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當然怕。”張鴻古井無波：“但你不會殺我。”

    吳窮“歲月”在手，笑道：“誰給師兄的自信？既然師兄說自己了解我的過去，那師兄應該明白過去的我會怎么做。”

    張鴻默默道：“所有阻攔到你的人都會被你毫不猶豫的除掉。”

    “但你不會殺我。”他說了與方才相同的話。

    吳窮劍眉微挑，手中神劍挽了個劍花：“哦？怎么說。”

    “你做事一向有著極強的目的性。有時你做的事情看似毫無邏輯，但都有一個目標在那里。所以你不會殺我。”張鴻十分了解自己的師弟：“雖不知你來西域做什么，但一定是有什么目的。在這精絕國都里，你的目的只可能是精絕王宮。

    若我未回去，那么不久之后，我的人就會一把火將王宮燒成白地。屆時無論你想要什么，都不可能得到了。”

    吳窮笑道：“師兄這是拿命在賭吶。你怎知我不會放棄掉那可有可無的目的轉而殺了你？要知道師兄對我來說可是重要的多，若你死了，對師弟來說亦不算吃虧。”

    張鴻驀地笑了：“師弟可以殺了我試試看。”

    他已經確定了，吳窮的目的確實對他很重要。以他過去的性格，若真的不在乎那件事，肯定不會廢話這么多而是直接動手殺人。

    吳窮沉默片刻，嘆道：“師兄賭贏了，我確實不會殺你。”

    “那么師弟，為兄告辭了。”張鴻冷笑一聲，便欲轉身離開。

    “師兄。”吳窮出聲：“要不要再來一個賭約。”

    “哦？”張鴻停下腳步，微微側頭：“師弟說說看。”

    “若在師弟達成目的之前，師兄便能猜到我的目的是什么。師弟便可以給師兄給一個機會，一個與我公平一決的機會。”吳窮笑道。

    不能說他若猜到，自己便把小命送上。

    因為以他對自己的了解，若自己壓上那么豐厚的賭注，他定然有所懷疑。

    給他留下一個自己會尋找退路的印象給他，剛剛好。

    “師兄應該明白，若我同伴插手，你永遠沒機會殺我。”

    張鴻聲音低沉：“我要付出什么。”

    “若師兄輸了。”吳窮微微歪頭：“我要你此生永遠不得靠近草堂百里之內，如何？”

    張鴻沉默。

    草堂是當年他們師徒三人居住生活之地，他每年都會偷偷回去祭拜師父，可吳窮自弒師之后從未回去過。

    現在他要自己此生都不得回去......

    “那我再加一條如何。”吳窮輕笑：“若你輸了，條件還是不得靠近草堂百里之內。

    若你勝了......我把師父傳我的‘劍法’三式都交給你，如何？”

    張鴻驀地眼神一寒，手中已出現一柄匕首，直刺吳窮胸口！

    吳窮對身后輕輕擺手，阻止小白幾人幫忙。

    爾后他“歲月”上提，輕松擋住刺來的匕首。

    爾后他拇指輕彈劍格，“歲月出鞘”！

    胭脂紅光一閃，張鴻爆退十數丈之外！

    吳窮還劍歸鞘，輕笑道：“師兄，用力呀。這么多人看著呢，別給咱師父丟人。”

    “......”張鴻輕撫自己側臉，攤開手，拇指上已多了一抹刺眼的血紅。

    他握緊了手中匕首，爾后信手一甩，匕首飛射而出，直奔吳窮面門！

    待吳窮微微側頭閃過飛來的匕首，張鴻已至吳窮身后，手中出現一柄細刃長刀，由上力劈而下！誓要將吳窮劈成兩半！

    吳窮背對張鴻，手中“歲月”后發先至！

    劍鞘輕觸刀鋒，爾后將其引至身側！

    忽然他手中一輕！長刀已不見蹤影！

    “嗯？”吳窮疑惑情緒一閃即逝。

    就在此時!

