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因為連續的大雨,芳華上周終究是沒能回去,轉眼到了農歷二月十一,好在老天終于心情轉好放晴了。 想到二月十四承飏他們就會提前去村里,芳華心中有些著急,思想來去決定十四那天干脆先請假,自己在十三下午就趕回去,畢竟,芳華還不能確定父親對這門親事是個什么態度,早些回去自己也好先探探口氣做做工作有個應對。 主意打定后,芳華便開始著手為十三那天下午的課找調課或者代課的老師。 還沒等到芳華開口問其他的老師,得知了消息的金善英便自告奮勇地攬下了代課的任務,還對有些擔憂父親態度的芳華安慰道:“哎,你別想那么多,再說了,我伯母多會說呀,我上周回去跟伯母說承飏看上的是你,她老人家可高興了,到時候等我伯母去跟你嗲嗲說,保證三下五除二就能讓你嗲嗲同意?!?/br> 為了堅定芳華的信心,金善英挺直了身子,豪爽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地說:“你放一百個心,一切包在我伯母身上?!?/br> 那氣魄那樣子可把芳華逗樂了,也把崔玉看得是一愣一愣的,扯了扯嘴角不怕死地說了句:“善英姐,我好像從你身上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 “是嗎?你說說,你都看到誰了呀?”金善英帶著笑意饒有興趣地問。 “梁山,魯智深是也!”崔玉說完這句,如兔子般敏捷地彈跳出宿舍門狂奔而去,留下回過神來的金善英氣憤地追到走廊大喊:“你這個死丫頭,你給我回來!” 已經跑到cao場的崔玉看著金善英那氣急敗壞的樣子,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 農歷二月十三轉眼就到,一上完上午的課,芳華就跑回宿舍利索地收拾點東西便出發了。盡管一路上緊趕慢趕的,到村里也已經天黑。 這個時候羅正洪兩口子已經吃過晚飯,兩人坐在火塘屋里正商討著秧田的事情,前段時候連綿的雨水導致田坎有些坍塌,這幾天因為家里有些事忙,還沒來得及去修繕。 “要不把芳生叫回來,秧田里塌的地方也不小,你腰病又犯了,一個人怕是挑不過來?!眲⑴D梅借著昏黃的燈光一邊衲著鞋底一邊建議著。 羅正洪拿著長長的煙斗,“吧嗒吧嗒”地抽著自家種的旱煙,思慮了一會兒后緩慢地開口:“還是我自己慢慢挑吧!芳生他們店里忙,應該抽不得空?!?/br> 劉臘梅輕輕地嘆了口氣,把手中的粗針往頭發上抹了幾下,繼續釘起鞋底。 沉默了好一會兒,劉臘梅忍不住又開了口:“要是芳辰在家就好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在什么地方,過的好不好。”說著說著,眼淚就開始往下掉。 “你說你,提那個忤逆的不孝子做什么?”羅正洪狠狠地吸了口煙,有些郁結地把身體轉到一邊,煩躁地把手中的煙斗往木地板上敲了敲。 看著被羅正洪用力敲下的還沒燃盡的煙絲,劉臘嘴角微微顫抖,抹干眼淚后低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不再言語,屋內又陷入了沉靜。 隨著“咯~嘎”的推門聲,羅正洪兩口子從沉默中轉為詫異,都有些不解地看著一路風塵的芳華。 “你怎么回來了?今天不是才星期三嗎?”劉臘梅連忙把手中的鞋底往火塘邊的長板凳上一放,起身就往灶屋走去。 “還好今天還剩著一些飯菜,我去給你熱下菜。” “娘,不用再生火熱菜了,飯還熱把菜捂一下就行了,再說現在這天菜也涼不到哪里去?!?