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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天南劍俠傳在線閱讀 - 一、 頑皮相如

一、 頑皮相如

    春風(fēng)拂柳,花香醉人,鳥兒啁啾,正是南國暖春時節(jié)。

    在云南昆明西山腳下的滇池湖畔,四、五間草屋便臨著滇池而建,在滇池的岸邊,生長著許多的蘆葦和不知名的水草。草屋前敞開的院子里,一個三十八九歲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張舊竹椅上,一邊沐浴著春天的陽光,一邊看書,意態(tài)悠閑自得。他身上的長衫雖然已經(jīng)洗得發(fā)了白,但絲毫無損他身上散發(fā)出的儒雅之氣。他手上的一本《孟子》,已經(jīng)不知讀了多次,翻了多少遍,里面的內(nèi)容簡直可以倒背如流,但他仍然手不釋卷,一有空閑,便要拿出來反復(fù)溫習(xí),興之所致,還要吟誦幾句,用孔圣人的話說是“溫故而知新”,方能領(lǐng)悟其中之真諦。

    當他看到“君子可欺之以方”這一段中講到了一個故事:有一天,孔子的學(xué)生宰予問了孔子一個很古怪的問題:“老師,一個君子,假如我們誆騙他:‘有人掉到井里啦!’他會馬上跳下井去救人嗎?”孔子皺眉回答說:“怎么會呢?君子會馬上趕去察看,但不會糊里糊涂就往下跳,君子可以被欺騙,卻不會被愚弄。”中年男人正咀嚼故事中的蘊意時,忽聽一個孩童稚嫩清脆的聲音大聲叫道:“爹爹,爹爹!”他抬頭一看,只見距院子數(shù)丈之外的滇池臨岸,一個八、九歲年紀眉目清秀的小男孩,渾身赤條條一絲不掛,站在一個土埂之上,扯著喉嚨大聲叫喚著。中年男人眉頭一皺,問道:“相如,你又怎么了,爹正在看書呢,你不要打擾我,玩你自己的吧!“那叫相如的男孩道:“爹,你瞧,我又想出一個新花樣,保證你以前沒有見過!”說著背對滇池,一個漂亮的筋斗,向后翻了一圈,“撲通”一聲落入滇池之中,只濺起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水花,便沒入水中,不見了影子。中年男人剛要站起身來制止,但已經(jīng)不及,只得搖了搖頭,說道:“唉,這孩子怕是孫猴子變的,怎地如此頑皮!”繼而坐下,又低頭看起書來。

    過了許久,那叫相如的男孩還未浮出水面,中年男子不由得有幾絲奇怪,以往男孩常常跟他夫妻倆開玩笑,潛在水中裝作被淹死的樣子,結(jié)果每次都虛驚一場,已經(jīng)不止一次了,為此這孩子屁股上藤條板子挨了不知多少,但總是屢教不改,夫妻倆攤上這么個鬧包兒子,真是一點辦法沒有。在鄰里鄉(xiāng)村,這孩子捉弄人的手段是出了名的,是以周邊的大人孩子見了他無不避之大吉。這男孩頑皮歸頑皮,卻聰穎異常,念書識字,常常過目不忘,同齡的孩子們都望塵莫及,總算給一家人多少有點安慰。俗話說:知子莫若父。中年男人對自己的孩子雖然知之甚深,但這次入水時間實在過長,加之他是向后翻騰下去的,萬一在水中腿抽了筋,或者是被水嗆了,又或者遇到食人魚怎么辦?這么一想,不由得也慌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旱鴨子,雖然常年生活在滇池邊上,卻怎么也學(xué)不會游泳,只能站起身來朝著茅屋里大聲叫道:“青鸞,青鸞,你快點出來!”只聽屋里一個女人的聲音應(yīng)道:“唉,就出來!”聲音落處,從屋中走出一個三十出頭面目姣好的少婦,她腹部隆起,走起路來不甚便利,顯然是有了身孕。

