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校長看到兒子，走了過去，“啟明，你這么快過來了？”

    王啟明應(yīng)聲，“嗯，爸。”

    王校長看著顧晴向兒子介紹，“這是村小學(xué)的小顧老師。”

    “你好。”

    顧晴禮貌的回道，“你好。”

    “情況怎么樣？”王校長急忙問道。

    張書記神色凝重，“孩子多處骨折，撞擊到了腦部，可能得進(jìn)行好幾項手術(shù)。”

    張書記向王有才媳婦了解她家的存款以及能從親戚朋友那借多少這些問題。

    結(jié)果令人遺憾。

    她攢下的工資不到一萬塊，說是娘家人資助最多也就一兩萬。

    家里壓根沒錢，王有才好吃懶做，扶貧的羊都能賣掉，怎么可能有錢。

    三輪車司機同樣拿不出多少錢來。

    孩子危在旦夕，張書記當(dāng)即做了決定，“這樣，我們先回去，張羅大家伙籌款，嫂子，你這邊從親戚朋友那能想辦法就盡量想想，還有這位大哥，無論如何你是肇事司機，你這邊肯定得負(fù)一定責(zé)任，大家都想想辦法。”

    張書記安排完，就打算離開醫(yī)院。

    王有才媳婦拉住了周大龍，“大龍，我家那個挨千刀的他怎么樣了？你們見過他嗎？”

    雖然電話里王有才的弟弟說他哥問題不大，但王有才媳婦沒見著人，心還是懸著。

    周大龍說道，“王大哥在縣醫(yī)院，胳膊骨折，他沒啥大事，等打好石膏，吊點液體，很快就能過來看孩子。”

    張書記和周大龍他們打算離開，王校長說他在醫(yī)院待會，累了就去兒子家休息。

    顧晴出了醫(yī)院后，想了想，讓張書記和周大龍稍微等會，她在樓下的超市里買了一個毯子，又買了兩份熱奶茶和面包拿了上去。

    “嫂子，夜晚氣溫低，你在走廊里守著，這個毯子一會你蓋上睡會兒，熱奶茶是熱的，你趁熱喝了。”

    她又將另一杯給三輪車司機，“這位大哥，這杯給你。”

    王有才媳婦感激的接過，“謝謝，謝謝顧老師。”

    顧晴將面包給王校長，“王校長，我買的面包多，你也吃點，里面有礦泉水。”

    “我不用，我一會去我兒子家。”

    王有才媳婦看著顧晴說道，“我家小斌麻煩你們多照看照看。”

    “小斌mama，家里你別擔(dān)心。”

    ………

    周大龍開車回到村里時，已經(jīng)接近半夜12點。

    車子在村委會門口停下，唐燁和李瑤從村委會跑了出來。

    看到顧晴，他走到了她身邊。

    “唐老師，你怎么在這？”

    夜里溫度特別低，唐燁戴著口罩，穿著大衣，回道，“周老校長讓我來看看，你們回來了沒。”

    “李瑤，你也沒睡？”張書記看著她問。

    “大家都沒回來，我也睡不著。”李瑤看了眼站在顧晴身旁的高冷男子，心碎又失落。

    她要關(guān)村委會大門時，正好看到唐燁在那踱步，就將凍的打轉(zhuǎn)的他請了進(jìn)來，結(jié)果，倆人待了一個小時，她各種找話題，試圖加微信，唐燁愣是沒怎么搭理她。

    很尷尬。

    大家先去村委會開了個會。

    張書記說道，“大龍你拍個視頻廣告，發(fā)到你快手上，看你的粉絲能不能獻(xiàn)點愛心，我明天早上先在廣播上宣傳，弄個捐款箱，讓鄉(xiāng)親們多籌集一下，能捐多少算多少，我在鎮(zhèn)上再申請一下，看能不能再申請一些救助，十幾萬不是個小數(shù)目，大家盡力吧。”

    “好。”

    顧晴說道，“張書記，你不用擔(dān)心，能籌夠的。”

