”容與執起晏昭的手,望著他無名指上的真金戒指,拿出自己上個世界帶走的那枚烈火。 “我們交換戒指。” 晏昭望著那明顯是一對的戒指,微微愣住。 “愣著做什么??還不把戒指給我戴上。” 晏昭這才回過?神:“……哦。” 他將烈火戴在容與修長的無名指上,忍不住問:“交換戒指是什么?意思?” “和結發同心差不多。”容與把真金給他戴上,眉眼微彎,“寓意我們往后,要長長久久在一起了,官人。” 晏昭呼吸一滯:“你?剛才叫我什么??” 容與抬起頭,語氣落落大方:“官人啊。” 他笑道:“你?現在,不就是我的官人嗎?” 晏昭再也忍不住,拉著容與完成?真正的洞房花燭。 …… 翌日,容與懶洋洋道:“帶我看看我的聘禮罷,當初還有一大半沒看呢。” 晏昭關切地問:“你?不累嗎?” 容與伸手:“那你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