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趙旭堯拉過趙云憐:“走了。” 趙云憐回神,緩緩松開衣袖內緊攥的手跟著趙旭堯走了上去。 唐映楓本來還不覺得緊張,看著趙云憐越走越近,想到那天發生的荒唐事情,就不自覺移開了視線。 趙云榮自然地走到唐映楓身邊站著,將洗好的桃子遞到唐映楓面前,唐映楓接過啃了一口,問道:“你們去哪兒了?” 趙云憐似乎在自己身后停留了片刻,然后走到五哥哥旁邊站著,唐映楓用余光瞥了幾眼,不知為何有些開心。 趙云榮使勁一拍唐映楓的腦袋:“來了都不找我,你個小沒良心的。” 趙元榮是真的沒把自己當女的……這是把自己腦袋當瓜在拍嗎? 唐映楓捂住額頭,狠狠吸了一口氣,一腳踩在他腳背上:“輕一點!” 唐映楓的力氣可比一般女子大太多太多,趙元榮頓時疼得睜大眼睛,氣得一把拽過唐映楓的脖子。 趙云憐眼疾手快地抓住趙元榮的手臂:“五哥。” 唐映楓趁機往后一朵,搖頭晃腦地作了幾個鬼臉。 趙懷亦看著唐映楓的側臉有些出神,落水剛起來那幾日,楓兒仿佛換了個人,冷漠戾氣,反而是咸粟閣那事之后去國公府找到她,她似乎又變回了以前那個沒心沒肺的小姑娘。 趙元榮往下一看,果然見不少人都盯著這邊,他理了理衣袖,小聲警告:“等會打你。” 唐映楓不屑地一撇嘴:“五哥你確定你打得過我嗎?” 趙元榮:“……” 見趙元榮表情猙獰,眼見著又要掐起來,趙云憐輕喊了一句:“楓兒。” 唐映楓瞅了趙云憐一眼,輕輕地“噢”了一聲,乖巧地沒在斗嘴,轉身看著樓下。等過了很久,她才用微涼的手拍了下自己有些發燙的臉頰。 趙云憐看著唐映楓的側臉,松開趙云榮的手,也看著下面沒再說話。 趙元榮奇怪地打量著唐映楓和趙云憐,這倆人不是從小關系就不親嗎?何時這么親近了? 他無意間抬眸看到趙懷亦,發現他也不動聲色地看著兩人。 四皇子和六皇子本來想坐著,但見他們幾人都站在欄桿旁,又想著坐下一點熱鬧也瞧不見,冷清得很,便都站了起來。 柳秋荷站在下面默默地看著唐映楓身邊站著的人,從一個慢慢變多到五個。她一襲紅衣,十分懶散地站在五個皇子中間,眾星捧月一般。 丁千兒掐了下柳秋荷的大腿,小聲道:“秋荷,我好嫉妒。” 柳秋荷掃了一眼,道:“……誰又不是呢。” 也就她現在跟唐映楓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但是……還是好嫉妒啊…… 柳秋荷在心里默默給唐映楓翻了個白眼,恨恨地喝了口茶。 “樂安縣主……跟皇子們關系這般好嗎?”身邊傳來小聲的詢問。 柳秋荷淡淡道:“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應該不錯吧。” 丁千兒補充道:“唐映楓出生那是天降祥瑞,陛下當天就給她封了縣主,還準許她自由出入宮闈,再加上陛下唯一的公主長樂公主和親遠嫁,衛國公又屢屢立下戰功,陛下自然對唐映楓不一般,所以啊,她自小得的待遇其實跟公主都差不離了。” 一樓和三樓隔著的,并不是那幾十階樓梯那么簡單。薛明露抬眸看著不遠處的樓梯,暗暗攥緊衣裙……但我都會走上去的。 每一年百花宴比的不是吟詩作對便是琴棋書畫,成安國女子的地位比周圍幾個國家都要高些,歷史上不少女子從政、參軍的先例。 上一屆的女探花,便是在百花宴上出的名。 