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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匆匆道:“你在這兒,安歇。我,回去睡。” 容與轉頭:“你回哪兒?” “回棺材。”新房是臨時布置,他這千年一直都是睡在棺材里。 “好好的大婚日子,不跟我拜堂,新婚夜還要讓我獨守空房。”容與冷笑,“你是在羞辱我嗎?” 晏昭腳步一頓,轉回身:“不是。” “那就回來。” 晏昭默默走回來。 “上床。” 晏昭照做。 “躺下。” 晏昭掀開被子躺進被窩。 “抱我。” 晏昭遲疑一瞬:“你要不要,穿件衣服?” “不要。” “……” 晏昭無奈,輕輕抱住他。 普通鬼魂是沒有實體的,遇見人會穿過他們,人也看不見它們。但有點修行的鬼都可以顯形觸碰到人體,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鬧鬼傳聞。 像晏昭這樣的千年鬼王,早就可以凝出實體,在太陽底下生活。 可他這千年,都沒有踏出墳墓一步。 如果他等的人沒有來,人世與地底也并無區別。 _ 容與是想今晚就把晏昭拐上床的。 他在看到晏昭那枚無名指上的戒指時,突然就明白了。 恐怕連血玉鐲都不知道,容與卻在那一瞬間明悟——這懲罰世界,看似是主神在罰魔王,實則,是主神給予魔王罰主神的機會。 容與知道身邊躺著的是誰,知道他愛誰。他們相識太久,分別更久,他在每個世界所能停留的時間都不多,沒有太多功夫讓感情耽擱在循序漸進上,他又不是來做攻略任務的——憑什么錯的不是他,卻還要次次倒追對方呢? 對方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每個世界,對方一開始就愛他。潔癖的顧總會親自喂魚,冷酷的典獄長唯獨拿他這犯人沒辦法,這回的鬼王更是直接以他為執念…… 他得到太陽毫無理由的偏愛。 血玉鐲曾說,沒有恢復力量的主神無法摘下本命戒指,要是恢復了,戒指不僅可以摘下,還能變幻成各種形態。 如今戒指的位置換了,樣式還變成他們上輩子的婚戒。代表主神在轉換世界的短暫過程中,是擁有記憶和力量的。 是太陽在追逐他。 有主神當外掛,每個世界的任務對容與都毫無難度,堪比度假。真正受傷的,是那個沒有記憶,每世都愛著他,又每世都被容與報復泄恨的太陽。 自己一無所知,對方毫無緣由時,受的傷才最深入骨髓,痛徹靈魂。容與當年一直都不知道太陽為何不辭而別,便也傷得徹底。 太陽知道他在生氣,氣消完以前絕不肯原諒他,所以次次消除自己的記憶和力量,把一無所知的自己送給他,一次次被制造陰影,給予他最大程度傷他的機會。 ——直到他息怒為止。 世上最了解他的太陽,知道魔王睚眥必報,所以任由他報復。 時間對魔王來說,早已經毫無意義。百年于他是過眼云煙,卻是人類的漫長一生。第一個世界里,他若是在完成任務后繼續停留百年,大可以盡情欣賞顧明淮痛苦地尋找他一輩子。 是他心軟,只讓太陽找了一個月。 刑期是魔王來定的。 血玉鐲已經知道他和主神關系匪淺,就算他突然不做任務了,血玉鐲也不敢拿他怎樣。可容與依然在進行任務,他還沒消氣,不想看到主神本尊。他的“我不做任務了”,就代表“我原諒你了”。 他還沒有原諒。 所以就算想明白了,他也不會停止報復。 那家伙既然都送上門來讓他虐了,他怎么能輕易放過呢? 輕飄飄放過,他咽不下這口氣。虐得狠了,他自己也不開心。 怎么會有這么討厭的太陽。 可再討厭,對方此刻也正抱著他,還是他主動讓抱的。 容與越想越不明白。 想他火眼金睛,怎么就看上這死太陽了? 一定是當年太陽光太強,被亮瞎了眼。 而且這被窩怎么這么冷…… 方才還不覺得,被晏昭抱久了,容與忽然發現自己冷得厲害,被窩里涼嗖嗖的,一絲熱氣也沒有。 身為火焰,容與從未體驗過真正的寒冷。更別提晏昭是個太陽,兩個加一塊簡直是火上澆油,熱上加熱。 怎么突然就變得這么冷? 容與:“你手松開。” 晏昭立刻聽話地松開手。 那股蝕骨冷意立刻就散去不少,可被窩還是冷,一個大冰塊就這么擱被子里,凍得毫無溫度。 容與頓時只想離這冰塊遠點了:“你體溫怎么這么冷?” 晏昭沉默一瞬:“所以,讓你,穿件衣服。” 血玉鐲:這不廢話么?千年鬼王誒,當然陰森森冷嗖嗖的。他已經刻意收斂了,一開始你才沒感覺,抱久了肯定寒氣入體啊。你現在是凡人軀體,可不是紅蓮業火…… 容與:好了,閉嘴。 容與撿起褻衣穿上,把自己裹得嚴實。 晏昭說:“不然,我還是,去睡棺材。” “睡什么棺材?留這兒,凍不死人。”只要不長時間貼身接觸,問題就不大。 可他們剛才抱了好像不到半個時辰…… 容與計算了一下時間,收回了和晏昭洞房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