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171. 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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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的西湖,最是艷麗,仿佛世上所有的色彩匯集于一隅,給人以蕩塵滌俗、物我兩忘之感。 可是阿明的心情并不那么舒暢,甚至有點凄愴。他騎著車兒沿湖邊走,湖濱也好,斷橋也好,有他許許多多美好的回憶,只是這回憶,就像那梧桐樹上那一片金黃,勾住了秋意,卻控不住凋落。 樹葉兒一片片飄落下來,落在了阿明的臉上,又落到了地上,紛亂亂,密層層,一直鋪砌到了道路的彎頭。晨光柔和地灑照在上面,這些葉兒仿佛眨閃著對塵世的最后一眼的依戀。西泠橋邊和岳湖畔的荷花都已凋殘了,耷拉著枯黑了的腦袋,枯萎了的身軀則凄凉而落寞地歪倒在波湖上。 阿明一早就趕到蘇堤跨虹橋邊了。橋邊那幢兩層樓的青磚老洋房本屬公安廳的,如今講經濟利益了,要裝修做飯店,小波承包了這工程。樓上樓下的門窗、地板都撬了,墻頭、廁所也敲得一屎八腳,門口堆滿了沙泥、石子。 沒有人在干活,阿明左等右等小波不來,很是焦躁,便到橋頭上去,東看看,西望望。秋風吹著,楊柳條兒像快耗盡燈油的老嫗瑟瑟地搖晃著身子。枝條上的葉兒差不多被風兒吹光了,殘留著不多的干癟了的黃葉,微顫著好像在向秋風乞憐。 岳湖里迷濛的霧氣還沒散盡,那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更是濃重些。后頭的山巒、森木倒影在湖中,郁蒼蒼的一片。有船兒從岸邊搖向湖心,幾行秋鷺被驚飛起來,在云淡淡的天空中飛翔尖叫,然后又回落到湖中,于是湖面便蕩漾開一圈圈漣漪了。 阿明想起了那年子與小露、小潔蕩著船兒看荷花了。荷花開了敗,敗了又開,而人的青春除非六道輪回,都將一點一點如飄浮在水面的葉兒一般漸漸地沉落下水去,再不能春風得意了。 小波開著一輛公安牌照的普桑姍姍而來,阿明跟在他屁股后頭轉上轉下,沒個頭緒。 “阿明,我馬上要去聯系工程隊進場,中飯你自己找家店解決一下,下午把這些東西去買買好,走的時候鎖上大門。”小波給了阿明500元和一張紙。 那張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兒,都是裝潢上要用的小零小碎的東西,阿明看不懂那些專用名詞,打起了呆鼓兒。 小波又解釋了一下,便開著車兒沒影兒了。 阿明去棲霞嶺下買了兩串豆腐干,填了一下肚子后就去找五金店。那附近沒有五金店,阿明找呀找,一直找到了松木場,七弄八弄才買齊了那些東西。回到老地方,他正要鎖上門兒走,小波來了,臉色很是焦急,說姆媽帶雯雯去市中醫院看病,擠公交車時被人擠倒在地,衣服掛著了車門,連同雯雯一起被拖了三四十米,現在在醫院治療。 阿明跨上自行車就趕往醫院。雯雯倒還好,只是丈母娘的臉上、手上擦得一塌糊涂,頭皮也掉了一塊,都繃著紗布。小波先到了,說了幾句,便帶他們回家。 從楊家門回到缸兒巷,天已墨墨黑了。路上小露問老公裝修的事兒,阿明厭憎這活兒煩瑣,氣悶不過,便搖頭,說這事兒不適合他做。