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玉訣？”吳窮眉頭微皺，“那是什么鬼。”

    “這是本門秘法，只有嫡傳弟子才知道的。”吳寧解釋，“一般是當門派面臨大難，或者前輩高人大限將至而后輩弟子當中有人晉級無望之時，便會用此秘法將前輩的真元灌入弟子體內，這樣弟子便可強行突破，但他也終生無法再進一步了。”

    不過這種功法本來就是給沒希望突破的弟子準備的，因此這個缺點倒也沒什么。

    “我與你功法并不相通，這秘法沒用。”吳窮忽的揚眉，“你想我將劍氣灌入你體內？”

    “正是如此。”吳寧點頭，跪下磕頭，“還望大俠成全！”

    吳窮一手扶住他的肩膀，讓他跪不下去：“男兒膝下有黃金，別沒事兒就下跪！”

    主要是自己師父給自己下跪......感覺怪怪的。

    “雖然不知你那‘種玉訣’什么情況，不過劍氣與真元不同，就算我將劍氣灌入你體內，說實話，你撐不住的。”

    師父的資質他方才看過了，就算自己灌注劍氣，他頂多也只能學到“劍之三”，而這之后的痛苦......十幾年后的結果自己已經看到了。

    “聽我一句勸，劍氣剜心刺骨的感覺你不會想體驗的，而灌注劍氣之后，你頂多也就是學到第三式，之后的每分每秒你都會活在痛苦之中，且你就算想要自殺也做不到，劍氣是會自動護主的，除非以后你能遇到一個劍道絕世天才，待他修煉到最少‘劍之二’甚至‘

    劍之三’的地步，他才能終結你的痛苦。

    但那樣，痛苦的人就是別人了。”

    吳窮頓了頓，似是回憶起了過去。

    他語氣有些惆悵：“到時候你是解脫了，可別人卻要活在痛苦之中，你就這么狠的下心？”

    他是替二十年后的自己問的。

    吳寧笑容灑脫：“師門大仇不得不報，有魔門在，我便有充足的動力可幫自己抵抗住痛苦的折磨。

    其實越痛苦越好，越痛苦才能讓我記住仇恨，而不是經過時間的洗禮，最后變成所謂的放下。”

    吳窮冷漠道：“魔門我會解決，難不成必須親手報仇對你來說才算報仇？那恕我直言，你這輩子都沒戲了。”

    師父的資質在他看來真的很一般，而且自己不久后就會覆滅魔門，他到時沒了動力......又何必搞這么多事情呢？

    若是按吳窮來看，師父還不如隱姓埋名一段時間，待魔門覆滅之后，他便可重新立派，好讓玉劍門可以傳承下去。

    甚至有了自己給的“劍法”前三式，玉劍門未來有機會比過去混的更好。

    畢竟在二十年后那個“道法自然境”為最強者的時代，“劍之三”真的可以做到“道法自然境”無敵手。

    但吳寧還是拒絕了：“多謝大俠好意，覆滅魔門這件事在下確實做不到，但最起碼......師父、師兄還有......”

    他抿緊了嘴唇，眼中恨色一閃即逝：“還有師妹的仇我一定要親手來報！”

    他又一次跪下磕頭：“求求您將劍氣灌入我體內！只要能報仇！哪怕之后爆體而亡也無所謂！”

    吳窮皺眉不語。

    玄空拍拍他肩膀：“無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且也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咱們勸過了便是盡到本分了，其他的，真的沒必要管太多。只要他未來不會后悔便是。”

    吳窮咬牙道：“但他一定會后悔！”

    吳寧搖頭，堅定道：“我不會后悔。”

    你特么放屁！吳窮閉上雙目，十幾年后師父涕泗橫流求自己殺掉他的場景歷歷在目，恍如昨日。

    “不會后悔？”吳窮握緊了拳頭，“剜心剔骨的疼痛你能忍多久？一年？十年？不久后我就會滅了魔門，就算把殺你師父師兄他們的兇手留給你，你報了仇了。

    那之后呢？

    人活著總要有個目標，你之后能有什么目標？不外乎收幾個徒弟然后把師門絕學傳下去好防止師門傳承在你這里斷絕。

    那這套劍法你肯定要傳下去的，在你忍受不住的那天，你要求你徒弟殺你的時候，你讓他以后怎么辦？難道為了你自己的解脫，你就要讓他背負著弒師的帽子以及師兄弟們的仇恨還有內心的痛苦活一輩子？

    你好狠的心！”

    吳寧沉默了，良久，他緩緩道：“總會有辦法的。”

    “總會有辦法的？呵。”吳窮冷笑一聲，甩手一道劍氣打進他體內，“你之后要感受的痛苦是這的十倍、百倍，而且是一輩子。”

    他不理會死死咬牙面色慘敗的吳寧，轉身離開屋子：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片刻后，待安頓好如同從水里撈出來一般的吳寧之后，玄空在酒樓外的角落里找到吳窮。

    他此刻正怔怔望著天空出神。

    “無名。”玄空拍拍他，遞給他一壇酒，默默的自己灌了一口。

    無名今天的反應如此之大，怕是......觸景生情了吧。

    看來他也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去啊......

    身為好兄弟的自己此刻并不需要問他或是安慰他，只要陪他喝酒便是了。

    吳窮打開封泥猛灌一口，嘆道：“狗子，其實你說的也對，一個人的選擇是自己的事情，但這有些自私。

    每個人都有朋友，師門，親人等等不一而足。

    這要自以為折磨自己，其實只不過是為了自己心里好過罷了，他覺得門中只有自己活下來，這是對師門的背叛。可他沒想過其他人的感受。

    一個人死了，最難過的往往是關心他的人。

    這樣做......太自私了。”

    玄空沉默半晌，開口道：“可這才是人啊，每個人都有優點有缺點，真正完美無缺的人沒有人想要靠近他的。”

    “你說得對。”吳窮想了半晌，一口灌完壇中美酒，“那就成全他吧。”

    他已經想明白了。

    ............

    當天夜里，從昏迷中醒來的吳寧剛一坐起，一直坐在他床前的吳窮冷漠道：“再問你一遍，你真的想好了嗎？”

    吳寧眼中驚懼一閃而逝，最終化作了堅定：

    “我想好了。”

    “那好。”吳窮點點頭，“我可以灌注劍氣，不過你最多也只能承受到‘劍之三’的水準，這已經足夠你打敗‘道法自然境’的對手了。”

    “但我有個條件。”吳窮一字一頓道，“我你要報完仇之后化為我的名字，然后去安州找一個五六歲的小乞丐，他叫吳窮。”

    “這套劍法，我要你只傳給他，其他任何人都不行。而未來當你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不要找其他人，要讓他來結束你的痛苦。

    你......做得到嗎。”

    他想明白了，就算自己覆滅魔門，那些漏網之魚也能讓師父萬劫不復，而他若化作自己的名字，那些阿貓阿狗便不敢去找他。

    而后面的要求......

    既然此事注定要傷害別人，那他希望被傷害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反正自己已經背負過一次了，這種事情就不要為難其他人了。

    師兄他......只要就這么活下去就好了。

    吳寧點點頭：“我......做得到。”

    “那好。”吳窮睜開眼，古井無波。

    “你準備好，今夜，我助你入‘道法自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