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297. 云水
書迷正在閱讀:華娛之縱橫、越鳥傳 (1V1, H, 古言,志怪)、【綜武俠】美人如花隔云端、先做后愛【1v1 H】、折翼(調教與逆調教)、月光下的傳說之尋夢、臨死前想殺個神、冥冥之中賴定你、蘇錦溪司厲霆、木葉之最強rou遁
阿明寫書漸漸寫出些頭緒來了,仿佛枯竭了多年的泉眼,忽然里又冒出汩汩清泉來。 這天下午,兩老還在午睡,他正埋頭在寫,嘟嘟又在客堂間里汪汪地亂叫起來,他以為有人上門,就擱下筆走到客堂去,并沒有人。 “嘟嘟,你亂叫什么,大人都被你吵醒了!” 阿明責說著嘟嘟,它還是對著朱漆大門狂叫。那門很考究,很厚,本是連通房東臥室的,被封閉死了。這時,他聞到了一股焦毛頭氣子從極細極細的門縫里鉆出來,不一會兒,有煙竄了進來。 “房東家火燒了!” 阿明一看苗頭不對,乒乒乓乓打起門來,那邊一點聲響都沒有。煙氣越來越重,越來越嗆人,他急忙打119,再跑到窗口去一看,房東家的窗戶已竄出黑煙來。 他趕忙叫兩老穿衣起床,把他們扶到門口去。 救火車到時,火苗已竄出了房東家的窗戶,濃煙滾滾,有消防隊員拖著水管子沖進阿明家里來,爬上窗子從旁夾擊。十多分鐘后,火被澆滅了,房東夫婦也從棋牌室匆匆跑了回來。 樓下堆滿了被燒焦的被褥衣服、盆盆凳凳,焦臭沖天。原來房東女兒中午看電視,上學去忘了關,那電視機已用了十來年,不知道何故就燒了起來。 “阿明,全靠你,全靠你,不然全燒光了!”房東大嫂心有余悸。 “不是我,全靠嘟嘟不停地叫,我才發覺的。”阿明打電話給老婆,叫她買點豬肝回來,晩上犒賞一下嘟嘟。 路口花壇里的杜鵑花開得紅艷艷一片,邊上圍著的小菊花繽紛多彩,高高旗桿上幾十面各國的國旗迎風招展,小土阜上的林木郁郁蔥蔥的不時傳出鳥鳴聲。 “老公,阿芳說天氣這樣好,建議大家聚一聚,找個地方去喝喝茶,你看好不好?”這晚散步時,冬萍坐在花壇邊上對老公道。 “好呀!我有一個熟人在三臺山開茶室,那里風景很好,就到他那里去。”阿明閉悶已久,正合心意。 “那我與阿芳說,把春桃、小燕夫妻都叫上。” “那我問一下小弟兄定富、青皮甘蔗他們去不去。” “好,人多熱鬧,反正是拷瓦爿兒的。” 阿明夫妻將兩老安排好,一早就出門了——到三臺山要轉幾輛公交車甚是不便。 4路車在赤山埠站停靠下來,那是讀小學遠足時他倆休憩過的地方,轉眼五十歲的人了,往事歷歷在目。 “花泡兒!”冬萍一下車就喊開了。 阿明折了支小竹條追打著老婆:“就是要花你,這輩子花死你!” 冬萍舉手投降,摘了路邊幾朵小野花,乘阿明不備時塞進了他的衣領,然后咯咯咯地跑開了。 轉入三臺山路就是浴鵠灣。那是三臺云水的主景點,風光甚是旖旎。 跨入重檐巍峨的武狀元坊,一灣清波便蕩漾于眼前了,篾樓草堂掩映在茂林修竹間,廊橋竹亭橫臥于春花流水里,好幾對鴛鴦在豐美的水草旁游來游去將南山的影子攪成了碎青疊疊迷迷離離,黃鶯兒、白頭翁、布谷鳥等鳥兒在油亮亮翠光光的草坪樹林上歡唱個不停,水邊的楊柳條兒裊娜著柔媚似在歡迎游人的光臨。 冬萍似乎被眼前的美景迷醉了,流連著不肯離去。 “老公,原先這荒蕪一片的地方現在會建設得這樣好。” “是呀,西湖西進工程確實把西湖建設得更漂亮了。” “生在杭州,老在西湖,這輩子也算沒白來世上一趟。” “當然,要是生在窮鄉僻壤里,背朝青天面朝黃土,那做人可苦了。” 