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林硯手上的動作一驚，蘇桉抬頭又撞進了他深過墨色的黑眸，這雙眼睛好像從始至終都只映著他一個人的影子。

    蘇桉喉結(jié)滾了滾。

    盡管知道林硯平時看物理題也是這種眼神，他心跳還是不由自主地快了半拍：啊啊啊林美人的眼睛實在太頂了！他都忍不住期待要發(fā)生點什么了！

    可恰好這會兒門響了，有人敲門，蘇桉只能應(yīng)桑白玲從門后悄悄探頭，跟兒子對口型道：“林硯醒了嗎？”

    “醒、醒了！”

    明明什么都沒干，但耐不住蘇桉心里有鬼，他光速抽回手，慌慌張張插進了口袋。

    醫(yī)院急診室向來人滿為患，林硯能好好休息全靠蘇mama找人給他安排了獨立病房。今晚白玲跟蘇桉一起在酒莊，司機送林硯到醫(yī)院后立刻通知了她，雖然林硯只需要輸液一晚，但白玲還是為他費了點心思，現(xiàn)在還親自趕了過來。

    見面次數(shù)不多，但蘇mama很喜歡林硯，不單因為這孩子本身優(yōu)秀，更因為他對蘇桉好。

    白玲不知道林硯在學(xué)校是什么表現(xiàn)，但之前在家，她能感覺到林硯對蘇桉的特殊優(yōu)待。

    即便林硯醒了，白玲的腳步也放的很輕，蘇mama的高跟鞋落在醫(yī)院瓷磚上愣是沒碰出一點響，她走到病床前，梢粑氯岬潰骸耙繳說你可能是最近作息不規(guī)律才會引發(fā)哮喘，倒也沒什么大礙，只是打完針要留院觀察一晚，沒事的話明天一早就能出院了。其實越是慢性病越要好好注意，先照顧好自己，在家才能照顧好家人、在學(xué)校才能放心地跟蘇桉一起玩不是嗎？”

    點滴只剩小半瓶，林硯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不少力氣，他謝絕了蘇桉的攙扶，自己坐直坐正，禮貌回應(yīng)道：“我知道了，謝謝阿姨的關(guān)心，今天也給您和蘇桉添麻煩了，以后我會好好注意身體的。”

    白玲笑著點點頭，似乎對林硯的回答很滿意，她順手摸了摸陪床中兒子的一頭軟發(fā)，“蘇桉，那照顧林硯的事就交給你了，你可要監(jiān)督他好好休息，睡個好覺。”

    知道現(xiàn)在讓蘇桉回家他也不樂意，反正是獨立病房，多句話加張床的事，并不難辦。

    等兒子信心滿滿點了頭，蘇mama才又說：“mama手頭臨時有點工作，定了今晚的機票，你爸爸也改簽了，這一陣就先不回家了。”

    “……這么快就要走嗎？”蘇桉忍不住蹙眉，他理解工作不能耽誤，但依然舍不得白玲，蘇mama一走沒兩個月可回不來。

    “嗯。”

    “那……工作也要注意休息。”

    “當(dāng)然。”替兒子把碎發(fā)挽到耳后，蘇mama笑彎了眉眼，又跟他嘮叨了好一會才放心離開。

    等林硯的點滴打完，病房里也只剩下他跟蘇桉兩個了。

    看高嶺花拔完針顧自按著血管，下一步好像就該洗洗睡覺了。

    剛才趁林硯拔針的功夫，蘇桉去醫(yī)院旁邊的小便利店買了點應(yīng)急的洗漱用品回來。

    單間病房洗手間很小，容不開兩個人，所以蘇桉先一步洗完了漱，等林硯進去又到樓下接了點能喝的熱水，擺上林美人的床頭柜后才開始搭自己的陪護床，但這種折疊床質(zhì)量欠佳，不管蘇桉怎么弄都會吱呀吱呀地左右晃，這樣他晚上肯定睡不安穩(wěn)，說不定還會吵到林硯。

    “我來吧。”

    林硯的梢舸鈾砧襠硨笙炱穡他嗓子依然很啞，但吸了氧打過點滴后，體力差不多都恢復(fù)了，林硯接手重新固定了床板卡扣，折疊床立刻就穩(wěn)了。

    蘇桉忍不住發(fā)出一稍尢荊林硯沒抬頭，只問：“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覺得你挺厲害的，不止學(xué)習(xí)好，好像什么都會。”

    “支個床而已，怎么就厲害了。”林硯梢艫淡，動作卻沒停：“這種床太單薄，睡在上面翻不了身，睡著了也不舒服，你還是去睡病床吧，這個我來睡。”

    蘇桉蹙眉：“不舒服你還要睡？”

    “沒事，我睡習(xí)慣了。”整理好床鋪，林硯漫不經(jīng)心道：“我家人常住院，需要陪床的時候我都睡這個，所以知道怎么撐，也知道躺在上面用什么姿勢睡更好受，所以……”

    “可今天陪床的人不是你啊。”

    打斷林硯的話，蘇桉把他拉向更寬敞也更柔軟的病床邊，“今天你是病號，哪有陪床的睡好床的道理？行了，你就別跟我客氣了，不同的人不同位置嘛，以后要是別人生病了你陪床，我肯定不會推你去睡好床。”

    林硯抿唇：“難道你會跟我一起陪床么。”

    “為什么不行？你陪床，我陪你唄。”

    蘇桉答的是挺順口，答完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說了什么不得了的話，背后冒了一陣汗，還好林硯面色如常，好像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蘇桉這才松了口氣。

    怕自己再說錯什么，蘇桉鞋一脫就躺上床閉了眼。

    陪護床確實不舒服，床板又硬又薄，躺著沒有任何安全感，而且它窄的翻不了身，短的又伸不開腿，蘇桉來回蛄蛹了好一陣才醞釀出一點點睡意，等他呼吸綿長完全失去意識，房間里的另一個人才又睜開了眼。

    林硯眸中壓抑太久的東西溶成了不見底的漩渦，幾乎要把毫無戒備睡著的蘇桉連皮帶骨一吞而盡。

    他借著月光看著腕上恢復(fù)工作的手表，也動了動之前端盤子劃傷、現(xiàn)在又被包扎好的手指，眼睛黑過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