    張鴻手中驀地出現一柄匕首！

    他反握匕首，迅猛橫劈，在空中劃過一道銀白半月！

    目標，直取吳窮側臉！

    颯！

    吳窮瞬間退出十丈之外！

    一縷發絲慢悠悠飄落，吳窮把“歲月”丟回神宮：“哈！真是沒想到，原來師兄也已先天巔峰了。”

    “為兄也沒想到。”張鴻手中匕首消失不見。

    他嘴角微微上翹：“原來師弟并未踏入‘道法自然境’。”

    “你自小就是絕世天才，不到十五歲便已領悟‘天人合一’之境界。

    可為兄沒想到，你竟然虛度十年光陰。終于......終于讓我追上你了。”

    他眼角微瞥身后眾人，冷笑道：“若現在后悔我們之間的賭注還來得及。”

    “不不不。”吳窮搖頭：“條件不變，賭注亦不變。”

    他走過張鴻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吧師兄，希望你能給我無聊的西域之行帶來一點兒樂子。”

    “低劣的激將法。”張鴻面無表情：“你以為我會上當嗎。”

    然而他握緊的拳頭已經深深的出賣了他。

    “哈！”吳窮輕笑一聲，與眾人轉身離開。

    走出幾步，張羽驀地回過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跟在吳窮的身后離開。

    她的腳步堅定，顯然已做出了決定。

    張鴻的拳頭握的更緊了。

    但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

    他強壓下自己的憤怒，開始分析吳窮的目的。

    以自己對他的了解，他做所有的事情都有著強烈的目的性。

    開口與自己打賭顯然不是像他說的那樣只是找樂子。

    那么他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首先，經過觀察，對方八個人之中那個后天境界的女人可以忽略。

    剩下七個人，四個是先天，還有三個女人自己完全看不透她們的實力。

    而自己已接近先天巔峰，能讓自己看不出修為的人。除了完全不會武功之外就是超過先天境界的絕世高手。

    她們三人的氣勢以及殺氣讓自己產生的強烈危機感都表明了她們不可能不會武功。

    那么很明顯，她們三個是“道法自然境”的絕世高手。

    剩余四個先天之中，師弟（他心里下意識的還是這么稱呼）實力比自己略強但強的不多，剩余三人一對一皆不是自己對手。

    但自己很明顯不會對那道姑出手。

    所以如果要找突破口，就是那和尚道士還有那個后天境界的女人。

    話說回來，以自己所了解的師弟性格，他做事全都帶有極強的目的性，他來西域的目的以及與自己之間的賭約很顯然要聯系在一起，否則這個賭約完全沒要必要。

    他為何要與自己打賭？有兩個可能。

    第一，他怕自己找到他來西域的原因，并借此破壞掉他最終的目的。所以他與自己立了賭約，開出一個讓自己無法拒絕的賭注，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且相對的，自己只能根據他留下的蛛絲馬跡去分析猜測他最終的目的。

    這樣一來自己只能跟在他身后吃灰，二來他可以做出假象誤導自己朝著錯誤的方向調查，而他可以去實現自己真正的目的。

    第二種可能，從賭約上分析。

    其實他來西域不是重點，他早就知道我會來西域。因為自己了解他，相對的，他也十分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不會放過他離開大周的機會，所以他特地來西域，目的是把自己勾出來。

    所以賭約才是重點，他的目的是讓自己終生無法回草堂。

    但他為何要這樣做？草堂之中有什么秘密？

    不可能，十年前自己與他相繼離開草堂，且自己每年都會回去吊唁師父，而他十年未歸。草堂不可能存在什么他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那么，有什么秘密是他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呢？且這個秘密要同時滿足上述幾個條件。

    那就只有......師父！

    師父私下里告訴了師弟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師弟并不想自己知曉。

    甚至......師父的死也是這個原因！

    但不對，在草堂之時師父并沒有更偏向誰的意思。

    或者這十年來他在江湖之中發現了什么與師父相關的秘密，且這個秘密他不想讓自己知曉。

    那么為什么他能發現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自己同樣闖蕩江湖十年，并無發現什么。

    偶然？

    不！任何事情都要根據前后的條件來分析。

    他發現而自己發現不了......自己與師弟有什么不同？且這件事還與師父有關！

    張鴻到路邊坐下，他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的在地上劃弄。

    什么地方不同......

