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壹8аc.Cм 第六十二章
農二月十五,叁場會試結束。 趙連雁在臨近考場的茶館二樓,倚靠在闌干上,正巧能看到考生陸陸續續地出來。 堂下在唱著一出《五臺會兄》,銅錘花臉的武生一亮嗓,秦腔錦繡生動,一下子就贏了滿堂喝彩。 他只覺得有些鬧耳朵。 跟他站在一個地段的,多有來看學子考生熱鬧,突然哄成一片,有笑鬧聲傳來。 “喲,剛剛又一個被抬出來的,今年考完只累倒了五位,比昨年還要再多一個。” 他人也笑,但言辭也頗有尊敬之意,替考生解釋道,“連考六天,還得住在一方之地,的確辛苦,少有人吃得消。” “也不是所有書生身子都弱。”那人拿折扇往人群中一指,“你瞧那位,一看就是個不俗的。” 趙連雁聽聞扭頭,便看到了柳濯月。 在人流中,確實顯眼,鶴立雞群。 他這位一母同胞的哥哥,少時就是矜貴清絕的性子,懂事起便開始穿直裰廣袖,掛玉佩熏球,雋永風流,端的是一副翩翩濁世佳公子。ΓOUЩёиЩū.Dё(rouwenwu.de) 偏偏孤傲的很,霜花凌雪的一個人,一雙眸子色如冰潤,眉似遠山,連笑也是淺淺淡淡,讓人覺得不可褻瀆。 冷冷冰冰的。 你說,就這樣的人,也能對他人溫柔小意,喃喃細語,極盡柔情嗎。 趙連雁不禁想,這般無趣又冷淡,心眼又多,相貌也就和他將將持平,小姑娘是越來越呆越來越傻,怎么就瞧上了趙越。 嘖,反正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他在高臺上往下看,有幾位仆從上前引路,柳濯月皺眉低問什么,下人擺了擺頭,他這個位置,正巧能看到仆從的唇語。 唇舌微動,說的是——少夫人并未前來。 趙連雁便微微勾起唇。 這般酸然淋漓,愁斷人心的滋味。 怎么能只單單他一人受著呢。 —— 柳濯月細問:“為何沒來?身子不適么?” “奴也不了解,只是少夫人近來一直在廂房,久未出門。” 不大對勁,江漾的性子,怎會閉門不出。 “罷了,回府吧。” 將將走到馬車前,卻從暗處行來一道人影,眾人目光中,趙連雁揚起下頜,施然然地走了出來,眸若星曜,頗含挑釁。 柳濯月向下吩咐:“先去別處候著。” 待只剩二人,唯有風聲濟濟,趙連雁看他良久,首先打破了沉默。 “趙越……” 柳濯月聽見這稱呼,有些嘆然。 自少時一別,幾乎無人喚他這個名字,這一聲下來,好似又把他拉回了當年那個夜晚。 可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名字是,人也是,卻唯有趙連雁還停在原地,停在屬于“趙越”的階段。 于是他無奈道:“連雁,我現在叫柳濯月。” 趙連雁輕笑一聲,似是不屑:“我管你如今叫什么。” 來者不善,他并無意外。 柳濯月挑了挑眉,也不跟他寒暄,正色道:“等了我這么久,到底是因為何時。” “你不知?”他追問,“叁月一封書信,為何斷了。” 他頗有無奈之色,搖了搖頭,面上卻依然堅定:“若是關于漾漾,我便不能退步。” 趙連雁緊盯著他的眼,咬牙切齒,“你果然,果然知道我為什么拒絕她。趙越!你不覺得自己卑鄙嗎?” 柳濯月聽后抿了抿唇,退了一步,淡淡解釋道:“我從來都沒過逼她。” 趙連雁心想,對,不過是誘,不過是留,不過是花了些心思的陪伴和依靠。 他嗤笑一聲,“她一開始分明是把你當成了我,你毫不在意?” 柳濯月垂眸幾息,忽而抬眸看了他一眼,輕聲道:“她現在已為人妻,你自己,看著卻也不像是有退卻之意?” “趙越!” “連雁!” 柳濯月深吸一口氣,皺了皺眉:“不管如何說,她現在已經是你的嫂嫂了,日后還望你要注意些分寸。” 趙連雁被他幾句話說的心火冒氣,強忍下來,看他如冰浸般的眼,沉默俄頃,忽而付之一笑。 “趙越,你還是如此自信。” 他微微瞇起眼,唇角微挑,意味深長道:“你憑什么就認為,漾漾對我毫無男女之情了?” “我們之間,哪是能這么輕易就被你斷掉的。” 柳濯月眉心微微一跳,面色愈發深冷,聲音冷淡,道:“連雁,這些話,要慎言。” 趙連雁笑的輕佻雋流,忽而前進一步,湊在他耳旁說了一句話。 感受到身旁人身形僵硬,他笑意愈深,轉而喚了匹駿馬來。 他坐在高頭大馬之上,牽著韁繩,眉目化而生冷,居高臨下,口吻偏執:“趙越,說到底,我們兩個,是這世上最了解彼此之人。” “對于喜歡的女子,我與你一樣,都絕不放手。諸多罪孽,萬般不堪,我皆可一人背負。我本就身負數萬人命,從地獄修羅里淌過來,縱使身死下了黃泉,進了阿鼻地獄,也要跟你爭上一爭。” “柳濯月。”他淡淡喚著,緩緩道,“你從小到大便什么都有,我從未怨過一分。” “可如今,我只求一個江漾罷了。” (啊,雄競的狗血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