    “唉，難啊。”張書記說道，“先把這兩天做手術(shù)的錢湊出來，后期治療費用，如果實在不行就弄水滴籌。”

    唐燁想說點什么，卻被顧晴拉住，沒讓他開口。

    回去的路上，唐燁說道，“你給張書記說一聲，不用籌款了，孩子治病的錢，我來出。”

    顧晴開口，“唐老師，不能這樣。”

    “你既然到了這里，就入鄉(xiāng)隨俗吧，你也看到了，王小爸爸好吃懶做，倆兒子那么大了，也不知道好好過日子，這一次也算給他個教訓(xùn)，讓他欠一些鄉(xiāng)親們的人情，以后能變勤奮些。”

    今天，顧晴其實挺后悔，沒堅持將王小斌和王小輝帶上公交車。

    如果當(dāng)時她說車費她掏，或許王有才就會讓孩子坐公交車了。

    悲劇已經(jīng)發(fā)生，她自責(zé)也徒勞。

    她朝唐燁說道，“靠鄉(xiāng)親們籌款肯定籌不夠十幾萬，這樣，看明天的情況，剩下的部分咱倆平攤。”

    “我出。”唐燁財大氣粗。

    顧晴堅持，“平攤。”

    倆人推開沒鎖的大門進(jìn)去，周平順臥室的燈亮著。

    顧晴在推開門，就看到老兩口都在炕上坐著，“外公外婆，你們怎么還沒睡？”

    周平順問，“那孩子怎么樣了？”

    顧晴回道，“在醫(yī)院呢，大夫說要做手術(shù)，明天張書記要籌備捐款。”

    “唉，造孽呀，好好的孩子突然遭這樣的罪。”

    “外公你別擔(dān)心了，快睡覺吧。”

    “晴晴，你沒吃飯吧？我給你鍋里留了燴菜，我給你熱去。”

    “外婆，我自己熱，你快睡覺吧。”顧晴沒讓老人下炕，她替他們關(guān)好門，去廚房找吃的。

    結(jié)果，到廚房門口，就看到門開著，燈亮著，唐燁正在將一個不銹鋼小盆放在電磁爐上熱著菜。

    顧晴現(xiàn)在廚房門口，看著小伙高大的身軀立在那，修長的手指握著一雙筷子，攪拌著小盆里的菜，她的神色怔忪，愣在那，內(nèi)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覺。

    唐燁察覺到門口一道陰影，他側(cè)目，看了她一眼，“你自己熱吧，我去睡了。”

    他說完，將筷子放下，沒去看顧晴的臉，徑直擠開堵在門口的她，回了屋。

    顧晴端著小半盆燴菜，嘴角微揚，坐在廚房小板凳上，大口的吃起來。

    ………

    第二天，天剛亮，張書記就開始在村里的喇叭上廣播。

    金水村和另一個村子的廣播上，村干部也通知了這件事。

    昨天出事后，這個消息就已經(jīng)傳遍了各村，甚至很多路過事發(fā)地的村民都拍了照片和視頻發(fā)朋友圈，發(fā)快手。

    周大龍弄好了捐款箱，搬了張桌子在村委會門口，負(fù)責(zé)登記。

    昨晚就得知了這個噩耗的鄉(xiāng)親們，廣播一喊，就都趕來村委會門口捐款。

    周平順早上也揣著500塊錢出門了。

    顧晴和唐燁昨晚睡的太晚，早上起來比較遲，他們各自從屋里出來，聽到廣播里的聲音。

    顧晴沒著急，她洗了個頭，喝了周奶奶特意給唐燁熬的小米粥。

    “唐老師，我們也去看看吧。”

