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波是真的很牛批。

    先就不說他的醫術, 沒幾手就將林戚那么嚴重的傷治好，再說他廚藝，就是特別平常的紅薯都能弄得特別好吃。

    林戚發現, 巴波點亮的兩個技能點, 完全就是復制他的技能點。

    雖然很想自夸一下，但巴波的牛批，何嘗不就是他的牛批。

    不過, 巴波有一點比他強。

    那就是他還有其他技能點, 沒法自用, 但是能教學，正好可以好好教教他的幾個孩子。

    在他聽到四個孩子說起要學什么后，林戚并沒有覺得什么好、什么不好, 而是很贊同的跟他們點了點頭, “行，既然想學那就認真的跟師父好好學。”

    幾個孩童連連點頭。

    四水最為激動, 一來爹爹肯定了他想學的東西, 再來剛剛爹爹還抱了他, 現在整個人都特別的興奮，興奮到最將鞋子脫了下來, 露出了帶著破洞的襪子，腳丫子還一翹一翹的。

    “爹爹你看，等我學會了, 就把襪子給補上。”

    林戚看著他的小腳, 襪子已經洗得線都跑了出來，動作再大一點, 能直接成塊布。

    三丫看到, 便道：“你把襪子脫下來, jiejie給先縫了。”

    四水將腳丫子縮了回來，拼命的擺頭：“不要不要，我要自個來。”

    在他來看，他肯定特別聰慧，想學的話幾天不到就能學會，等他學會就自己縫補。

    林戚收回視線，他想著該去哪里給孩子們弄些衣裳。

    空間里還真的有布料，但都是現代產品，沒法拿出來。

    只能找些東西換些銀錢，然后拿銀錢去買。

    不過，在哪里買也是件難事。

    “爹爹，這是什么呀？”六柳蹲在地上問著，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地上的竹籃，她剛剛看到里面有東西動了動，嚇得她差點摔倒。

    里面裝著的是三只野雞，算是這次上山的收獲。

    不過，是作弊來的收獲。

    他道：“今天晚上我們燉雞rou來吃。”

    這話一說。

    首先傳來的不是驚訝的歡喜聲，而是瞬間變得安靜。

    安靜到只能聽到野雞從籃子里傳出的聲音，格外的響亮。

    林戚還有些奇怪，他以為當知道今天晚上有rou吃后，這些孩子都會特別的高興，可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過了好一會兒。

    七棋開口，“雞rou？”

    “雞rou是什么味道？”

    “和紅薯一樣嗎？昨天師父做得紅薯好好吃哦。”

    “肯定沒紅薯好吃。”

    “那爹爹，今天還有紅薯吃嗎？”

    連著幾個孩子的發問，讓林戚臉上有些怔然。

    他這個時候才想起，原來這些孩子大多都沒吃過雞rou。

    是真正意義上的沒吃過。

    戰亂年代，別說是吃rou了，連青菜都沒得吃，好多家里為了一口糧食要賣兒賣女，哪里吃得上rou。

    尤其是原身。

    本來家里就沒什么銀錢，這么大一家子連填飽肚子都不容易，更別說吃rou了，幾乎是頓頓紅薯青菜再搭配些粗糧，一點油葷都沒。

    所以，當林戚提出吃雞rou時，沒一個孩童能聯想到雞rou的味道，他們只覺得紅薯已經是他們吃過最美味的食物了。

    林戚沒法說，只能讓巴波先去做，等他們吃到嘴里自然而然知道雞rou的味道。

    殺雞拔毛，巴波就拎著雞的雞翅進了灶房。

    一開始，孩子們都沒在意，還湊在一塊商量著到底要學些什么。

    等隨著一股十分霸道的rou香味傳出來，七個小的完全沒心思說話了，全都眼巴巴的望著灶房的位置，眼睛都掙得老大，都不舍得眨眼。

    五葉嗦了嗦鼻子。

    香得他口水都快流出來。

    吞咽口水后，又嗦了嗦鼻子，他好奇的問道：“大哥，今天的紅薯怎么這么香啊？”

    香到他快忍不住了。

    藺一摸了摸他的腦袋，“這不是紅薯。”

    五葉眨了眨眼，不是太明白。

    四水湊了過來，“我知道我知道，這是雞rou！原來雞rou這么香呀。”

    是啊，原來雞rou這么香。

    這是所有孩子們的想法，他們以為師父做的紅薯已經很好吃了，沒想到雞rou都這么的香。

    至于味道，他們雖然還沒吃到嘴里，但想想要是香味就這么好聞，那吃起來肯定更不錯。

    最先起來的是四水。

    他挪動著小腳，以非常緩慢的動作慢慢挪到灶房前，也沒進去，就是在灶房的門邊蹲著。

    沒一會兒，剩下六個跟著挪了過去，全都眼巴巴的看著灶房里面。

    藺一瞧著好笑，又有些心酸。

    爹爹撿回來的八個孩子，唯有他在最開始的時候跟著過了兩三年的好日子，可接下來的七個弟弟meimei就沒他的運氣好，家里的孩子越來越多，從一開始還能吃飽肚子到后面省著吃，細算起來，他已經有好多年沒吃過rou了。

