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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縣城里的迷信人士,平民人家掐算黃道吉日的首選,沈清明知道的各家八卦內情那真不是一般的多,這會兒身子見好,孩子們又圍在一處,他難得談興上來自然不吝多說些。 當然這里還藏著沈清明幾分別的含義,就不用讓孩子們知道了。他到底年歲大了,這么些個孩子,一個人終究難以保證照顧周全。與其將來出去懵懂中得罪人,還不如他這會兒讓他們先做到心里有數。特別是那幾個大的,大丫開始帶著大郎二郎出去送貨了,那就更要多教些。 沈家的屋子里燭火閃爍,沈清明宛若指點江山一般細數著縣城各家他所知道的瑣事兒,另一頭的縣衙里,說著的一樣也是雞毛蒜皮,只是說的人不一樣,聽得人也不一樣罷了。 說的是誰?呵呵,正是沈清明嘴里八卦的對象王捕頭王德安,而聽得呢?則是縣令和縣丞,還有主簿等人。而說的是什么?自然是那全朱氏的事兒了,這幾日最熱門的也就這么一個案子罷了。 “要這么說,這全朱氏……口舌是非惹了不少啊!” 縣令坐在二堂主位上,手里端著茶盞,蓋子一撥一撥的,聽得不住皺眉,就這么一個年不過二十的婦人,居然就是近日來攪動全縣風云、驚動不少鄉紳來貼子詢問的人?真真是可笑,長舌婦還能有這般的威力,難不成當他們縣衙無人? 他作為一縣主官,一般來說不是那刑事要案,是不用他出手的,不然讓縣尉干什么去?對吧!一個風氣問題弄得他不得不放下其他事兒,過來聽一聽詳細,實在是有些跌份,也難怪縣令惱了。 倒是這縣丞和主簿……路縣令的眼睛一掃,心下有些不滿,這兩個一個管縣衙文書往來,一個管糧倉儲備,怎么也來湊熱鬧?莫不是有什么想法?哼,即使縣尉不濟些,也輪不到他們插手。 “方縣尉,這人可已經收押?” “大人,在上告第一時間,就已經將全朱氏收押。不過這所謂的逼死人命……周圍鄰里雖都言說那全朱氏不好,可聽他們重復言辭,卻并無威脅逼迫的言辭,說逼死,確實不成,下官沒立即了結此案,緣故就在這里。” 方縣尉其實這會兒也挺火,不過是一個小案子,按照他的想頭,將人關幾日,好好的嚇上一場,然后讓那婦人家中賠點銀子也就罷了。誰知道不過一日的功夫,就有好幾個早先吃過那全朱氏口舌虧的跟著來上告呢!理由不是氣病了誰,就是惹哭了誰!娘唉,這雞毛蒜皮的,從來都不在衙門的管轄之內啊!也不知道是哪個給遞的梯子,借的膽子。看,這不是,鬧得鄉紳都來詢問了吧!他就知道,這尋事兒的人一多,就麻煩。 “嗯!張縣丞,許主簿,兩位聽王捕頭也說了,你們怎么看?” 怎么看?他們本就不過是來八卦八卦的,能怎么看?就這么一個事兒,還能挑刺挑出花不成?他們年歲不小,還是舉人出身,沒升官的可能,何必給縣令大人堵心?看在他是現場四個官里位置最高年級最小的份上,他們也不會如此不智。 “下官不過是聽那些文書議論,說是本縣諸位大人都太過寬宏,以至于一個婦人都如此囂張,很該治治,一時好奇才過來旁聽,這不在下官的職權范圍,如何能隨意插手!” 張縣丞先擺明自己不惹事兒的態度,許主簿自然也緊跟著來,他日子過得挺舒坦,不想找事兒。 “下官也是如此,今兒去常平倉核對賬冊的時候,連著那看管門戶的看門人都在說這全朱氏如何如何囂張跋扈,心下有些好奇這人到底什么依仗。如今聽了這么一圈……合著就是個腦子不清楚的。” 說到腦子不清楚,那許主簿側身看了看那王捕頭,笑問道: “你說那夫家周圍鄰里都不待見她?可知她出嫁多久?” “不過三個多月。” “呵呵,三個多月。鬧得夫家鄰里都有意見,還讓夫家送回了娘家。這女子自己把自己的路都快走絕了啊!對了,若是如此,那要給原告賠償銀子,那夫家可愿意出錢?” 不愧是管賬的,一下子就問到了點子上,看,方縣尉臉色都是一變,還真是啊!這到底是出嫁的婦人,他判了賠錢,那娘家推脫起來理由十足啊!而夫家呢,借著一個已經送回娘家,一樣可以不給,如此一來,這銀子判了怕又是一場是非糾葛。不過好歹是常年辦理訴訟的,方縣尉眼珠子一轉,就有了主意。 “夫家娘家各出一半,娘家沒教好,夫家沒管好,都有責任。” 這各打五十大板的法子還真可以,理由十足啊!現場的官都笑了,既然大家都覺得行,那還有什么可說的,立馬就定下吧,早點了結早點消停。 “既然這樣,本官做一次主,以口舌是非間接逼迫結案,判罰二十兩銀子給原告,先取全朱氏嫁妝抵充,剩余娘家夫家各負責一半,全朱氏女牢監禁三日,嗯,口舌……讓她背誦《女德》十遍,背不完不得歸家。” 這個判罰……當官的都感覺十分的不錯,點頭滿意。只有王捕頭一臉躊躇,欲言欲止。 “怎么,王捕頭不贊同?” 坐在主位的優勢就是,一覽無遺,什么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所以路縣令第一時間就看到了王捕頭的表情,不高興了!自己這么有創意的判罰,你還有意見?他覺得都能當名判上報刑部了好不!真是沒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