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176. 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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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知道再去古蕩進貨,繼續做二道販子,無論如何也賣不過四季青那些魚販子了。假如不上交給菜場500元,這500元作為每月的收入,那比工人要好一倍了,只是他不是個體戶,是在職職工,菜場不可能白白地來養他。 清明前后,是魚兒的繁衍期,一般都封塘,所以斷了魚腥。阿明為了那500元要上交,食不甘味,睡不安枕,很是焦灼。為了日后起塘好賣魚,他想到了榮富,便上南肖埠他家去找。家人說他在三叉村田雞家搞搞兒,阿明便七轉八回頭找到了田雞家。 那城東一帶的魚販子,在淡季無所事事,便聚在一起搓麻將,打老k。榮富知道阿明的來意后,很是客氣,說一開塘后,就跟他去拿。不過,他說鳊魚、鯽魚、草魚一個塘里沒多少,連他都要搶,很難拿到,而包頭魚、鰱爿頭統貨多多少少能幫他拿到些。阿明覺得統貨能拿到已很不錯了,至少少一了一道販賣,魚也鮮活,便說可以,榮富于是就叫他每天四點鐘到他家出發。 阿明這幾天閑著沒事兒,就到菜場里去坐。菜場到11點光景都收攤兒了,十來個喜歡賭的營業員下午還要繼續賣,中午不回家,便坐下來搓麻將,打老k,中午的飯餐是旁邊的小店里叫來吃的。小王經理是個賭鬼,十點一過就竭叫皇天招呼賭了。阿明起先看看,后來在小王善意的罵聲中也坐了下去,漸漸有癮頭了,時光一到,腳兒就踏進菜場了。 麻將有二塊頭,有逢三進一,老k有雙抲,有關牌,有梭哈,有十三道,有蝦兒莊1,樣樣都有,那小墻門里的人都捧著碗盞出來圍著看,毎天熱鬧得一塌糊涂,就像個勞保棋牌室。 這樣子打發日子也快,有時輸輸,有時贏贏,心情也不錯。而時間搞到差不多,阿明便買菜回家給老婆燒飯去了。 魚兒起塘了,阿明跟在榮富的后頭去拿,今日這個魚塘,明天那個魚塘,沒個固定。新華路的魚攤兒太多,他怕了,不敢去賣,這頭一天在航海9號塘進了一車兒統貨,便拉到茅廊巷農貿市場去賣。 “讓開!讓開!” 阿明占了個好位置,只等買賣了,這時來了兩個魚販子,各拉著一車滿滿的魚兒,叫他讓位。 “我先來,位子又不固定的,為啥要讓開?”阿明不肯。 “老子在這只位子上賣魚賣了三年了,四季青、古蕩佬哪個不曉得?快讓開!”其中一個看上去有點兒武搡鬼相道2的人吼道。 “早來早擺,讓你沒道理!”阿明依然不肯。 “你不讓是不是?”武搡鬼道。 “不讓!”阿明道。 武搡鬼一把奪過阿明的秤桿兒,放在膝高頭一拗而斷。阿明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抓起秤砣兒就往他頭上砸。兩個人打阿明一個,打得他鼻青臉腫,血出拉污。這時管理員跑了過來,與路人一起拆勸開。那管理員或許平常白吃他的魚,受了好處,幫武搡鬼說話,說攤位是他們訂好的,而且他的頭上也被砸起了一個塊兒,這事持平。阿明秤兒被拗斷,又明顯吃虧,不肯息,便一起吵到市場管理室去。七弄八弄,武搡鬼賠了30元,阿明這才將魚兒拉到斷河頭農貿市場去買。 “老公!你怎么呢?被誰打了介一塌糊涂?”小露一踏進家,看老公這副樣子,驚問。 “早上在茅廊巷為了攤位,與地頭蛇打了一架?!卑⒚鲗⑹聝旱慕涍^告訴了老婆。 “明天叫你兄弟去掀了他們的攤兒,拷他們回來!” “算了算了,我也不想去麻煩兄弟了,省得姆媽又要擔心我們?!?