老毛家的門前有塊空地,有不少桂花和山茶樹,那山茶花紫紅鵝黃奶白開得正鮮艷,陣陣香氣隨風飄散令人神清氣爽。 大家陸陸續續到齊了,在門口圍桌而坐,擺開了鹵味、水果、蜜餞和瓜子等,老毛泡上滴綠光青清香四溢的龍井茶上來,于是喝茶聊天。 青皮甘蔗:“定富,你們兩夫妻現在小日子過過蠻舒服噢!舞還跳不跳?” 定富:“現在租金越來越貴,城市改造越來越快,舞廳一個個關閉了,小的不說,大的如大鳳凰、金湖池、大班、金城,等等,再下去會更加少了。前幾天我聽說星辰歌舞廳也快關了,那塊地皮被綠城房產吃了去,那房價據說每平方四萬多,嚇死人了。我現在夜飯吃好后,同老婆要么去江邊跳廣場舞,要么去棋牌室搓麻將。你呢,在弄啥西?” 青皮甘蔗:“我在西溪濕地二期高莊西蜀風飯店旁邊與人合伙開了家餐飲、棋牌一體的飯店。” 阿明:“投資了多少?生意好不好?” 青皮甘蔗:“投資了二十五六萬,可能地方遠,檔次低,生意雙休日還有點,平常就清淡了。我后頭是家市里開的高檔飯店,很奇怪,每天高級轎車進進出出,一潮人進,一潮人出,生意好得了一塌糊涂。” 定富:“青皮甘蔗,你說的那家飯店我有天和我們老總陪保監會的領導去吃過的,這是市里和岳湖樓飯店合開的,都是吃公款的,當然生意好。” 青皮甘蔗:“唉!國家都被這幫當官的人吃窮了。一到晚上,高檔飯店門口停著的都是專車、公車,老百姓只有眼睜睜看看呀!” 定富:“遲早會有人來收拾大吃大喝鋪張浪費這股歪風邪氣的。阿明,一年多了,你還找不到合適的工作,靠老婆吃總不是一回事體呀!” 冬萍:“他也找了不少開車的工作了,都厭憎他年齡大,其它也沒適合的,這事心急也心急不來。” 春桃:“阿明,上次聽說你在炒股票,炒得急個套?” 阿明:“這個還有什么話好說呢?偷雞不成蝕把米,虧得了要死!你呢?” 春桃:“5000點大關守不住,我一看苗頭不對,入袋為安,跌死絆倒就逃掉了。” 冬萍:“那你腦子還算靈清的。” 春桃:“吃一回苦,學一回乖嘛!” 青皮甘蔗:“阿明,原先住在你貼隔壁的敏爾生肝癌半年前死了,二平現在不曉得急個套,到時我們湊個空去看看他。” 阿明:“二平也好不到那里去,唉!身體頭一個要緊,其它都是空的。” 小燕:“阿明,阿雪你還記不記得?” 阿明:“記得,當然記得。她裝了假肢,有一次在星空旁邊的勞保舞廳里踫到她與搭子在跳舞哩!” 冬萍:“小燕,阿雪現在過得急個套?” 小燕:“她離婚后,有點積蓄,吃吃老本,日子還馬馬虎虎過得去。星空與阿明所說的那家勞保舞廳現在都拆遷沒了,她在秋濤路上一家小舞廳里跳跳舞,常常說起阿明,說他好。” 冬萍:“哦?她說阿明啥個好?” 小燕:“她人胖,有自卑感,但最喜歡跳舞,是阿明教會了她,這個她說到死也忘不了。還有阿明帶她去爬北高峰、南高峰,一想到這些,她就想哭。” 冬萍:“我曉得阿明在她那里開了兩年出租車,撞撞踫踫阿雪也幫了他不少忙。” 青皮甘蔗:“人家開個兩年出租車,有個三萬五萬存起來,阿明是吃光燎光,剩個屁股。” 阿明:“嘿嘿,吃燎是不來的,都是賭光的。” 定富:“說起這事,有一次我在路高頭傍到金彪,瘦是瘦得了皮包骨頭,頭發全白了。” 青皮甘蔗:“他現在在弄啥西?” 定富:“缸兒巷拆遷后,他去五堡開了個棋牌室,沒日沒夜賭,輸了不少鈔票,那天還同我借錢,我想想難為情,就給他500塊,也不要他還了。” 