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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 夢境(1) 利劍百折而不斷,一刃為乾…… 紀枝瑤正盯著小少年出神,搗亂的公主已經哈哈大笑了起來,跋扈的架著腿,高傲的下巴掃過垂頭不語的他,哼了一聲:“哈哈,我讓你不搭理我,趙行,嘗到苦頭了吧?你若是再不理我,我便日日如此!” “這里可沒有人敢幫你。” 饒是紀枝瑤這般好脾氣的人,聽到如此欠揍的語氣,也是忍不住回神朝著小公主瞪了眼,這才十多歲的小姑娘,怎么就生得如此惡毒,盡是做些欺辱人的事情呢! 小少年清瘦的背影僵了僵,黑眸淡淡看向公主,最后又歸于平靜,他拿出帕子來輕輕擦拭掉桌上的臟污,又蹲下身來,拾起地上的書。 不論他是誰,為何總是入她夢中,此時此刻的紀枝瑤,是真的心疼起這個總是被人欺負的小少年了。 紀枝瑤鼓了鼓氣,眼睛紅了一圈,即便知道他聽不到自己說話,也圍繞在他的身邊說著:“你莫要搭理這般的女子,當真是無理取鬧至極。” 小少年蹲下的陰影里,白嫩的手指捏著書,捏的指尖都泛著青紫,也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紀枝瑤說:“沒事的沒事的,我幫你撿。” 只可惜,她彎腰一撈,卻是空蕩蕩的,什么都碰不到。 這時候,一道裂空聲撲面而來,一條紅色鞭子襲來,紀枝瑤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捂住了自己的臉頰,但鞭子卻徑直透過她的身體朝著地上的小少年揮去。 小少年躲藏不及,鞭子打在了他的手臂上,青色衣衫上頓時一道血痕,沾染在衣裳上,刺目至極。 他嘶了一聲,緊緊咬住了牙。 紀枝瑤愣住,眼中只剩下他手臂上被鞭子打出的一道猩紅,她回過神,立馬就擋在了小少年的面前,漂亮的柳眉緊緊皺著,“即便你是公主又如何?這好歹是我們慶國的皇子,你這么做簡直是……” 紀枝瑤氣得有些發抖,卻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她沒怎么讀過書,也向來是個嘴笨的人。 小少年卻如同沒有瞥見那些傷口一樣,只咬了咬牙,緩緩站起身來,十幾歲時的身量已經快要比紀枝瑤要高了,他淡淡耷拉著眼皮,藏著眼眸中的幽深,手中拿著一冊書,終于是出了聲:“趙行尚且有事,先離開了,望公主給少傅說一聲。” 說完,小少年轉過身就朝著外走。 背影清瘦,卻又筆直挺拔。 小公主在背后氣急敗壞的歇斯底里:“趙行!你給我站住!我沒讓你走你不準走!你站住!” 紀枝瑤看了眼公主,不喜之意外露,即便是在夢里,這小姑娘也著實太過讓人厭惡了。 她又看了眼離開的清瘦背影,急忙跑著跟了上去。 也不知公主下了多大的狠手,一路走著,她能瞧見小少年手臂上滲出的血跡,鮮紅鮮紅的,紀枝瑤走上去說:“這樣不行,流了好多血,還是快些上藥為好。” 小少年抱著書徑直往前走,黝黑的眼珠里沉沉一片,沒有任何的情緒涌動,陰沉極了。 這不該是這么一個少年應該有的眼神。 若他當真是桓王殿下,那應該是活得比晉京任何一個世家子弟都要出彩尊貴,怎么會經歷這些事情呢。 轉過宮墻,就能見到云國皇宮里的偏僻之處,隨處可見的宮女內官都沒了身影,一直繃著薄唇的少年終于是停了下來,他靠在紅墻之上,輕輕嘆了口氣。 紀枝瑤也是隨著他停了下來,知曉她無論如何努力,少年也是聽不見她說話,她也就不再言語,而是靜靜立在他的身前。 那雙沉沉的眸子里終于是有了些許波瀾,復雜的神色從那張稚嫩的臉頰上流露而出。 半晌,少年手中的書應聲落地,他捂著手臂,貼著墻緩緩坐下。 長長的睫毛微垂,染上了日光下的一絲明亮,如金如玉。他的手垂在身側,滲著的血冒著昳麗的刺目的顏色,他臉色蒼白,咬了咬牙,在無人之處,小小的少年終于是放下了自己佯裝的冷靜與堅強,眼睛一紅,在俊美的臉上更添幾分可憐。 他的眼珠卻是不曾滾落而下,含在眼眶里,他清越的稚嫩的聲音低低與自己說:“利劍百折而不斷,一刃為乾坤。” 紀枝瑤剛想坐在他的身邊,一股眩暈感襲來,她再次被現實拉了回來,慢慢睜開眼時,刺眼的光從屋外照了進來,竟然已經是第二日清晨。 鳥雀在屋外啾鳴,風吹的竹葉沙沙作響。 紀枝瑤覺得眼睛有些疼,走到妝臺里照著銅鏡一看,昨夜哭過的眼眸已經高高腫起,她微微嘆了口氣,伏在妝臺上揉了揉眉眼。 昨夜里的,究竟是夢,還是現實? 她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夢見那個少年。 難道她夢到的少年真的就是年幼時候的桓王殿下?是真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那一切都是真的? 紀枝瑤有些想不明白,屋外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便有人扣響了她的房門,“二小姐,奴婢清溪,是侯爺指過來伺候您日常起居的。” 房門外一道身影立著,紀枝瑤抿了下唇,自然是知道紀文德的意思。 當然不會是真的來伺候她,應該是紀文德怕她找機會逃了,那樣忠勇侯府還是得把紀懷嫣嫁給桓王,一切落空,所以才找個人來看住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