    這是一家三口,男的名為李仕元,女的是他妻子,名為吳青鸞,那孩童自然便是他們的兒子李相如了。吳青鸞本是當?shù)匾粋€老學(xué)究吳文儒的獨生女兒,吳文儒是這一帶遠近聞名的私塾先生,吳青鸞自小受父親熏陶影響,也識得文墨。十年前的一個冬天,吳文儒一大早起來正要步行到數(shù)里之外的西鷺書院為學(xué)生上課,一出門,便見到門前的草垛里躺著一個人,他嚇了一跳,近前一看,見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人,穿著一件又臟又舊的長衫,臉色發(fā)青,雙目緊閉。吳文儒低下身子叫喚了兩聲,那青年并未答應(yīng),伸指到他鼻孔處一探,只感到氣息微弱,想來是夜晚在草垛里避寒,由于天氣太冷,衣衫又單薄,所以便被凍僵了。吳文儒見人命關(guān)天,課也不去上了,進屋叫上女兒青鸞,父女倆一個抬頭一個抬腳將那青年抬進了屋中,放在床上,用被子蓋上。吳文儒吩咐青鸞到廚中熬了一碗姜湯,扳開青年的嘴灌了下去,過了片刻,那青年呻吟了一聲,這才慢慢睜開眼來。吳文儒見到他醒了過來,便問道:“年青人,你是何方人氏,為何會睡在我家的草垛子里?”青年看了看吳氏父女,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是你們救了我,真是多謝了。”吳文儒搖了搖手,說道:“先不說這個,你剛蘇醒,還是好好休息吧!”又叫青鸞到廚中熬了稀粥,喂了給他吃下去,這才又去上課。那青年喝了粥,沉沉睡去,一直睡到了傍晚,這才下得了床。當晚吳文儒下學(xué)回來,青年便和他父女倆說了自己的身世。原來這青年名為李仕元,是湖南常德人,兩年前家鄉(xiāng)一場瘟疫,父母都死了,臨死前,母親告訴他有個遠房舅舅在云南曲靖。父母過世后,李仕元想想自己在家鄉(xiāng)無親無故,便不遠千里到云南投靠舅舅,且料到了曲靖,一打聽才知道自己的遠房舅舅五年前便病故了,也無任何親人。李仕元一場失望一場空,只得又徒步返回湖南,不料剩余的一點盤纏在半途中被山賊劫了,囊中如洗,這天他冒著嚴寒,走到西山腳下,看到滇池湖畔有一戶人家,本來想敲門討點吃的,饑寒交迫之下,只走到門前的草垛,便一頭栽了進去,失去了知覺,醒來后才發(fā)覺被吳氏父女救了。吳文儒察顏觀色,覺得李仕元不象在說謊,又同情他遭遇可憐,于是便留了他暫住下來。接觸了一段時間,吳文儒發(fā)現(xiàn)這李仕元不僅識文斷字,知書達禮,并且為人謙厚豁達,時日既長,便喜歡上這個青年,加之吳青鸞從小無兄弟姐姝,突然間多了個同齡的男子,兩人常在一起做事聊天,十分融洽和諧,慢慢地便情愫暗生。過了一年,吳文儒將獨生女兒青鸞許配給了李仕元,因湖南再無親人,李仕元便斷了回鄉(xiāng)的念頭,入贅了吳家。一年后,吳青鸞生下了一個兒子,吳文儒為外孫取名為相如,一家四口過得其樂融融。去年五月間,年事已高的吳文儒一場肺病,兩腿一蹬撒手人寰。吳文儒一死,這家中便只剩下了三個人,好在到了年底,吳青鸞突然有了身孕,這讓夫妻倆著實高興了一陣子。因為懷了孕,李仕元心疼妻子,輕易不讓她出門,只呆在家中好好養(yǎng)胎,這時房中的吳青鸞聽到丈夫的叫喚,走到院中,問道:“仕元,是不是相如又胡鬧了?”李仕元答道:“不是他還有誰,唉,這孩子,真拿他轍!這不,他適才跳入水中,已經(jīng)一盞茶的時分還未上來,我擔(dān)心他出事,所以叫你出來瞧瞧。”吳青鸞奇道:“他憋不了這么長時間,不會真有事吧!”當下兩人走近岸邊,對著湖面高聲喚道:“相如,相如。”叫了數(shù)聲,只見湖面靜悄悄的,只有幾只海鷗在湖面低飛盤旋,除外沒有任何回應(yīng)。吳青鸞也慌了神,說道:“仕元,莫不相如真出了什么事,這可怎么辦?”李仕元頓足道:“可恨我不會游泳,你又懷了身孕!“吳青鸞道:“不行,我們劃船進湖去瞧瞧!”愛子心切,古人“君子可欺之以方”的訓(xùn)示便忘到了九霄云外了。話剛說完,只聽嘩啦一聲大響,一個圓乎乎的小腦袋猛然破水而出,嘴里面兩口水箭噴出,直射向岸邊的李仕元和吳青鸞,爾后對著兩人嘻嘻而笑。兩人猝不及防,被嚇了一大跳,為了避開水箭,同時后退了兩步,吳青鸞避得急了,“啊喲”一聲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李仕元慌忙俯身將她拉了起來,關(guān)切地問道:“青鸞,你沒摔著吧!”隨即指著水中的李相如罵道:“你這混帳小子,你不知道你娘懷著孩子的嗎,你還要嚇她?我…我…”又氣又急之下,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只呼呼喘氣。

    李相如知道禍闖得不小,不敢再鬧,向岸邊的父母作了一個鬼臉,“嘩喇”又潛入水中。李仕元又嘆了一聲,說道:“這孩子,連自己的父母都要捉弄,真是前生的冤孽。”吳青鸞說道:“仕元,算了,男孩子總是這么調(diào)皮的,好在相如本性不壞,今后慢慢教就是。”李仕元點了點頭,說道:“不要管他了,小心著涼,我們還是回屋去吧!”說著扶著吳青鸞慢慢朝屋內(nèi)走去。

    剛走了幾步,這時聽到湖面上遠遠傳來呼叫之聲:“仕元兄,仕元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