    而弟弟meimei連吃都沒吃過。

    藺一的拳頭攥得很緊，他覺得自己真的該做些什么，最起碼，總得讓弟弟meimei吃得飽穿得暖吧。

    巴波做飯很快，沒多久就端著盤子上了桌。

    三只大野雞燉著粉條，那香味真的很令人入迷。

    二蛋和三丫跟在師父后面拿著碗筷，給每個人都分了去。

    他們用的是木碗，有些陳舊，但這東西幾乎不用花錢，隨便砍個木頭回來，花些功夫去磨，最后出來的成品雖然不好看，但很實用。

    林家有個大圓桌子，但沒那么多板凳。

    除了最小的兩個能坐著之外，其他人都是站著吃飯。

    林戚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孩子們站在一塊，手里都拿著碗和筷子，哪怕不住吞咽著口水，他們都沒先伸筷子，都在等著家里的大家長。

    林戚沒磨蹭，走過去端著碗筷夾了菜，隨后道：“吃吧。”

    幾乎瞬間，所有人都動了。

    只不過，他們就動了那么一下。

    不管是夾到了什么，吃完后就沒再伸筷子，不是不喜歡吃，他們都覺得特別好吃，好吃到沾著湯汁的筷子都被舔得干干凈凈。

    四水舔完自己的，然后看了看身邊的七棋，忍不住開口：“給我舔舔你的筷子？”

    七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筷子，然后想都沒想張開嘴將筷子含在嘴里。

    四水可惜，沒得吃了。

    三丫敲了敲他的腦袋，“不準欺負弟弟。”

    四水嘟嘴，他哪有欺負弟弟，他這是再幫弟弟呀。

    可惜弟弟不懂事，居然不讓他幫。

    林戚看著他們都不動筷子，“繼續吃啊，還這么多。”

    一人一筷子，有的還沒夾到雞rou，盤子里還剩好多。

    他當時還覺得三只野雞十個人太少，還讓巴波將家里的粉條全部燉在一塊，加在一塊一大盆，應該足夠。

    結果他沒想到，這群孩子居然全都只夾一筷子。

    并不是商量后決定出來。

    而是每個人就只夾一筷子，哪怕再饞，眼睛盯著盤子移都移不開，也絕對不再夾第二筷子。

    藺一也是不解，“怎么不吃了？”

    七個小娃沒動，二蛋先給了個解釋：“家里糧食不多，不能多吃。”

    要是因為多吃幾口，把家里的糧食都吃完，那沒了糧食的他們會餓死的。

    所以，嘗嘗味道就好。

    再有爹爹受了那么重的傷，因為多吃一點，爹爹很辛苦，還得養著他們，所以必須得讓爹爹多吃一些。

    孩童們雖然不知道該怎么表達，但他們都是這般想著。

    能有吃的就覺得很高興啦，吃得多吃得少都沒關系，他們得少吃點，剩下的全留個爹爹。

    幾個孩子都沒說。

    但林戚也是能了解他們心中的想法。

    不得不說，原身撿孩子這種行為，真的很……

    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或許應該說是值得吧。

    都還是這么小的娃娃，會幫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會在心里惦記著原身這個爹爹。

    不是所有的孩童都這般懂事，可原身就是有這種運氣，撿來的孩子品性都很好。

    林戚沒說話，直接拿著勺子給他們碗里盛了一勺，每個小的碗里都有幾塊雞rou，“吃吧。”

    結果都有些愣愣的，還有些無措。

    倒是藺一先夾起一塊雞rou，吃到嘴里，一邊吃著一邊道：“趕緊吃起來，再不吃都涼了。”

    這一下，誰都沒猶豫，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大哥都說能吃，那肯定就能吃。

    二蛋和三丫還想著要不要留下一些給弟弟meimei們，被林戚看出來后，他道：“盤子里還有，你們自己吃，不夠再盛。”

    二蛋和三丫這才吃起來，吃得很珍惜。

    倒是四水，一邊吃著一邊盯著七棋的木碗，邊嚼邊道：“要是吃不完，四哥可以幫你哦。”

    七棋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轉過身子背對著他。

    四水哼哼，七弟真不聰明，他這個哥哥是在為七弟減輕負擔呢，這么大一碗，可別吃撐肚子了。

    “……哎喲。”四水突然捂著腦袋，側頭看著敲他頭的大哥，忍不住哼聲：“大哥，你打我做甚。”

    藺一瞪著他，“別欺負弟弟。”

    四水嘴巴嘟得老高，“我沒欺負他，我這是在幫他忙。”

    “那行，我也幫幫你，替你吃了吧。”藺一說完，伸手似做要搶。

    四水連忙護著木碗，躲在七棋身后，“大哥你好壞！”

    藺一呲牙，“那你不也壞？”

