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308. 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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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后的西北風強勁而又寒冷,雖然田野一派蕭瑟之象,但大地還殘存著些許秋色。尤其是浙中永康、縉云、青田那一帶,崇山峻嶺中紅楓黃葉點綴于綠水青山間,紛紛繁繁的色彩甚是絢爛,給人以爽心悅目之感。 “阿明師傅,這次坐你的車,是我最后一次出差了。” 壽大一坐上車,給了阿明和小朱各一支紅雙喜煙兒。他依舊穿著警服,有一種威武之象,只是神色有點黯然。 小朱:“壽大,你是不是要退休了?” 壽大:“是的,區里已約談過我了,做到年底,我現在把手上的生活掃掃干凈。” 小朱:“壽大,你好像比阿明師傅年紀還小吧。” 壽大:“我比他小一歲。” 小朱:“公務員真好,做滿三十年就可以拿八五折工資退休了,阿明還要做八九年呢!” 壽大:“所以我說你小朱呀,要著把力1,考進公務員才是硬道理。” 阿明:“那你升到副處級,退休工資要多不少吧。” 壽大:“大概有六千多塊吧。” 小朱:“我和阿明做死做活,也只有一千二百來塊,唉!壽大,你福氣好呀!” 壽大:“生得不好,葬得好。” 阿明在崇山峻嶺里穿梭,越開越沒勁了,比他年紀小的可以退休了,且收入相差那么大,想想自家這一輩子生得不好,葬得也不好,是個大沒出息的人。 即便像現在一天天在混日子,混成了一個“阿混哥”,也混得很窩囊。 幸好三天出差中,壽大招待阿明和小朱吃睡得很好,每人一包陽光利群和五包長嘴利群——這錢兒是開進餐飲發票中的,可以向當事人報銷。 中午回到杭州,阿明直接把壽大送到了獅峰農莊。一路上,不停地有電話來催,阿明知道壽大又要與院里的領導打麻將去了,所以拉亮警燈,踩足油門,飛也似的直趕。 “阿明師傅,做頭兒看似蹦進打出很忙,都在忙這些事呀!我下午不去院里了,你到四點多再回去,省得其他人再用你的車。” 小朱偷懶的話,阿明最聽得進了,他一看時間,正好去跳舞,便一陣風趕到大森林歌舞廳。 他好久不進舞廳瀟灑了,忙里偷閑,自然只只舞兒不肯脫出,嘭嚓得油頭汗出,痛痛快快地回到院里。 “大瘋子出事體了!” “這下回報是肯定的了。” “出事體的都是臨時工呀!” “。。。。。。” 駕駛員正在議論紛紛,阿明好奇地傾聽。原來大瘋子出差去臺州,下午四點半光景趕到一家銀行,就把警車停在門口。他是隨執行局一個合同工去查扣銀行帳號的,要雙人雙證,就進了銀行去。不巧的是,這天臺州正在進行交通大整治,執勤人員進銀行要他把車移停到百米外的停車場去。因為另有一家銀行要趕在五點之前查扣,他怕時間來不及,就不肯去移停。結果警車違停的照片被傳到了網上,引起了老百姓的議論。 一個禮拜后,為了向上頭和公眾有個交待,說大瘋子是院里臨時聘用人員,未按要求亂停車已被解除勞動合同。 大瘋子不服氣,上吵下鬧,拍桌搡凳,說是為了工作,又說停在人行道上不影響交通。不管他如何爭辯都沒用,最后拿了一年一個月的工資補償金走人了。 “臨時工可憐呀,像根棒兒似的被長工老爺揮來揮去。” “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牛奶,這就是臨時工。” “臨時工就這么一點素質,所以執法中出事往往是他們。” “。。。。。。” 駕駛員都在埋怨自家是臨時工,阿明有了前車之鑒,開車格外小心,盡量減少不必要的闖紅燈、亂停放、超速等違章,然你越怕鬼,鬼越要尋上門來。 這天下午,董庭長就尋上門來了! 潮王路由東向西有一段路是單行線,一家銀行在潮王橋邊。開到河東路與潮王路交叉口,遇上紅燈,阿明就停在左轉彎車道上。 “前面一百五十米就是銀行,你還轉彎走作啥?”董庭長又擺起了喳污臉孔。 “前面是單行線,直走就逆行了。”阿明跟他講道理。 董庭長拉亮警笛,以命令的口吻道:“文暉路、湖墅南路很堵,你繞一圈過來,那要多少時間?你開的是警車,不是私家車,從公交車道過去!” 阿明看到董庭長那張臉就氣,并不聽他:“大瘋子的事出后,辦公室李老師和宋隊長給我們開過會了,要我們遵守交規,如果出事,自己負責。之前有一輛溫州的警車在文三西路逆行上了網,駕駛員被開除了。董庭,真的不能再亂開了!” 董庭長瞪了阿明一眼,拉開車門,招呼小朱就走。這大大出乎阿明的意外,心里頭頓時辣亂三千,暗暗叫苦。 繞個圈兒,路雖只有四五里,但主要道路有些堵,阿明開著開著,后悔沒逆行了,同時一陣可怕的后果襲上心來,左邊腦子頃刻之間要炸開來似的疼痛。他知道自己一緊張偏頭痛又犯了,一邊撫揉著腦袋,一邊開車。 趕到那家銀行,他朝里張望了一下,董庭長和小朱還在辦事,心里寬松了一點。