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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樣的忙碌中,開荒的事兒自然就落到了簡蒼頭的手上, 沒法子壯年男丁都上差去了對吧,不用他還能用誰?沈半仙?得了吧,這和衙門打交道的事兒啊,還是要這衙門出身的人來干才穩妥。 因為這個,簡蒼頭最近那是腰背都挺直了好些,那剛能重新走路的腿腳都覺得有力了很多,說話聲都高了一個度!讓沈清明看著都眼疼,只覺得這些日子好容易結下的交情又重新破裂的可能!太嘚瑟。 不過嘚瑟歸嘚瑟,簡蒼頭確實挺頂用是真的,這不是,上手就拖出來一個得用的老胥吏,顛顛的就開始看地了。 “這地方是不錯,土質……倒也合適,雖然說這邊樹多了些,草木有些太過豐盛,可能收拾起來慢,可開出來養起來卻容易,范圍也不小,按照目前估計,怎么也能有三百五十畝上下,若是再細心些尋,怕是四百畝也是有的,確實值得下手,可簡蒼頭,有個事兒你得心里有數。” 東風東面的緩坡上,一個青衫白發,面容宛若老農一般的老頭正一路低頭緩步前行,邊走邊查看著土質,還時不時的蹲下身子捏一點子土送到鼻尖輕嗅,舌頭輕嘗,幾番作態之后,略感滿意的點了頭,看向那些樹都帶上了幾分暖色。 老頭這樣的表現讓簡蒼頭心下一喜,只覺得這次怕是真尋到了好地方,可這歡喜沒維持三秒,就又讓這人的一句話給吊起了心。 “什么心理有數?難不成這地方有人看上了?” 這是簡蒼頭最擔心的事兒了,斗升小民最怕與人爭,因為他們自己很清楚,沒有那和人爭的本事和實力。想到這,簡蒼頭回頭看地的眼神都帶著委屈。不過顯然他會錯了意,那人側頭一個撇嘴,沒好氣的說: “不是這個,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能有誰看上。” “那你說的……” “關鍵就在這偏僻上了,我說,你這買下了地,讓誰來開荒?還有你家就你們爺倆,總不能自己來種吧,那準備佃給誰?” “這,這……” 擦擦擦,這還真是問題,他不說這事兒簡蒼頭愣是沒想過,這要是買了沒人種,那豈不是白瞎了?可不買?也不舍得啊!難得有這么一個好地方,他們可是尋了一個多月了,才尋到這么一處合適的。 “看,想到了吧,這邊沒人啊!你說,這是不是個事兒?” “確實是個事兒,不對,老葛,你既然說,想來是有了主意。” 別看簡蒼頭年紀不小,可腦子卻沒銹,眼睛也沒瞎,只是那么一愣神的功夫,就從這老葛從容的模樣,輕松的語氣中看出聽出了端倪,忙不迭的詢問了上來。 老葛確實有法子,而且還是從知道這地方,被拜托來查看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想頭。側過頭,貼著簡蒼頭那么一陣的耳語,得,兩個老狐貍就這么講套路給準備好了。 沒幾天縣令和師爺在衙門閑話的時候就有人笑說一般的提起了簡家和段家想要開荒的事兒,還打趣著說,若是衙門里的人都有這想法,光是衙門中下屬的人家開荒出的地都能頂的上一個村子了。 這話讓縣令一陣大笑之后忍不住皺眉沉思起來,一個村子?若是多一個村子,那這稅賦上……即使開荒必定有免稅年限,他任期有限,未必能收到手里,可光是一個增加耕地,增加稅賦的政績……不說前頭那山匪的事兒能抹了去,就是名聲也能更上層樓,或許看在他治理地方勸農上有成績,還能……縣令這官到底小了些,能稍稍努力就有個上進的機會,縣令還是會動心的對吧。 衙門里六房的書吏們午休時,也有人說起了這開荒的事兒,有人舉了早些年那些開荒的實例,說起這若是中下等的地,開荒時地價是如何如何的便宜,免稅三年能有多少出息等等,讓一眾家底不怎么厚實的書吏們也忍不住動了心。 能當書吏的多半都是童生甚至是秀才,為啥沒往上考?有的固然是才學不足,幾次無望之后索性棄了。而更多的則是因為家里銀錢不夠支撐常年累月的科舉花銷,耗盡了家底,不敢繼續折騰,這才無奈開始為養家糊口出來做事兒。 不管是哪一種吧,即使是自己讀書不成的,嘴上說起來也絕對不會自己沒希望的對吧,所以基本都會說是家底薄,耗不起云云,順帶展望一下后輩什么的。 而作為明白讀書有多耗費銀錢的人群,在展望后輩的時候,對孩子們的科舉花銷其實一樣頭疼著,那怕是獨生子呢,想想這一路的開銷,他們也一樣心疼,更不用說生的多的了。所以啊,他們對于攢錢,急切的心比簡放還烈些。因為作為讀書人,他們對科舉做官更有渴望。 如今這開荒的事兒一提出來,你說這些人怎么想?不只是書吏,衙役,捕快們難道就不想家里多點家底?窮文富武,學武一樣耗費不小的好不!如此一來,只是一個閑話的功夫,整個衙門對開荒這事兒就有了不一樣的期待。 中國的事兒,不或者說全天下的事兒,只要是從上往下順的,那總是比從下往上通的更容易實現。作為繁花縣金字塔頂的衙門里有了想法,那這事兒就好辦多了。 先是有人上報說縣里人丁這幾年增長的有些快,不少人因為工作難尋,生活艱難,若是不好生引導,怕是會滋生不少游手好閑的閑漢,影響縣城的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