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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心口如同上著發條,控訴的聲調每回轉一遍,心便緊上一分。 秦星禾雙手捂住耳朵,聽著牙齒碰撞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睡覺睡覺睡覺!” 這一覺卻睡的十分不踏實。 他夢見回到了小時候,穿著衣不擋風的襯衫蹲在墻腳,胳膊肘圈在腿上,雙手揪著灌風的褲腿,企圖圈住僅存的暖意。這時候,穿著羽絨服的女人朝他走來,拽起他生了凍瘡的手便走。 他夢見從威亞上摔下來,摔的全身骨頭都快斷了,再睜眼時,卻只見女人站在床頭奚落他:“拍個戲都能摔下來,劇組的進度全被你耽擱了,你倒是當個沒事人躺在這逍遙快活,我天天去和劇組點頭哈腰和人家道歉……你能做成什么事?” 他夢見…… 無數深藏在深處的記憶如上世紀的黑白電影,一幕幕地上演,最終停駐在他歇斯底里的吶喊中:“你覺得我今天的一切全靠你,你怎么不說你穿的衣服、你住的房子,你手里的咖啡全是我賺的錢!這些年你有半點做母親的樣子嗎?我不過是你賺錢的工具。我上輩子是殺了你全家,這輩子來給你還債的嗎?你配當個母親嗎?你不過是個冷血無情、鐵石心腸的惡毒女人!” 看著黑白鏡頭下女人猙獰難看的臉色,秦星禾猛地從床上坐起。 秦星禾大口喘著氣,手掌深陷在柔軟的床里,不住地蜷縮,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有逃離那個冰冷環境的真實感。 狗子從門上的貓洞里鉆進來,跳到床上,頭蹭著他的腰跡安慰他。 秦星禾抱起貍花貓,揉著它的軟乎乎的肚皮,它立刻用腿攏住秦星禾胳膊,“喵喵喵”地叫著。 秦星禾另一只手捏著粉粉的rou墊,哼笑道:“豬,餓了才知道找我,不給你吃,餓死你!” 說是這樣說,秦星禾還是穿著拖鞋下床,給狗子拿貓糧。 貓糧撒進碗里,發出清脆的聲響,狗子立刻撒腿跑過去,秦星禾蹲在旁邊,看著整張臉埋進去的狗子,秦星禾低喃道:“你小時候也沒少被野貓也狗欺負,為什么你不難過啊?教教我唄。” 望著頭也沒抬的狗子,秦星禾拍了一下它屁股,它只低低地叫了聲,依舊整個腦袋埋在貓糧里。 秦星禾哼道:“沒良心的家伙,有了吃的就忘了爸爸!” 夢境里的內容已忘的七七八八,只記得最后那句“你不過是個冷血無情、鐵石心腸的惡毒女人”。 莫名的,這句話和越臣問他的“秦星禾,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重疊在一起。 曾經他說那個女人是鐵石心腸,如今越臣問他心是不是石頭做的。 好像……還挺像。 只是控訴的人變成了被控訴的人。 他蹲坐在地上,揪著貓尾巴玩,心里想著,他的心確實是石頭做的,他和那個女人一樣,冷血無情、鐵石心腸。 甚至,還要無情。 之前越臣說過喜歡他這種話,他一律打為開玩笑,因為越臣說過他有喜歡的女生,而且越臣說喜歡他時語氣太像玩笑。 但他也不是傻子,在通完早上的那通電話后,不會還覺得是玩笑。 那種被逼急了的情感迸發的太真切了。 雖然他不太懂被逼急的原因是什么,但是他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出來,越臣情緒崩潰了。 所以他說喜歡自己,想守護自己,想不顧一切在一起,想告訴全世界。 然而正如越臣所說,他的心是石頭做的。 他沒有被越臣的表白感動,沒有摒棄一切和他在一起的想法,甚至連一絲動容的心思都沒生出來。 有的只是一聲與他何干的“哦”。 他是頂級流量,喜歡他的人能從首都排到法國,如果只是表白的時候語氣悲切些,他就要動容心動,少說得心動上萬次吧?心底的小鹿不得早被他撞死! 況且,越臣有值得他喜歡的地方嗎? 他們是死對頭,粉絲天天在網上掰頭,說是深仇大怨也不為過。自他踏入娛樂圈,常常被營銷號拿來分析比較,難道對他一通批判。 還有互穿這段期間,欺騙他、欺負他、調戲他、親他……是一件人事都沒干過! 他又沒受虐傾向,為什么要喜歡越臣? 難道因為他在博物館找他找到渾身發冷,因為怕他走丟時時刻刻跟在他身后,怕他生氣答應無理要求,教他跆拳道,說要做他的朋友,說希望他能放過自己,說陪著他一切克服一切…… 難道僅僅因為這些他就會心動嗎? 他才不會! 這些想法生出來時,那種心底發緊的感覺又生出來,好像有一根細線繞在他心口,一點點地縮緊…… 這種感覺很不舒服,秦星禾從地上爬起來,打開網絡電視。 電視機里,首頁上《環球世界》的海報格外顯目,海報上,兩個男人穿著同色的襯衫,緊挨在一起,看起來親密無間。 秦星禾隔著空氣呸道:“這都能p到一起去!節目組真不是人!” 細線好像又開始縮緊起來,秦星禾點開播放鍵,決定在《環球世界》里尋找越臣的“暴行”! 今天是周末,《環球世界》已更新到第二期。 一開始,他便看到六個人團團圍坐在一起,張冉冉舉著手,臉色陀紅地問道:“臣哥,我想問你真有女朋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