大家東聊聊,西說說,老毛喊著開飯了。中菜很豐盛,都是農家菜,特別是兩條老板鯽魚,鮮是鮮得了一塌糊涂。正是鯽魚銷子的季節,老毛說是晚上從烏龜潭里撒網抲來的。 阿明雖不吃魚,但聞著蔥花兒香,就想起小時候抲魚的情景了。 “唉!住在這里真是桃花源,抲魚沒人管,大熱天還好去游泳,神仙住住的呀”阿明不停地贊嘆。 都吃喝得搖來晃去臉孔同山茶花差不多紅了,便到潭邊去走走消化消化。 那潭有幾十畝大,綠波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銀光微微蕩漾。三臺山水彎彎曲曲從上面注流下來,在一道道澗石上形成小瀑流,清清的溪水可以看清底上游動的小魚小蝦。對面的楊公堤和后面的山巒都彌漫著一些云氣,仿佛是白裙仙女在緩緩地飄移著。天很藍,草很綠,鳥鳴甚是悅耳,花香甚是怡人。 “老公,杭州人真想得通,到處都是喝茶打牌的。”冬萍蹲在嘩嘩的小瀑流邊,玩著清水道。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生在西湖邊,自然會休閑享受,我聽說你們四川的成都也很休閑的。”阿明也很羨慕過這樣的日子。 “南充嘉陵江邊全是喝茶、打牌的,很想得開。老公,可惜我們。。。。。。” “老婆,你補繳了養老保險,不過明年退休后拿的退休工資有限,我卻還有十來年呢!” “老公,日子過得苦點不要緊,只要身體好、開心就好。” “是呀!像剛才說的敏爾、二平,年紀輕輕,生了那種惡病,唉!” “現在瘦精rou、毒奶粉,食品很不安全,我們吃東西也要多注意。” “現在不少廠家、商人都昧著良心做事了,不像老底子講職業道德了,都掉進錢孔里去了。” “那有啥個辦法呢?你一個大專生,還不是在愁著沒飯吃。” “大專生有啥個用?大學生都多如牛毛,找不到工作呢!” 正說話間,阿芳走了過來,三人便在草亭里坐了下來說風景。山風湖風習習,天氣不冷不熱正舒服,有幾只麻巧兒在亭欄上飛上落下的。 阿明:“阿芳,你每個月多發300塊給冬萍,我早就想向你說聲‘謝謝’了。” 阿芳:“冬萍做得那么好,多發點獎金應該的。” 冬萍:“老公,你沒工作,其實阿芳姐是給你的煙錢。” 阿明:“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想謝謝她嘛!” 阿芳:“阿明,來杭州旅游的人越來越多了,我聽說做‘野導’很有錢賺的,這個活兒輕松,你是不是。。。。。。” 阿明:“阿芳,你說的就是在西湖邊兒拉客的那種行當?” 阿芳:“是的,一天拉個一票,也許一個月生活費都有了。” 阿明:“這種行當拉客去買茶葉,買絲綢,找住宿,宰客殺豬拿回扣,我開出租車就知道了,坑蒙拐騙的事我做不來。” 阿芳:“那你在銀行門口、火車站里炒賣外匯、倒賣車票更做不來了。” 阿明:“那是,我膽子小,不是做黃牛1的那塊料。” 阿芳:“那你一天到晩悶在家里寫書,啥個時光能幫冬萍減輕些負擔呀?” 阿明:“阿芳,我心里頭也急啊,不是我怕吃苦,貪安逸,可確實找不到適合的工作呀!” 阿芳:“我看你呀,再下去心都要銹佬佬2了!” 【注釋】 1做黃牛:杭州人對倒賣緊俏東西賺取差價者的叫法。 2銹佬佬:杭州話,有點生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