小露見他不想做,也沒辦法。 天氣忽然變冷了,魚兒斷了腥。 王經理是市勞模,去三峽耍子兒去了,朱副經理把阿明叫到辦公室。 “阿明,水產組進入淡季了,汪組長也來反映過兩次了,說僧多粥少,養不活四個人,當初你被臨時安排在他的組里,目前的情況你看急個套辦?”朱副經理的臉兒帶著一絲嘲意。 “安排什個工作,你看了辦。”阿明知道她對他不懷好意。 “你個菩薩大,我們的廟小,這樣的,你覺得好不好?” “急個套給我安排,直說就是。” “那好,我就直說了。刀茅巷口的光芒門市部空著,你去那里做,隨你經營什么,每月六千元營業指標,上交十點利潤,盈虧自負。” “那就是說,我每月上交給菜場六百元,其它工資、獎金都要自家賺出來?” “這是我同王經理商量好的,另外的小組也安排不了你進去,只能這樣了,這六百元也不多,我們要交稅務,交水電費,還有發放職工福利,等等。” “那進貨、送貨離不開三輪車,這個少不了。” “三輪車會給你一輛的。你今天先去那里看看,熟悉熟悉,決定了就去。” 光芒門市部離菜場一泡西的路兒,七八分鐘就到了,上面是住家,下面是兩扇長長的門板。打開門兒進去,有十五六個平方,堆著篰兒、扁兒等雜物,還有一只銹不拉幾1的冰柜。阿明插上電源一試,冰柜不壞,便高興起來,因為路高頭他就在想賣凍雞、凍爪等禽副產品了,這冰柜少不了。 回到家與小露一說,小露也高興,說這樣子自由,想早想晚、想去想不去隨自家,天王老子都管不著。阿明一想也對,省得看汪組長jianjian詐詐的臉兒,也省得聽冷言冷語淘賊氣2,第二天就決定單干了。 風兒從刀茅巷里對著門市部吹過來,一天比一天寒冷了。 阿明幾乎每天去同學老穆處進貨,凍雞凍鴨、雞腿雞爪、豬心豬腰什么都有。天一放亮,便在門口放兩張條凳,把門板擱上去,吆呼著叫賣。只是離菜場和刀茅巷農貿市場太近,生意并不太好,還有公共廁所離得有點遠,一個人跑不開,甚是不方便。這樣子雖辛苦些,但一個人如同在小廟里修行,心情倒也平穩下來。 “阿明!” 這天中午邊兒,下著毛毛細雨兒,阿明正從旁邊小店里叫了一碗豬肝面來吃著,聽到一聲熟悉的叫聲,抬起頭一看,是春桃。 “找你好難找!”春桃收攏花雨傘,跨進高高的店門檻。 “春桃,你急個套找到這個地方來的?”阿明每天像個孤老頭,冷清極了,見了春桃,一陣激動。 “我打過電話,也去過橫河,問到菜場,才知道你在這里。” “過來不久,一個人承包。” “剛才我看你吃面的樣子,好可憐嗬!” “是嗎?你吃過沒有?” “我十點鐘起的床,吃好了悶得慌,就出來找你了。” “你上海去了多久?情況還好嗎?” “三日兩頭往上海跑,收了十幾萬股原始股,就等上海證交所開張了。” “萬一不開張,那么多原始股不就成了廢紙了?” “證交所的牌子都已掛出來了,不會跳進汪凼里去的。” “那就等著看你發財了。” “你這樣一天能賺多少?” “我是承包的,每月上交菜場六百元,其余多多少少歸自家,二百多塊收入應該有的。” “阿明,我看你這樣子做不是個辦法呀,應該動動其它腦筋。” “春桃,我怕房子收回去,不敢辭職,還能有什個辦法好想呢?” “這倒也是。可是,你那么多年書白讀了,真可惜!” “還說什個書不書的,兩張大專文憑揩屁股也厭憎硬,能掙點兒鈔票養家糊口就不錯了。” “阿明,這么長時間你從來沒給我一個電話過,我心好冷,你心中是不是一點兒都沒我?” “你看我這副樣子,像個販子,臟不拉幾的,女人看到就捏鼻頭了,我哪里敢去搞情調?