    自己并未弒師？不對！

    師弟天賦比自己更高？也不對！

    他身上與自己不同且與師父有關的事情只有兩件！那就是身為“劍尊”的師父并不傳自己劍法！以及自己沒有做到而師弟做到了的弒師行為！

    往日師父并沒有什么偏心師弟的舉動，最后卻不把賴以成名的劍法傳給自己，而是單獨傳給了師弟！

    但他也并沒有傳師弟其他的功夫，卻把除劍法之外的其他兵器招式全傳給了自己！

    根據自己的調查，師父來自已經被魔門滅門的玉劍派！但是玉劍派并沒有能力抵抗魔門，所以師父那時應該趁亂逃跑了或者他當時不在門內！

    而之后他不知從什么地方得到了“劍法”，仗之剿滅了魔門，為玉劍派上下報了仇！

    也就是說，這“劍法”......并不是師父自創的，也不是師門傳下來的，而是別人交給師父的？！

    他想到了一個一直被自己忽略的線索。

    小的時候，草堂只有師父與自己兩個人。

    有年冬天，外面下了好幾日大雪。

    自己記憶中在自己來到草堂之后從未外出的師父突然從下雪那天開始就每天出山不知道去做些什么。

    終于有一天，師父帶著一個小乞丐回來了，那個小乞丐就是自己的師弟吳窮！

    那么很明顯了，這“劍法”原本便是屬于師弟家族的。

    這套“劍法”三式是師父從別人那得到的。可在什么情況下，對方才會把如此強大的“劍法”交給師父？

    要知道師父可是憑此“劍法”登上天榜第一的啊！

    唯一的可能，對方是師父的至交好友，且他是在臨死之前才把“劍法”交給師父的。

    而師父便去尋找流落江湖的好友之子，也就是師弟，然后把“劍法”傳授給他，也算是物歸原主。

    所以這就是師父不傳自己“劍法”的原因！也是師弟不想讓自己知道的秘密！

    現在之所以他愿意把“劍法”當作賭注，是因為這原本就是他們家的！

    他與自己打賭的好處有兩點。

    第一，就算自己贏了，他也不會損失什么。

    首先自己在一對一之中勝他的幾率較低，殺他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他那幾個同伴不會坐視不理。

    然后就算他把“劍法”給自己也無所謂，自己武功已經成型，不可能轉修“劍法”。

    況且就算自己能夠轉修，但又如何比得上已修煉“劍法”十數年的師弟？

    第二，就是他可以用這個對自己很重要，但對他來說不痛不癢的賭約來誤導自己。

    其實他真正的目的還是不想讓自己妨礙他來西域的目的！

    那么他為何要來西域？因為他查到了自己身世相關的線索，而這線索正是在西域！

    為何十年后才來？

    因為他直到最近才找到線索，或者......

    他早就有線索，但最近才有能力來做！

    那么他最近有什么變化？

    他十年前便是人榜第一“劍雨瀟湘”，但幾個月前“劍雨瀟湘”從人榜下榜了。

    他現在的境界是先天巔峰。

    還有他那些同伴。

    以師弟的性格，無論什么事，只有確認十成把握可以成功的時候他才會付諸行動。

    西域有什么地方是需要如此多的高手才能成功？

    要知道三個“道法自然境”，四個先天。這已經是頂級宗門都不一定能拿得出來的高手了。

    他閉目思索，片刻后猛地睜開雙眸！

    西域可能的地點分別有三處！

    烏孫烈風寒處，夜郎永仁國師處，龜茲千佛洞！

    烈風寒為天榜末尾，按理說應只是先天境界，至多不過先天巔峰。

    但他身為“西域戰神”，說不定便是隱瞞了真正實力，所以師弟要帶上一群高手前來。

    永仁國師據傳乃是“道法自然境”地絕世高手，雖他已失蹤，但這說不定只是假象。他可能有所領悟，正在突破的關鍵之處，所以派人傳言說他已離開夜郎國，實際上他正在夜郎閉關，所以師弟要帶眾多高手前來。

    千佛洞乃是與少林以及大雪山齊名的佛門三大圣地之一，其中先天高手眾多，“道法自然境”高手亦不只一人，且千佛洞金光佛數十年前便是名動一方的“道法自然境”高手，此時說不定已步入“洞虛境”了，所以師弟帶人前來。

    那么是哪一個呢？

    觀師弟動向，若離開精絕國之后最靠近的便是烈風寒所在的烏孫。

    待師弟他們離開，只要知道他們下一個地點是否要去烏孫即可。

    但這也有可能是師弟做給自己看的假象，所以還要等他們離開之后到精絕國王宮確認他們去那里做了些什么，才好進行后續的行動。

    張鴻站起身，他已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了。

    雖然有了主意，但十年前的師父過世的謎團越發的多了。

    師弟為何要殺師父？真的像他與師父說的那樣，這是門內流傳下來的門規嗎？

    但根據自己的調查，當年的玉劍派并無此門規。

    “師弟......你到底......為什么要殺了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