演變到后來,百花宴早已不是最初單純的賞花之意,許多名門貴族的公子、小姐都會精心為這一天準備,公子們希望能聲名大噪,仕途亨通,姑娘們則希望能覓得良婿。 丁千兒從如廁回來,疑惑地看著云鶴樓后山被打理出來的一片寬闊的草地,周圍設置了不少箭靶和馬廄。她疑惑地多瞅了幾眼,詫異地走到柳秋荷身邊坐下:“今天要比武射箭嗎?” 柳秋荷搖了搖頭:“誰知道呢?” 丁千兒看了眼柳秋荷身邊的位置:“人呢?” 柳秋荷默不作聲,朝前面挑了挑眉,薛明露正站在高迎彤身邊,兩人不知再說些什么。 對唐映楓如果只是純粹的嫉妒的話,對高迎彤兩人便是真的有些看不上了。 那姑娘年紀小,但心思很重,而且踩低捧高世俗得不行,最忌諱的就是,這人即使對身邊最親近的人都指不定能來冷刀子。 只不過以往被唐映楓欺壓得太慘,勉強看上去兩邊還有些融洽。 見丁千兒表情,柳秋荷拍了下她:“別表現出來,唐映楓說留她有用。” 丁千兒點了點頭,想到什么,又湊到柳秋荷耳邊小聲道:“唐映楓那丫頭給你許了什么好處啊,可沒給我好處噢……小心我叛變。” 柳秋荷笑了下:“你敢。” 正說著,高迎彤一行人走了過來,柳秋荷抬眸看著她。猜測著用意。 果然…… 高迎彤柔聲問道:“柳姑娘今日可要參加詩會?” 柳秋荷聳肩笑了下:“誰知道呢?” 高迎彤表情微變,隨即笑著坐下:“我jiejie今年可要參加,我只是害怕到時候我們都太沒面子,還不如都不參加。” 柳秋荷笑著參了杯茶:“芷珍姑娘文采斐然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輸了也不丟人。” 丁千兒笑著接了句:“是啊,可能就迎彤你比較在意,畢竟要是我jiejie樣樣都比我……” 高迎彤和高芷珍不和可不像她們與唐映楓不和那般簡單,兩人同處一個屋檐下,出門卻從未一起。高芷珍深受高大人偏愛,才情樣貌樣樣都比高迎彤出眾,這話要是說出來了,今天指定收不了場子了, 柳秋荷一把掐在丁千兒腰上,干笑道:“走吧,詩會快開始了。” 丁千兒看了柳秋荷一眼,及時收住,親熱地挽著薛明露的胳膊:“薛姑娘,隨我們一道?” 柳秋荷也站起身,拉過高迎彤的手臂:“走了走了。” 高迎彤當然聽得出來丁千兒言下之意,可偏偏她又笑嘻嘻地收住了。高迎彤面色不虞地看了丁千兒幾眼,小聲道:“千兒她幾個意思?” 柳秋荷親熱地拉著她往外走:“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那臭嘴。” 詩會分今明兩場,今日的詩會男女分席,明日則男女同席,一般會玩飛觴。 唐映楓看著薛明露的背影,沒記錯的話,今日就是薛姑娘名揚京城之日。 也是薛明露往上的第一步。 她出神地看著薛明露的背影,沒注意到身旁的柱子,手臂忽然被人往里一拽,撞入了男子的堅硬的胸膛,唐映楓詫異地抬眸時,趙云憐正垂眸看下來。 唐映楓只覺得熱氣上涌得腦袋有些發昏,她嘴唇翕動:“……七哥哥。” 趙云憐扶著她站好:“想什么呢?” 唐映楓趕緊立正站好:“沒想什么。” 竹簾被趙元榮輕輕拉開,唐映楓一眼就望見了外面寬闊的草地,還有一排箭靶。 趙元榮笑著回頭:“這就是我們幾個方才出去干的事情。” 百花宴她年年都參加,每一年都會見到各種各樣的人站起身意氣風發的吟詩,她除了撐著下巴艷羨地看著,便是無聊的發呆。 記憶里,今年的百花宴也該是如此的。 涼風刮過得眼睛有些疼,唐映楓眨了眨發紅的眼眶。 趙元榮笑道:“七弟的主意,我才不會花心思給你這個沒良心的小丫頭搞這些。” 