/br> “這世道,當官的欺負老百姓,廠領導欺負小員工,地頭蛇欺負老實人,你做人再不兇狠些,看來這魚兒也賣不好了?!?/br> “我會找一個魚攤兒少一點的地方去賣的?!?/br> “那你這副樣子,這幾天就休息休息,不要再去賣了。” “不行呀!停了些時間,再不抓緊去賣,菜場里的500元都交不出了?,F在電視上、報紙上有‘停薪留職’、‘放長假’的說法了,其實就是外國的失業。小露,萬一我失業了,那靠什么吃呀!” “是呀!我們廠里也有‘廠內待業’的說法了,員工都提心吊膽的,生怕一腳頭被踢出廠門口去。老公,如果你我都沒了工作,那日子就更加難過了。” “唉!這世道的飯,怎么會變得越來越難吃呀!” “老公,好吃的卻越來越好吃了,只是你不接觸這些人罷了?!?/br> 阿明天天跟著榮富拿魚,今日拉到這個農貿市場賣,明天拉到那個農貿市場賣,打一槍換個地方。不過,剔掉應上交的,每天平均15元的賺錢還是有的。 一陣突如其來的陣雨打得顧客都逃散了,阿明看著魚桶兒里還有十幾條鰱爿頭,不免有些焦急起來。他望著萬壽亭農貿市場狹狹長長的街,想即便低于每斤1.50元的進價也把它處理掉了,可街上沒人,焦急也沒用。 前天晚快邊在樓下醬酒店打醬油時踫到阿芳,阿芳說尋夢園歌舞廳開張了,嘎說唧說非要阿明與她和春桃今天下午一起去嗡熱鬧,阿明千推脫萬推脫推不過,便答應了。他連續賣魚,確實也疲累了,也想去散散心,歇歇力。可是,天不照應,眼看要賣完了,卻下起這可惡的雨兒來。 阿明凡答應過別人的事兒,從不拋錨。他從袋兒里掏出手表,看了看,已近十一點,心里頭就更急了。身高頭一股魚腥臭,頭發也被雨兒涿得濫濫濕,回家去好好洗一洗總要些時間,他想不能再等雨停了,便拉起車兒回菜場去。 “老板,鰱魚要不要?便宜一點賣給你?!?/br> 到了武林路和鳳起路的交叉口,阿明向一家飯館的老板推銷剩魚。那老板話還沒說,從店堂里走出老板娘來,珠光寶氣的。阿明一看,吃了一驚,那不是小學的同學小燕又是誰? “喂!你是不是住在勞動路在衛東小學讀書過的阿明?” “是的是的,我就是阿明!就是阿明!” “這么瘦,快認不出你來了,你怎么做起魚販子來了?” “沒辦法,沒辦法,混口飯吃。小燕,你怎么開飯店了?” “開了很多年了,跟你一樣,也混口飯吃。你這些魚是不是要賣掉?” “是的。我下午還有點事去,這魚我進價是一塊五,一塊四給你,好不好?” “好!都拿進來吧?!?/br> 阿明處理掉了魚,輕松了,再說看到多年不見的小燕,往事涌上心頭,感慨歲月如水的同時,也很高興。 匆匆在菜場旁邊的小店里吃碗面,趕回家中汏浴換衣。大衣櫥里翻來翻去,那件結婚西裝太厚,這天氣穿不來,只有小波送給他的一件半新舊的雙排扣蟹青色西裝穿得出門了。只是阿明瘦了不少,西裝穿在身上有點兒大佬佬,不合身,也有些過時。他一看時候不早了,也顧不得那么多了,撥出自行車就直奔尋夢園。 這是五月中旬天氣要轉熱的季節。陣雨中午邊兒停了,空氣里彌漫著濕氣,有些燠悶,進了防空洞,絲絲涼風襲來,人才感覺舒服些。 阿明三塊錢買了張門票,進了舞廳。燈光、舞池、座椅等果然不同于梨園、夢寧園勞保舞廳,裝潢考究,且舞曲不是錄音機放放的,而是現唱的,有電子琴等伴奏。 也許是杭兒風之故,里面嗡起嗡倒都是人。阿明東張張,西望望,看見里面靠墻頭邊的卡座上阿芳、春桃在向他招手,便在吧臺泡好茶兒想過去。轉過身兒去的時候,踫到了他人的身上,茶水濺到了那人的皮鞋上。 那人穿著絲襪兒,被開水燙著了,跳起身來,回轉頭來想罵。 “咦!是你!阿明!” 阿明正感到不好意思,那人回過頭來時也看清了,原來是小燕。 “小燕!是你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阿明,你急個套也跳舞?” “我不會跳舞,兩個熟人叫我來坐坐,吃吃茶,看看?!?