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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枝瑤板著臉捂住耳朵,覺得嘉悅的聲音比獸籠中的野獸還要可怖難聽。 趙行往獸籠的方向而去,壓抑著頭也不回地說:“你可知你在作甚?那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豈容你如此踐踏?那可是靖國鎮北王世子,你怎么膽大包天到如此地步!” 他眼眸之中漸漸染上猩紅,俊秀的臉頰上戾氣涌動,陰沉駭人,逼得人不敢接近他分毫。 嘉悅公主愣了愣之后大聲吼道:“你竟然敢兇我?!本宮不過是與桑鶴開個玩笑罷了,還真的能要他的命不成……” 話音未落,獸籠中野獸的嘶吼伴隨著少年慘痛的叫聲襲來,紀枝瑤瞧見身旁的趙行深肩頭抖了下,快步朝著獸籠跑去。 獸籠被鎖,鑰匙在侍衛那兒,趙行斜眼陰鷙地看著獸籠旁的侍衛說:“開鎖。” 侍衛紋絲不動,朝著嘉悅公主看去,嘉悅尖銳說道:“開鎖?你休想,除非你立馬跪下來求我,我便讓人打開!” 趙行緊繃著唇,沒聽嘉悅的話,伸手一把就將侍衛手中的劍抽了出來,抵在侍衛的脖頸上:“開鎖。” 他眉目陰沉,又說了一遍:“我讓你開鎖。” 第20章 . 成親(4) 他說的贏過,再沒有下次…… 秋風蕭瑟吹來,卷起練武場上黃沙輕輕飛揚,也不知從哪兒吹來了枯葉,落在趙行的劍上。 紀枝瑤屏住了呼吸,不敢說話。 嘉悅在后背氣得失控,尖銳地叫著:“我看誰敢給他開鎖!” 趙行握著劍的手青筋畢露,仿佛是要將劍也給折了一般。紀枝瑤看著心里一陣陣的心疼,她梗了梗,朝著趙行走了一步,她小心翼翼伸出手來,手卻從趙行的身體里穿透而過。 一不留神,眼中早已經模糊起來,她唇瓣囁嚅著喚了一聲:“殿下。” 這時,趙行冷白的臉更為陰沉,他將手中的劍收了回來,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徐林一見,眉心一跳,大聲喝了一聲:“殿下!不可!” 紀枝瑤櫻唇張了張,愣住了。 嘉悅頓時也是停住了,張著嘴問:“趙行,你這是作甚?” 他巋然不動,薄唇如冰,他說道:“若是公主不打開這鎖,我便自刎于此處,即便是死了一個無足輕重的質子,公主怕也是要受到牽連。”他目光中死寂一片,劍身往脖子里近了一毫,“趙行這條命和開鎖,孰輕孰重,望公主好生掂量。” 長劍鋒利,血珠從脖子之上順著劍身流下,艷麗的血色襯的他臉色愈發的蒼白。 獸籠里傳來了猛獸嘶吼,隱隱約約之間,紀枝瑤還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眉心一跳,暫且是將趙行放下,她朝著獸籠而去,越過黑色幕布與鋼索獸籠,直接穿過進入其中。 碩大的獸籠里充斥著濃郁的血腥味,外面籠罩著一層幕布,里面的光線也極其晦暗,過了好半晌,紀枝瑤才看得真切了些。 一看去,兇勇的老虎朝著她嘶吼一聲,她頓時嚇得腿軟,跌倒外地,艷色衣裙逶迤開來,如同一朵明艷的海棠花。 可讓紀枝瑤更難平靜的是,腳下血跡斑斑,有個錦衣少年渾身是血,一只腳還被老虎給扯斷了,落在一旁。 血,到處都是。 人,好像早就沒了氣息。 紀枝瑤這輩子第一次見到如此慘烈的景象,她的眼淚珠子如同斷線一般順著臉頰往下掉,腿軟到走不動道。 即便是知曉這一切都只是夢,可紀枝瑤依舊是心驚膽。 不,這不是夢。 這是趙行真實經歷過的一切,他最重要的摯友,就這樣血淋淋凄慘的死在獸籠之中。 桑鶴他,再也沒有下一次與趙行下棋的機會。 他說的贏過,也不會再來了。 這時,身后傳來了開鎖的聲音,幕布掀開,強光照了進來,紀枝瑤扭頭看去,勁瘦的少年正用長劍抵著自己的脖子。 他身后的嘉悅公主,滿臉都是被威脅的不快神色。 紀枝瑤心中一凜,咬著牙站起身來,跑到趙行身邊,一邊垂淚一邊想要捂住他的眼睛說:“別看,你莫要看了。” 終究,是無濟于事。 吭哧一聲,長劍落地,他脖子上的血跡如此刺目,那雙黑沉沉的眼倏然紅了起來。 背后,嘉悅公主終于是發現了獸籠之中的異樣,瘋狂尖叫起來:“怎么會這樣?!我不是讓你們將野獸給拴好嗎,怎么會這樣?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給桑鶴一點教訓!” 嘉悅公主臉色難看,一鞭子朝著后頭的馴獸師揮去,“你們是做什么吃的!一頭野獸都看不住!還不快將野獸拴起來!” 很快的,馴獸師們怕嘉悅公主惱怒,也怕趙行再受到傷害,忙不迭將老虎給關了起來,只是那一地斑駁慘厲的血,刺眼的讓人不忍再看。 趙行一步步朝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桑鶴而去,身后是嘉悅公主叫著太醫的聲音,一切的一切,都刺耳至極。 紀枝瑤站著,血腥味陣陣撲來,她眼淚也淌著,想動卻又沒有動作。 趙行將渾身是血是傷的桑鶴攬住,他緊緊咬著牙關,硬生生將淚珠憋了回去。蒼白的臉色陰沉,他低垂著,仿佛靜止下來。 紀枝瑤離得近,才能看清楚他的肩頭他的手,抖得究竟是有多么厲害。 “桑鶴。” 漆黑的眼珠暗沉一片,除了淚光閃爍,紀枝瑤只能看到陰沉沉的戾意涌動,他緊咬著唇,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唇上已經被咬破了,蒼白的唇瓣上血跡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