/br> 芳華放下手中的東西,正準備去灶屋幫忙,卻被羅正洪叫住。 “你不用去,先坐那里告訴我,為什么今天突然回來?”羅正洪指了指火塘邊的長板凳,一臉的不解和嚴肅。今天一不放假二不特殊,芳華就這么回來了,難道是她在學校犯什么錯誤被攆回來了? 這芳華雖然是個丫頭,卻也是家里唯一一個吃公家糧的,這說起來也算是光耀門楣的事,要是真的因為什么被開除了,可怎么對得起列祖列宗。 芳華看了眼臉上不太好的父親,有些膽怯地挪坐到火塘邊的長板凳上,然后拿起母親納的鞋底轉開話題問:“這是娘給誰納的鞋底?” 不是芳華不肯說,只是單獨面對父親,芳華確實有些不敢開口,想著消磨點時間等母親進來了再說。 “我問你話呢?今天為什么回來?是不是學校出什么事情了?”羅正洪壓根沒理會,直截了當地問自己最關心的。 “沒呢,你想哪里去了,學校好好的能出什么事情,我回來是因為其他的事?!狈既A連口否認道。 “那你說說,你為什么事回來?”聽到跟學校沒關系,羅正洪總算是松了口氣,語氣也緩和了不少。 “今天才星期三,你回來是為了要緊事?”陳臘梅用灶塘里沒有燃盡的柴火稍微熱了點菜,給芳華盛好飯菜也端著碗進來了。 芳華見母親進來了,心中頓時有了靠山,笑著接過飯碗筷子,往嘴里扒了幾口飯后鼓足勇氣才開口:“就是后天,有人要來我們家里說親?!?/br> “誰來我們家說親?給誰說親?”羅正洪正往自己煙斗里灌著煙絲,聽到芳華這么一說頓住了。 芳華不敢看父母的臉色,低著頭用筷子挑著碗里的飯粒,含糊地回到:“是給我說親的?!?/br> “給你?”羅正洪兩口子面面相覷,這,這說親的這種大事,不是應該找媒人先知會下父母嗎?怎么現在倒是讓芳華回來通知了?這不是明擺著不把我們老羅家的長輩當回事嗎? 羅正洪想著便有些來氣,索性也懶得問,直截了當地回絕:“這門親事我不同意。” “嗲嗲,你問都不問是誰,怎么就?”聽到父親說不同意,芳華一下子也急了。 “不管是誰?也不能這么不懂禮數。” 聽到父親說著這么斬釘截鐵,芳華更急了,拉了拉坐在自己身邊的母親,懇求她能幫自己說句話。 看著芳華滿臉的焦急,劉臘梅心中已然明白了幾分,輕輕地跟羅正洪勸慰道:“她嗲嗲,你就先聽孩子說說是誰再做打算吧。” “能這么不懂禮數的,還不知道是外面那個混小子呢!你說說,是不是你們學校那個吊兒郎當的,就是那個桐木坪的那個那個誰?”羅正洪嘴里那個吊兒郎當的人正是芳華學校的一位男老師,年紀輕輕很喜歡開玩笑,那年芳華第一天去學校報道,正是羅正洪去送的,這位老師本想逗逗新同事便把玩笑開到了芳華的頭上,于是便在羅正洪的眼中落下個吊兒郎當不正經的印象。 “嗲嗲,你都說到哪里去了,那個老師去年就成親了?!甭犕旮赣H的話,芳華都快被氣笑了,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呀。 “那不是他還會是誰?”羅正洪沒好氣地扭到一邊狠狠地吸了一口煙。 “嗲嗲,我說的那個要來說親的人,是承飏,米承飏?!?/br> “你說誰?”聽到承飏的名字,羅正洪詫異地看著芳華,一時間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芳華,你說的承飏是長勝家的承飏嗎?”劉臘英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對,就是他?!狈既A謹慎地看著父母的表情,可是父母臉上表露的除了詫異沒有其他。見父母愣著沒說話,芳華也不敢繼續開口,心中卻跟敲了個小鼓似的,滿是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