/br> “怪不得上午你急煞活煞要把魚兒賣掉,原來是為了下午好跳舞。” “呵呵。小燕,你同搭子來,還是同小姐妹來?” “我剛學沒多久,飯店忙個中午和晚上,下午就同小姐妹來坐坐,沒搭子。阿明,等會兒你來叫我跳?!?/br> “小燕,我不會跳,真當的,不騙你的?!?/br> “哦,這樣的。那你下次魚賣不掉,就拿到我店里來,我們也好談談天兒。” “好的,好的。” 小燕坐到她小姐妹那里去了,阿明便到阿芳、春桃旁邊坐了下來。 春桃:“阿明,剛才跟你說話的那個人是誰?” 阿明:“哦,是小學里的一個同學?!?/br> 春桃:“我覺得她面熟不生的,她過去是不是住在省氣象局那一帶的?” 阿明:“是的,住在紅樓,她叫小燕,去嵊泗當過兵,現在在武林路上開飯店?!?/br> 阿芳:“我也總覺得有點面熟不生,阿明這一說,我想起來了。春桃,我和你有一次在工人文化宮跳好舞,到她店里去吃過的。她的店叫‘魚香樓’,炸酥魚和紅燒魚頭特別好吃,你還記不記得?” 春桃:“就是她。小時候我還在同胞社同她跳過牛皮筋,踢過毽子哩!” 阿芳:“那好,舞跳好后,我們就到她店里頭吃飯去,阿明你一起去?!?/br> 阿明:“不行!不行!我老婆今天要回來吃飯的!” 春桃:“阿明,你一天到晩‘老婆’、‘老婆’掛在嘴旁邊,好像少了你老婆就做不了人似的!來!用我的大哥大打個電話到她廠里去,就說晚上去同學這里,要遲點回來,夜飯叫她自家解決!” 阿明:“春桃,這真當不來賽的,下次有機會再去吃過?!?/br> 阿芳:“那今天先說好,下個周末你老婆回娘家看女兒不回來,我們跳好后去吃飯,飯吃好再跳,舒舒暢暢搞它個一天,阿明你看好不好?” 阿明:“我也有可能被老婆叫去看女兒,恐怕走不出?!?/br> 阿芳:“你個木頭!你早個幾天同老婆說,周末同學要聚會,叫她早一天同你一起去看了,她周末也就不會來記掛你了!” 阿明:“好,好,我試試看,走得出我電話告訴你們?!?/br> 舞曲開始了,“嘭嚓嚓”嘭得了天花板好像都快要掉下來了。那現唱的氣氛、感覺果然和放放的不一樣,更加嘹亮,更加激昂。阿芳和春桃跳得了香汗直飄,衣服都剝了。阿明邊替他們管著東西,邊欣賞他們的曼舞和窈窕的身材,卜卜卜地心跳卵抖了。 “阿明,你一拖二呀!”小燕過來了,在阿明旁邊坐了下來,嫣笑如花。 “小燕,我哪里有介好的福氣?”阿明眼飽肚不飽。 “我看到你同兩個美女在一起,還說沒福氣?” “真的沒福氣,幫他們看看牢衣服、大哥大?!?/br> “這兩人到我店里來吃過飯的,都是富婆,其中一個小時候好像住在你家隔壁的,她還有一個jiejie?!?/br> “是的,是的,她叫春桃,不過,她是在勞動路小學讀的?!?/br> “是你老婆?” “不是,不是?!?/br> “那是情人?” “更加不是!更加不是!” “還沒到哪個程度?” “沒!沒!沒!根本沒!” “你真的不會跳?” “這有啥個造話好說的。你有沒有看到我同他們跳過?” “你經常同他們一起上舞廳?” “一年也上不了幾次,今天正好被你傍到?!?/br> “這樣的,下一只是慢四步,都站站在那里的,不會跳沒關系,我們去跳。” “不敢!不敢!這只舞墨墨黑的,我更加不敢上去了!” “你是不是擔心他們兩人中其中一人說你、罵你?” “不是!不是!” “如果不是,那你介怕作啥?” “真的不會跳!不敢跳!” “人家邀請我,這只舞還輪不到他們。你和我同學,十幾年不見了,我來邀請你,難道你不給我面子?” 【注釋】 1蝦兒莊:杭州撲克中四張牌兒比大小的一種打法。 2武搡鬼相道:杭州話,指五大三粗、兇神惡煞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