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 悠悠我心(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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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一個黑影越墻而入,然后沿著墻角輕輕前行,來到停放玉峰“尸身”的房前。房中兩只白燭低燒,燭火被微風吹得忽明忽暗,房中空無一人,夜深,白天里忙碌了一天,哭也哭得疲累了,只有玉峰道長仰面躺在榻上,一如白日里一般。 按照武當的規矩,凡派中輩份較高的人死了,必須得由掌門親自監督入殮,以為敬重。因玉峰道長不過去逝幾個時辰,再者掌門及諸位輩份較高武當前輩正在閉關,因而只有留待明天清晨再做這些事。、 那黑影貓著腰,先四處打量了一遍,略作猶豫,確定四下無人,深夜寂靜,然后迅速沖進房中,來到玉峰“尸體”前面,先用手探了探玉峰鼻息,又看了看他的臉色,接著撲通跪了下來,捂著嘴低低啜泣起來。 匿身于橫梁的李相如及房中四周的青溪青流等人都均感詫異,尋思:“既然他要毒害師叔公,已然得手,為何好像又很難過似的。”人人心中都存了這個疑問,只靜觀其動靜。 三人在燭光之下見那黑衣人身材纖細,雖然身著黑衣身著黑巾,但可判斷應是一個女人,再看她身法動作,正是本門功夫無疑。 青流早就按捺不住,要不是事先李相如囑咐等他出手再統一行動,再就竄出來擒她了。 黑衣人雙肩聳動,顯得十分悲傷,低低哭泣了半晌,這才恭恭敬敬在玉峰面前磕了幾個頭,站起身來,施展輕功便往屋外奔去。 李相如瞧準時機,從房梁之上嗖地一聲竄到黑衣人前面,擋住她的去路,喝道:“下毒兇手,還不束手就擒?”與此同時,青流清流早已經從角落竄出,將黑衣人前后夾在其中,圍了起來。 黑衣人見中計,一言不發,左掌朝李相如光胸拍去,聽手早已經將腰間長劍執于手中,一招“鳳起幽林”,直刺李相如小腹,是武當劍法中的招數,他掌劍同出,想逼開李相如,乘機逃走。 李相如冷笑一聲道:“果然是派中的內jian。”笑聲中,右掌閃電般抓出,一把抓住了黑衣人手腕,右手中指彎曲搭于拇指上在長劍劍身上輕輕一彈,使用的“無為心法”中的上乘內功,只用了兩分力,黑衣人手中長劍尚距李相如小腹數寸,但虎口劇痛,長劍不由自主脫身而飛,釘在數丈外的墻壁之上。繼爾左腕如同被鐵箍箍住一般,痛得眼淚差點流出,口中卻“哎喲”一聲叫了出來。 李相如早已經伸手一把扯下他的蒙面面巾,只見一張俏臉露了出來,竟是青童。李相如一怔,脫口道:“原來是你!”青溪青流二道從青童后側將她截住,還未待出手,只眨眼的功夫,黑衣人便被李相如制服,這時聽得李相如叫出青童的道號,不由得都大吃一驚。 青童臉色煞白,手腕被李相如捏住,疼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李相如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黑衣人竟是青童,自然而然便將抓住她的手松開了。 青童抽身便往外走,青流大喝一聲:“站住,毒害師叔公的兇手,想這樣就走吧!”縱身一躍,便堵在了門口。 青童道:“師叔公不是我毒害的,我怎么會毒害他老人家,你說什么瘋話?”青流冷笑道:“不是你,你干嘛夜半三更鬼鬼祟祟摸進來,還穿了夜行衣?”青童譏誚地看了看青流,說道:“青流師兄,夜半三更穿夜行衣來吊唁師叔公就是兇手了,我喜歡什么時候來,穿什么衣服來,你管得著么?再說,師叔公仙去,我穿黑色的衣服,算是對他老人家的尊重,這又有什么不對?”她巧舌如簧,清流不善言辭,被青童一反問,登時答不上話來。 青溪道:“那你哭些什么?”青童反問:“師叔公不在了,我傷心難過,不能哭么?是不是你連一滴眼淚也沒有掉過,如果是這樣,你也太無情了吧!”青童伶牙俐齒,三人竟然被她問得啞口無言。 這時青淳等人也聞聲趕進屋來,幾人的對答都聽在耳里。青流對玉峰中毒最為內疚揪心,當即大叫道:“搜她的身上,看看有沒有毒藥?”青童嘴一撇,說道:“你們這么多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弱女子。”望著李相如道:“相如師兄,你如今是代理掌門,要為我作主。他們如此欺辱我,可是犯了武當門規的。”說著雙腿一彎便跪在了李相如面前。 武當派第十一條門規:“同門間要相互敬愛,不得無故欺壓同門。”武當二十一條門規是武當弟子入門時最先必須熟記的功課。 李相如被她搞得手忙腳亂,急忙伸手將她扶了起來,說道:“青童師妹,快快起身,有話好好說。”青童泫然欲滴。李相如深悔自己做事考慮不周,以致于陷于被動。 轉身對青溪等人說道:“青童師妹也是一番好意,諸位師兄師弟不要和她為難,讓她走吧!”眾人聽李相如這一說,不便再阻攔,更不敢搜身,只得讓開了一條路。 青童抬起衣袖抹了抹淚痕,滿臉的委屈,對李相如躬身施了一禮,轉身昂然出門,連釘在墻壁上的長劍也不要了。 青流見青童離去,對李相如道:“相如師兄,青童絕對是兇手,我也肯定,就這么放她走了,我不甘心,我去將她追回來。”說完拔步欲追。 李相如叫道:“師弟莫慌。是不是兇手,得有證有據才行。青童師妹說得不錯,單憑夜深著黑衣來憑吊師叔公,并且痛苦流淚,著實不能證明她就是下毒的兇手。” 眾人齊聲問道:“那接下來怎么辦?”李相如道:“之前怪我過于疏忽,考慮問題欠缺。現在只有我悄悄地跟蹤她,看看她有什么舉動,從中找出證據,讓她無辯駁的余地。”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玉峰,說道:“師叔公龜息時間不能太久,否則輕者傷及心脈,重者有性命之憂。青溪師兄、青流師弟在此守候,其余師兄弟回房休息去吧!” 眾道領命,青淳等人散去,青溪青流仍留在房中,守在玉峰身旁。李相如施展輕功,出了門來,一提氣,雙足一點,但躍上了房頂,舉目四顧,星夜之下,隱隱見一個纖細的黑影竟往西北方向掠去,武功身形正是剛離開不久的青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