再說忙進忙出的,還要回家給老婆做飯,哪有時間來瀟灑?” “我好像記得你老婆周末都回娘家去住的,那么這個周末我們找家僻靜的茶樓,去吃茶好不好?” “春桃,萬一。。。。。。” “阿明!你又來‘萬一’了!我想和你說說話,你做人做到這地步,我也替你難過。” “那好吧。” “阿明,我知道你不是個拋天師傅3,到時你打電話給我,我會找好地方的。” 春桃跳上的士走了,阿明望著遠去的車影,五味雜陳。絲絲雨兒飄落下來,那續情就像這綿綿不盡的雨兒,落在阿明的心坎上,如山澗流淌的清泉那般地輕柔,那般地甘冽。 人在失意時,能撫平惆悵,莫過于情了。 那一天的傍晩,風兒雖然依舊冷,然夕陽的余熱還是掃除掉了一些大街上的絲絲寒氣。而中河邊兒的茶樓,紅紅的燈籠和閃爍的霓燈,也驅散掉了一些冬夜的冷清。 薩克斯的樂曲悠揚而動聽,碧玉杯中的香茗清新而芬芳,那包廂裝潢甚是典雅,暖融融的正愜意——這是個談情說愛的好處所。 春桃脫了時裝外套,里面穿著一件玫瑰紅的羊毛衫,襯著那張鵝蛋臉,格外地艷麗。雖然她的膚色不如楊梅潔白如雪,可她那一片透著健康、青春的艷紅,足令男人為之傾倒。 “阿明,你這樣看我作啥?”春桃笑得極甜。 “第一次。。。。。。真正發現——你很美!”阿明避開了春桃的目光。 “真的?我可沒有阿姐漂亮。” “各有各味,都是美女。” “那你為啥不寫篇《詠桃》給我?” “我家里的筆都爛掉了,腦子已像一泡漿糊差不多。” “你想寫,還怕沒有筆嗎?你喜歡我,也不會沒詩意。” “春桃,我說過了,不像從前滿腦子戀愛了,更多的是柴米油鹽。” “所以嘛,我叫你出來散散心,調節調節心情。我問你一件事,你要實話告訴我。” “春桃,你問吧。我沒啥個好瞞你的。” “我和阿芳一跳舞,說起你,她的臉兒就紅了,那表情有股說不出的味道,她是不是喜歡你?” “這個、這個,我也不清楚她。” “你和她住在隔壁,經常踫到,機會肯定很多,她有沒有來勾引過你?” “勾引?春桃,這怎么可能呢?” “那她有沒有向你表露過喜歡?” “沒有。” “看你的樣子,就沒在說實話。” “實話說,我是個氣管炎,她老公也是個氣管炎,我們同病相憐呀!” “可男人不會放過香噴噴的rou不吃的,難道氣管炎就不在外面偷情?” “春桃,也許我的家庭觀念重一些吧,偷情這事兒真的沒去做過。今天和你一起喝茶,說說往事,談談家庭,應該不算是偷情吧。” “書讀頭!如果某一天阿芳來偷你情呢?” “阿芳有老公,還有個女兒,雖然女兒歸她姆媽管,她很自由,人也不錯,但要我去破壞她的家庭幸福,這個我真的做不到。再說我也有家,也有女兒,那一步也真的跨不出。” “唉!阿姐那個有你一半就好了!” “命里注定好壞,半點由不得人。” “我的那個有你一半也就好了!” “你們條件好,他閑著沒事,喜歡打打牌,喝喝酒,我還沒這個福氣呢!” “你并不知道,有些事說出來我沒面子。” “你做人無憂無慮的,不愁吃,不愁穿,出門的士,回家的士,今天這套衣,明天那套裙,想怎樣就怎樣,還有啥個沒面子的?” “阿明,你真的不了解我。” 【注釋】 1銹不拉幾:杭州話,銹跡斑斑。 2淘賊氣:杭州話,受小人、賊人的氣。 3拋天師傅:杭州話,指說話不算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