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潛藏的好處
徐子先也是認真的考慮過錢的問題來。后續的財源其實是沒有問題的……徐子先費盡心力對付一個提管官莊可不是為了斗氣和女人,而是更深層的財務上的考量。李誠利用千余丁口力役,真正安排在別院和府城里輪流執役的不到三百人,所以別院顯得人手不足,因為這三百人輪流服役四十天,府城侯府里有幾十人,別院這里規模不大,用的人多了人手就會不夠輪換的。除了看門的,掃庭院的,漿洗衣袍的,還有做飯的仆婦,內宅仆婦,養馬人,轎夫,車夫,園丁,菜農,儀仗人員,保管衣帽的,管印信的,祠堂人員,丫鬟,小廝等等。這些人手府里用的更多,別院反而少一些。府城里的人員不能減,侯府已經較為破敗,要是連人手也不足,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徐子先就更加象是一個破敗戶子弟,其形象和地位定然會進一步下跌。一篇文章能改變的只是外在形象,和一些無形的資產,真正的內核還是需要自己來補充。趕走李誠,將剩下的一千多人的力役照常運作,每個月有數百人替自己效力,每個月就是過千貫的收入,一年就是過萬貫了。但這只是正戶帶來的額外收益,還有大量的隱戶,這個數字只有李誠知道,徐子先知道的數字只有幾百戶,但估計實際數字定然遠遠不止此數。若有過千戶,兩三千丁,每年均要替侯府服徭役,這收入就相當可觀了!這是一年好幾萬貫乃至十余萬貫的收入,李誠一個人是肯定吃不下來。其背后的龐大的勢力支撐,李誠拿一部份好處,其背后的勢力拿走大半,這才是正常的情形。而且徐子先估計好處不止如此……南安澤鎮的地理環境較為特殊,處于數州交界之所,沿江而下是岐州島,也是福州的出海口,福州府城在鎮的東北方向,沿著南安河北上再東轉就是泉州,西轉就是建州,而過了閩江對面就是邵武軍和興化軍,沿江直下入海揚帆南下,沒多遠就是漳州,沿陸路則是過興化軍走,一般來說也是在鎮子這里過江,除非是大海船直接到福州港口靠岸,很多到漳州海商到興化軍,汀州,邵武軍購買生絲,茶葉,瓷器,都是從這邊的江口過來,因為官道相連,這邊的江面也是最窄,易于過江。所以這個鎮子和附近的水口鎮最為繁榮,臨江跨河,官道相連,當初南安侯的官莊被賜在此地,建立別院,當然是朝廷希望宗室能夠鎮守地方,而不是坐享其成。數十年光陰匆匆而過,前兩代南安侯都沒有做成什么了不起的偉業,但這別院和所在地方形成的集鎮,地位其實是越來越高,最少以徐子先所知,在福建路發生的諸多大事之中,此地都至關要緊,東胡克福州的最后一次激戰也是在此地展開,幾十營的福建駐軍在這里進行了最后的一場激烈戰事,戰敗之后,不少文武官員和將士投閩江而死,大量的將士浮尸江中,血流千里(本章未完,請翻頁)。徐子先越想便越是能肯定,此處地方非比尋常之所能比,李誠看似不起眼,應該是一顆關鍵的棋子。現在李家父子還被立在站籠里,其后是一個月的苦役,徐子先打算在此期間建立一定的自保之力,招募流民少年以為牙將助力,這只是第一步,不料第一步就是走的踉踉蹌蹌,相當的困難。李誠掌握的資源尚且不能為徐子先所用,這是不必多想就知道結果的事,徐子先尚缺對李誠的最后致命一擊,現在還需要等待時機。“我會想辦法。”徐子先對孔和道:“玄平有沒有去鎮上的錢莊探探口風?待我們拿下李誠,借他們的幾千貫只是小事情。”“說了。”孔和無奈的道:“人家說的很直白,要是世子現在能掌握官莊和所有隱戶,一萬貫他們也敢借。但如果還沒有掌握,一千貫他們也不能借。”“蒲家的人做生意還真是直白啊。”“可不是。”孔和攤手道:“他們說侯府尚有幾百貫沒還清,現在還是到年尾才還幾十貫,按這個進度還得還十年,城中還有幾家放債的咱們侯府都差著錢,加起來也有一千貫……世子,您的祖上可真是能揮霍啊。”徐子先也只有聳肩苦笑……“好吧。”徐子先起身道:“我去想想辦法。”“要盡快啊。”“知道了。”