唐映楓怔愣的幾秒,喧鬧嘈雜聲響都逐漸遠去,她渾身的所有都在感受著身后那個人傳來的溫度。 被放下的竹簾在空中搖晃,擋住了前路,將外面舒展艷麗的畫卷攪弄成模糊的色彩和浮動的光暈。 骨節分明的手指從斜后方伸出,將搖晃的竹簾重新拉起,他清潤低沉的聲音隔著一定的距離緩緩傳來:“……五哥他們也幫忙了。” 第二十章 明槍暗箭 高迎彤眸光時不時瞅著趙懷亦一眼,等其他幾位皇子走近之后,她驚覺五皇子和六皇子同樣外貌出眾。四皇子長相算是五位皇子中最樸實的一個,但五官端正,氣質如同盤松一般沉穩,五皇子是皇子中五官最為明艷的一個,又氣質跳脫,而六皇子難得五官清秀明凈,有著如皇后一般的書卷氣。 周圍的女子都暗自打量著,又紛紛裝作沒有看向那邊的意思,高芷珍默默瞧著,覺著有趣。 丁千兒一坐下,便在幾位皇子的身影中尋找趙云憐的身影。她在幾位皇子周圍找了一圈沒見到人影,又往后一瞧。 竹簾旁,趙云憐正埋頭不知道跟唐映楓說些什么。看上去關系頗為密切。 這京城,能這般與皇子接觸還不落人口舌的 ,怕只有唐映楓一人了。 丁家也算是京城有名的家族,丁千兒身份不比唐映楓和柳秋荷尊貴,丁家近兩代直系旁系都沒出過什么大才,靠的都是上輩的封蔭,但她也是唯一的嫡女,不敢肖想與其他皇子有什么可能,但七皇子并不受寵…… 她眨了眨眼睛,戳了下柳秋荷的手臂:“秋荷,你說我讓唐映楓幫我跟七皇子多少幾句好話,她會幫這個忙嗎?” 柳秋荷不著痕跡地掃視著周圍人的神情,薛明露坐在高迎彤身側,不知道與大家說些什么,埋頭擺弄著茶水,其余人都身在曹營心在漢,沒人在意她們說什么。 柳秋荷小聲道:“等會沒人了,我們去問問。” 丁千兒點了點頭,又轉過頭盯著趙云憐的身影。京城的小姐們將趙懷亦吹得天上有人間無,可丁千兒并未覺得三皇子有多么出類拔萃,至少在才華這方面,何生公子就比他強些,雖外貌確實出眾,可丁千兒總覺得他有種說不出來的倨傲……反正讓人不喜歡。 紅色衣袂略過眼前,唐映楓一個響指在丁千兒眼前打響:“想什么呢?” 丁千兒一驚,趕忙往后一退。 她竟然是出神到完全沒注意唐映楓走近…… 唐映楓往這邊一看,丁千兒就盯著七哥哥的背影不放,比自己還不知收斂。 丁千兒面色不虞:“你管我?” 高芷珍特意給唐映楓留了個座位,挨著柳秋荷一行人,跟薛明露的座位之間隔著三個人。 百花宴不會有人專門安排座位,都是大家來了自己找位置坐,但有些規矩即使不擺到明面上,也會最終默默地形成結果赤===裸==裸地擺在眾人眼前。 這么多人世家小姐里,只有不到十五人面前有矮桌,其余人皆是坐在后方的蒲團上。 越靠前的蒲團,則意味著地位越高。 薛明露坐在柳秋荷那桌周圍的,最后一個蒲團上。 唐映楓剛打完響指,垂眸就對上薛明露瀲滟如秋水般的眼眸。高迎彤也注意到自己的到來,她坐在薛明露跟薛明露一條斜線上的位置上,兩雙眼眸一個暗藏一個明露,唐映楓心不在焉地回了丁千兒一句:“眼睛都要掉地上了。” 上一世高jiejie的所嫁非人,婚后愁緒萬千時所作的兩首詩反而出奇地靈氣滿溢。 那時她已經去世,薛明露假借給她祭奠同高芷珍一到去寺廟,實則安排山匪半路攔截……最后高jiejie名節不保,薛明露倒還借此,傳出個俠肝義膽的故事來。不少人為她作詩,反倒讓她從太子奉儀名正言順成了太子妃。 唐映楓眸中冷意閃過,輕撩下擺,屈膝跪坐在蒲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