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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枝瑤咬了咬唇瓣,終于是出了聲:“殿下如何得知我不愿?” 風拂面而來,吹來女子身上淡淡的幽香,那張芙蓉般俏麗的臉頰上,依舊是含著淡淡的笑容,只是眉宇之間多了幾分懊惱之意。 趙行不著痕跡挑了下眉梢,背脊僵直起來,“紀二小姐想要什么?如我這般的人,能許給你的少之又少。” 他只能如此做想,這位紀二小姐,或許是在圖謀他一些什么,想要將婚事當做籌碼。 他不信,怎么會有人愿意嫁給他這樣的男子。 紀枝瑤秀眉一擰,微微嘆氣,趙行還以為她將要妥協之時,她卻說:“我并非是想要圖謀殿下什么東西。”聲音更為溫軟。 軟的都快要將冰山給化開了。 趙行沉著臉,眼神也是陰郁駭人,他靜靜的注視著眼底的女子。 紀枝瑤輕笑著說:“殿下,你可知道,讓一個女子說出愿意嫁這種話,究竟有多難。”她難為情的轉過頭去,垂下眼簾,地上的兩道性子拉長交疊,“殿下,我愿意嫁給你啊。” 趙行陰沉的眼眸里終于有了情緒,訝然一閃而過。他后背僵硬,愈發挺直起來,像是她院中的一株翠竹,秀而端正。 聽到她如此說,趙行心底里突兀跳動了下。 他喉間干澀,竟是不知要說點什么,只靜靜的看著她。 紀枝瑤到底是個未經世事的女子,在男人的視線里,她將頭埋得更低,耳廓直臉,全然紅了起來。 她置于身前的手指緊緊攥著,十指纖細,如同白瓷。她的手打著顫,將她內心的緊張復雜、懊惱羞澀都展露出來,一覽無余。 許久,趙行才看懂這種情緒,是女子的嬌羞。 他微微一怔,薄唇翕動,并未應答,而是徑直從紀枝瑤身邊走過前行,“快到了。” 紀枝瑤緩了緩,才跟了上去,芙蓉嬌靨,杏眼朦朧。 兩人一前一后,終于是到了乾南門前。 趙行并未與紀枝瑤說話,舉步就朝著另外一邊走,紀枝瑤咬了咬櫻唇,喚住了趙行:“殿下。” 趙行側過半邊身來,“何事?” “方才與殿下所說的,都是我真心的話。” 趙行眼睫一壓,更顯得陰沉不易近人,將所有人都隔絕在自己身外。 小姑娘的話言猶在耳。 她說,愿意嫁給他。 趙行抿了抿薄唇,愈發清冷,“知道了。” 他向來不善言辭,尤其不擅與女子相交。 他轉身朝著另一頭走去,一身黑衣凜冽,給這樣灼人的天氣里,添了幾分涼意。 趙行走遠了些,余光往后看去,一身干凈的月白色身影還停留在原地,娉婷裊娜,端莊站著。 走遠了些看,她那段細腰好像一根將折弱柳,隨風搖曳。 他眸中陰沉,又走了兩步,終于是停了下來。他繃著冷硬的下頜線,轉過身,深深又看了眼原地的小姑娘。 小姑娘覺察到他的目光,淡淡的溫和的笑容驟然間炸開,唇角高揚,眼睛笑得彎了起來。 那份兒nongnong的歡喜,叫人無法忽視。 趙行又折返回去,離著她幾步遠的距離,眉頭擰得緊緊的,他冷著聲音問:“紀二小姐,你為何愿意?” 為何愿意嫁給他。 趙行不明白。 紀枝瑤擦了一把額頭上細細的汗珠,笑得溫柔而又明亮,“只是因為那個人是殿下啊,若是換了旁人,我決計是不愿意的。” “為何……”趙行低聲呢喃,“如我這般的人。” 趙行自知自己的性子和身份,哪里會有人愿意來親近他。 即便是他親生的父親,也避他而不及,仿佛厭惡至極他這陰沉冷漠,不近人情的性子。 可是紀枝瑤仿佛與別人都不一樣。 從第一次在瓊仙樓見到,她似乎一直都笑盈盈看著他,那雙眼中,滿滿都是他。 紀枝瑤對上他的臉道:“殿下是什么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殿下不必妄自菲薄,于我而言,殿下是一個極好的人,我自然是愿意的。” 趙行聽著,耳廓莫名有些發熱。 她望向他時的眼中,溫柔、干凈、歡喜。 趙行果真是沒有看見分毫的虛情假意或是嫌惡疏遠之意。 她果真,是與旁人不一樣的。 他探究許久,才淡淡嗯了一聲,“明白了。” 他又轉過身,闊步離去,這次,再未回頭。 那襲凌厲黑衣,挺拔背影,慢慢消失在視野之下,紀枝瑤的笑意才淡了淡,唇角還是彎著好看的弧度。 清溪上前來不禁問:“二小姐,桓王殿下那些話是何意思啊?” 紀枝瑤含糊不清的道了句:“誰知道呢……” 她是當真一點都不知道,趙行的心意是否有了一絲轉圜。 她猜不到趙行的心意,索性就不去猜了。 她能理解的,只有自己的心意。 原本一開始,她要代替紀懷嫣嫁給桓王,紀枝瑤心中是百般委屈與不愿。 直到她發現夢里的小孩兒便是他時,紀枝瑤才有了些許動容,她愈發的,想要去探究趙行過往發生的一切。 漸漸的,她看到了屬于趙行的不同的面。 他的孤僻,他的陰郁,他的驚才絕艷,他的聰慧,他的溫柔……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深深烙在了紀枝瑤的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