    四水不理他，所在七棋身后就開始快速吃了起來。

    一邊吃著，一邊覺得大哥真壞，不過七棋弟弟挺好的，還幫他擋著大哥，看來以后還是要對他好點，這樣吧，以后的褲衩他也替七弟縫了！

    一頓美味的燉雞。

    讓林家的七個孩童知道原來世上還有這么美味的食物。

    難怪他們之聽到村里其他孩子說rou特別好吃，他們當時以為就比紅薯好吃那么一點，現在才知道，原來會這么好吃。

    也不知道下回吃會是什么時候。

    林戚可不愿意苛待自己的孩子，已經開始打算第二次進山。

    不過在當天夜里，他和藺一商量著，“我不打算在這里久留。”

    藺一并不覺得意外，“那咱們打算去哪？”

    林戚道：“南下吧，我們必須在冬季來臨之前動身，說句難聽的話，就現在的條件，七個孩子不一定全都能熬過冬季。”

    藺一臉上帶著沉色。

    他知道。

    關于這點他早就想過。

    上輩子沒有林戚的到來，爹爹又沒能熬住，那個時候的他不過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在這種困境中根本沒法和弟弟meimei們熬過冬季。

    說不準，在那個時候，會有一個甚至是幾個離他而去。

    藺一不敢深想，一想著心就揪的疼。

    對于林戚的話，他開口道：“好，南下就南下，你說什么時候起身？”

    “起身之前，我們還得準備很多東西。”林戚說完，他又輕聲道：“而且這件事，必須得秘密來。”

    先前李村長為了留下巴波甘愿付出那么大的代價，顯然人留下來了就不想放走。

    更重要的是，他來時，二蛋撲在他懷里的那些話，也不由讓他多想。

    二蛋說他聽到外人聊天時，談論著將他們兄弟姐妹賣掉的事，也就是說，村里的人早就打起了這些孩子的主意，一旦原身去世，這些孩子就會立馬被分刮，然后被賣掉吧。

    現在他代替原身活了下來。

    不代表那些人就會放棄打孩子們的主意。

    想想看，在餓死和賣掉別人孩子之間，那些心懷惡意的百姓會選擇哪一方？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離開的事必須得秘密進行，村子里這么多人，他還得護著包括藺一在內的八個孩子，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沒能護住其中的一個，想后悔都沒得后悔。

    藺一想想也能摸清原因，他在這個村子待了大幾年，太知道村子里其他人的品性，不然爹娘不會帶著他們住在偏僻的村腳，就是不想和其他鄉親來往過多。

    林戚回憶著，他蹙眉道：“奇怪，為什么你爹的記憶里沒有他家人的信息？”

    藺一搖著頭，“我也沒聽爹提起過他的家……等會。”

    臉上浮現出怪異的神色，“你有我爹的記憶？”

    林戚點著頭，“當然有，就比如說你剛被接回家，夜里嚇得尿床。”

    藺一的臉一黑，惱怒成羞：“那個時候我還小，尿床算什么大事？難不成你小時沒尿過？！”

    林戚點著頭，“尿過。”

    藺一哼哼，就是嘛，又不是他一個人尿床，有什么好笑的。

    林戚瞅了他一眼，接著道：“不過，我尿床后可沒被嚇哭。”

    “……”藺一氣得大吼，“有完沒完？！要不要談正事的？”

    林戚憋著笑，“行吧，咱們來談談正事。”

    藺一巴不得他這么說，想著剛才的話題斷在哪里，他趕緊接著說：“我爹確實沒提起他家人的事，他具體也沒跟我說過，不過有次爹娘聊天的時候曾提起，他是被人遺棄的孩子，后來被好心人收留，才能活下來。”

    說完，又是一嘆，“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爹在自己沒能有小孩后，便想著能不能去收留那些和他一樣，被人遺棄或者說是沒人照顧的孩子。”

    沒人是無緣無辜的對人好。

    總是有些原由。

    爹為什么一直在撿孩子，有心善的緣故，但也是因為爹理解他們感受吧。

    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他幾乎記不清楚爹沒撿到他之前是過著什么樣的日子。

    唯獨還記得的是，害怕、恐慌、絕望。

    在被爹接回來的第一天晚上，他是又興奮又害怕，最后熬到很晚才睡覺，結果哪里知道，早上醒來的時候，身下的床板上濕透了。

    當時他嚇得是嚎啕大哭，就怕因為自己尿床做錯了事，被爹娘送走。

    再之后的事，他有些記不清。

    好像是娘溫柔的給他擦著眼淚，爹笑著在給他收拾弄臟的床板。

    藺一鼻尖發酸，真的好想爹娘啊。

    這期間，林戚沒有說話，他知道藺一在回憶著什么，所以不想去打斷。

    過了好一會兒，藺一嗦了嗦鼻子，他悶聲的道：“反正爹娘沒提起，在這個村子里也沒其他親戚。”

    林戚摸了摸下巴。

    藺一見他這樣，好奇的道：“你在想什么？”

    林戚瞟了他一眼，“你說，你爹會不會是哪個達官貴族走丟的孩子？”

    藺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想什么呢？不會有這么狗血的事。”

    還達官貴族，真當他們現在在拍狗血電視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