徐子先看著孔和出去,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怪不得這廝在衙門里不受人待見,還真是認真的討嫌。這時傳來人推門進來的聲音,徐子先看了眼,見是小妹邁過門檻,和伊然一起走了進來。“大兄。”小妹神色不太好看,說道:“這兩天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啥事情?”徐子先已經站了起來,小妹眼神不善,看來事情定然不小。“你居然不知道?”“秀娘,你把秀娘忘了嗎?”“我怎么會忘?”徐子先腦海里似在電閃雷鳴,他娘的,果然是把秀娘給忘了。天天見面的時候,他對這女子印象很不壞,也并不是刻意遺忘,事實上小妹一說,一種歉意就涌上心頭,不管怎樣,徐子先這人很能信守承諾,這是他前世今生都共有的一個明顯的優點和長處。他心頭涌起一陣歉意,可能是最近的這些事都叫他投入了太多精神,居然真的把這事給忘了。“我是打算親自去接秀娘。”徐子先胡亂編造著理由,說著說著自己都信了:“秀娘受了委屈,不能隨便就派個人將她接回來,得我自己親自去。”“原來是這樣。”小妹眼神轉為柔和,看了看徐子先,說道:“大兄這幾天是不是在發愁錢的事兒?”“嗯……你女孩子家別管這些事,府里再怎么樣也不會短了你的。”“我可是有些體己,存著也沒有用,拿來給大兄先用吧,你的正事要緊。”“你知道是甚事?(本章未完,請翻頁)”“你們不是把李誠父子關起來了,秦典尉和金抱一他們,還有李奉常天天都去閩江邊上挑流民少年當牙將,這事我都知道了。”“好了。”徐子先一臉無奈的道:“這事你別管了,安生在別院呆著,沒事別出門。”“我能去哪兒?”小妹白了他一眼,帶著伊然離開。“世子,別忘了去接秀娘姐。”小伊然在門前回頭提醒一句,徐子先無奈的苦笑起來。……天色微明,雞啼聲漸漸被淅淅瀝瀝的雨聲取代,入秋之后這一場雨連續下了好幾天,秀娘每天在清晨時分都在雨聲中被驚醒。家里的房舍四處都在漏雨,屋中的空氣都是濕漉漉的。秀娘洗漱之后就坐在床邊發呆,她出不了門,幾個婦人受了李誠的托付,一直在秀娘家院門口坐著看守著,下雨之后就坐在堂屋的條凳上,說著令秀娘厭惡的閑話。一切都是叫這小娘無比厭惡,了無生趣,清新的空氣中都象是帶著老邁陳腐的臭味。很多時候秀娘會想起世子,世子的相貌其實很平常,并不英俊,只有一直掛在臉上的溫和笑意打動人心。說話時也是溫和客氣,不象鄉音的青年男子說話粗魯直接,遇到清秀的小娘就喜歡拿言語挑逗調戲。有時秀娘也會想到世子看自己時略顯灼熱的眼神,她的心會很慌亂,然后又猛然想起李誠那色瞇瞇的樣子,心便是猛的一沉。秀娘的銀簪子早被收走了,家里的菜刀,剪刀也收起來了,她現在便是要尋死也找不到稱手的工具。每天都只能這么心煩意亂,了無生趣的坐著,每天都在希望和絕望中來回往復的掙扎著。院外傳來在泥地里走動的啪啪聲響,接著響起秀娘父說話的聲響,然后是母親的尖叫吵鬧聲,秀娘一臉漠然的聽著……秀娘父拿了世子給的幾千錢后,沒老實幾天又開始每日去撲錢鋪子耍錢,只要他不敢再賣秀娘一次,她已經完全不在乎了。這一次父親說話的聲響似乎有些大,還有點興奮,秀娘沒有理會,也沒有站起來去打聽,她對別的事已經毫無興趣。這時聲音卻是向這邊傳過來,接著有人推開房門,秀娘轉過頭去,見父親和母親一起站在房門前,母親正用衣袍拭淚。“秀秀,這下好了。”秀娘父一臉高興的道:“李誠父子立了三天站籠,現在押去石灰場去了,還有,他托人送回了契書和休書,這下真的無事了。”秀娘的眼睜了一下,睡夢中無數次幻想過這樣的場景,想過這樣的話,居然真的會發生,她象是溺水的人一下子又能呼吸到空氣,但又被清涼的空氣嗆著了,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爹爹說的是不可能的事罷?“沒有騙你。”秀娘父還是很高興的道:“世子很快就會來接你了,這一下好了,你成了世子的妾侍,我家也要發達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