一會兒,董庭長、小朱出了銀行來,可并沒有坐他的車,而是叫了輛的士走了。 阿明一下子傻眼了,看來董庭長跟他較勁了,一個臨時工如何斗得過一個庭長呀! “董豬頭,董豬頭,在你手下做人好難呀!” 阿明萬般無奈,只得將車開回院里。小朱發了條短信來,說已回了院。 “唉,日子難混呀,下一個被回報的人看來是我了。” 阿明頭痛不已喃喃自語地回家。那公交車坐到月雅路就被堵上了,這樣頭就更加痛了。 月雅路、中心路到喬下線路,這短短的幾百米路上有三個箭頭紅綠燈,而這條路上大貨車特別多,行駛極其緩慢,那綠燈設置的時間又很短,一個燈次有時只能過去一二輛車,也沒有交警來疏導,所以每天都要堵得頭昏腦漲。 “主道路上的車多,綠燈應該長一些,偏偏設置的這么短,都吃干飯2的!都吃干飯的!” 有些路段車堵,不少是由于箭頭紅綠燈設置不合理而引起的,阿明對此痛恨不已,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在肚皮里暗暗罵人。 一回到家中,他趕緊吃了散利痛和西比靈藥,然后倒在床上。 “老公,你今天怎么啦?”冬萍遛狗回家,見老公還沒吃飯,問道。 “老婆,今天我頭痛。”阿明緩緩起床來。 “什個事又叫你頭痛了?” “豬頭叫我逆行,我沒逆行,他懊惱了,顧自走了。” “這又不是你的錯,讓他去懊惱好了。” “老婆,我還是給執行局開車好,調到立案庭后,一看到豬頭就頭痛。上次大樹路一次,加上今天這次,豬頭看來不會要我再開車了。” “那你就去辦公室要求換個部門開開。” “唉!老婆,本想安安耽耽開車混混日子,好踫不踫踫到這個豬頭,真是福氣不好呀!” 好在公務員分批輪流去之江飯店培訓,次日董庭長也去了。過了一天,桑哥用車,阿明向他說起逆行這件事。 “阿明,那天小朱回來就同我說起此事,我問了董豬,他說后,我直截了當同他說,你是我的同學,要多照顧。我在行政庭做庭長時,董豬做過我的書記員,我罵他十句,他不敢回嘴一次。董豬這人,脾氣急躁,但不記恨,背后不搞人,這點很好,你這事不用再擔心。” “桑哥,其實我是看不慣他的工作作風和方式,他一坐上我的車,心里就不爽。” “阿明,他可能在立案庭也做不長了。” “做不長?他要調動?” “昨晚出了一件大事,你駕駛班不要去說。” “桑哥,出了什個事?我不會去說的。” “你還沒進院之前,董豬與另一個副庭長打架,當時就要被開除公職,我幫他去老院長那里說情,才保住了飯碗。這次在之江飯店又是打架,為了一個女的。” “哦?有這種事?” “民庭做書記員的那個傳媒學院畢業的小楊你認不認得?” “認得,認得,那次在區體育館舉辦的文藝聯歡會上,舞蹈《梁山伯與祝英臺》,她表演祝英臺,跳得很好。桑哥,聽人說,她是個合同工,三十歲還沒對象,好像腦子有點進水。” “是的。這人雖生得漂亮,但確實有些矮搭搭,千澀澀與男人搭七搭八。董豬與另一個庭的副庭長為她爭風吃醋,昨晚在飯店的房間里打得很兇,董豬被咬得手指都快斷了,那副庭長被董豬打掉了兩顆牙。” “啊!這么厲害!” “當晚院長還有嚴副院長就趕到飯店去,弄到深更半夜。” “董庭也真是的。” “男人錢多錢少,都是為了一個字而生活,那就是‘性’。” “吃好篤好,死了不叫冤枉。” “這事兒影響太惡劣,院里嚴格保密。” “桑哥,我有數,我還想混下去呀,外面不會亂去說的。” 中午,桑哥請阿明在西湖邊的原華僑飯店吃自助餐,200元一張代帀券。那大酒家高檔得很,大廳寬敞而又明亮,rou食禽蛋海鮮糕點水果咖啡飲料應有盡有。 他倆在臨窗的桌邊坐了下來,陽光暖暖地照射進來,甚是舒服。放眼就是西湖,山巒起起伏伏的,上面飄浮著一層淡淡的云煙。湖風有點大,波浪一疊一疊的,船兒蕩過時,尾后掀起了一道美妙的白白的鱗光,有幾只水鳥似乎被這鱗光所迷引,忽而貼著水面飛,忽而一頭鉆入水中,甚是悠閑自在。湖濱除出梧桐樹光禿禿,大樟樹依舊綠密密的,而落地窗旁邊的棕櫚樹、芭蕉樹、小竹林青黃相雜,并不給人感到冬天的蕭條。 “阿明,我和老婆、女兒常來吃,贈券用不完,你放開肚皮吃。”桑哥很熱情。 阿明頭一遭吃這樣高檔的自助大餐,這樣那樣吃得肚皮都快撐破了:“桑哥,你福氣比我好多了。” “你文化比我高,就是沒把握好機遇。” “是的,當初我不應該意氣用事,辭去辦公室主任和團總支書記一職,去承包橫河副食品商店,混到現在,也許日子很好過了。” “可有一樣,你福氣比我好。” “哪一樣?” “你討了班長冬萍做了老婆。” “嘿嘿,這是緣分。” “冬萍是我們小時候可望而不即的人呀!” “她人確實很好。” “所以,盡管你人生并不如意,但有冬萍,此生也應該心滿意足了。” “桑哥,不瞞你說,雖然經濟上有點窘困,但自有了冬萍,此生我已知足無憾了。” 【注釋】 1著把力:杭州話,再努力點、用力點之意。 2吃干飯:杭州人罵只吃飯不干事或只會吃飯不會干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