    “走，我也去。”周奶奶也跟著他們出了門。

    村委會門口人群圍的水泄不通，張書記組織著大家，一個一個來。

    周大龍負(fù)責(zé)登記。

    趙俊在一旁直播。

    ……

    捐款持續(xù)了整整一天，下午，王有才從醫(yī)院回來家里籌款，他一只胳膊打了石膏，輸完吊瓶就回來了。

    孩子情況緊急，他在醫(yī)院待不住。

    需要趕緊借錢救孩子。

    聽說大家伙在幫他孩子捐款，便讓自己的弟弟送他到了銀水村委會。

    看到那么多人圍在那，他感動的抹著眼淚。

    一個勁的鞠著躬，說著謝謝。

    然后自己也去借錢了。

    晚上，捐款結(jié)束，周大龍和張書記統(tǒng)計數(shù)目。

    讓村里德高望重的老者他們?nèi)プ鲆娮C。

    村民們捐五十一百的居多。

    金水村和銀水村總共加起來200多戶人家，加上張書記和周大龍的1000，周平順的500總共36，320塊。

    周大龍在鄉(xiāng)村群里也發(fā)了廣告，村里在外打工的年輕人，同樣都盡了一份力。

    周大龍將登記本給張書記，“張書記，微信群里捐了兩千，加起來也遠(yuǎn)遠(yuǎn)不夠。”

    張書記也發(fā)愁，“你在你的直播賬號上發(fā)視頻廣告了嗎？”

    周大龍回道，“發(fā)了，那個不是立刻就能籌到的，后續(xù)應(yīng)該能籌集一部分。”

    “趙俊還直播呢。”

    周大龍嘆氣，“關(guān)鍵鄉(xiāng)親們也沒多少錢，不可能捐大頭。”

    這時，顧晴和唐燁進(jìn)了村委會，“張書記，大龍哥。”

    周大龍看到顧晴才過來，他說道，“晴晴，今天捐款的時候沒看到你們，是不是二爺爺代表了你和唐老師？”

    他二爺爺捐了五百，完全可以代表一家子了。

    顧晴搖頭，“沒有。”

    “還差多少？”她問。

    張書記嘆氣，“將近10萬塊，這還是前期費用。”

    顧晴和唐燁對視一眼，隨后開口，“我和唐老師一人捐5萬。”

    “晴晴，你說啥？”周大龍驚的手上的中性筆都掉了。

    來做見證的周平順也驚訝的看向了外孫女。

    “大龍哥，我們一人捐5萬，張書記，我們沒有現(xiàn)金，直接轉(zhuǎn)賬吧，是王小斌爸爸的賬號嗎？”

    “你倆當(dāng)老師的能有多少工資？你……你捐5萬？”周大龍磕磕巴巴的確認(rèn)。

    “大龍哥，別小瞧人，我們有錢的。”

    唐燁開口，“后期醫(yī)院如果需要費用，我出。”

    周大龍打趣他，“唐老師，你不會是從哪離家出走的富二代吧？”

    周大龍瞅著他，一臉若有所思，“不對，你這個臉我看著挺眼熟。”

    周大龍說著，去拿手機，“我好像在哪個視頻上見過你。”

    周大龍翻了翻手機，一時沒翻著。

    唐燁戴著口罩，眉眼波瀾不驚，“大龍哥，你說笑了，我就是個平平無奇的支教老師。”

    “年紀(jì)輕輕的支教老師，這么財大氣粗的嗎？”

    唐燁解釋，“家里前兩年拆遷，給了點錢。”

    “哦，拆遷戶啊，哎呀，謝謝唐老師慷慨解囊。”周大龍趕緊登記。

    登記完唐燁的名字，又看向顧晴，“晴晴，你就別充大頭了，讓王有才那邊自己再想想辦法。”

    好吃懶做，還往人三輪車上撞。

    簡直坑孩子。

    隨后張書記通知了去借錢的王有才，讓他過來。

    王有才很快就被他弟弟又送到了村委會。

    王有才吊著胳膊，臉色黑黃，頭發(fā)亂糟糟，整個人看著狀態(tài)特別糟糕。

    “張書記，顧老師，你們都在？”他忐忑的問，“捐款捐的咋樣？我借了一圈，就借了兩萬塊錢。”

    其實，他很清楚，剛賣完蘋果，更多親戚手上有錢。就是不愿意多借給他。

    怕還不上。

    他也的確還不上。

    張書記教育他，“老王，現(xiàn)在開始，你可得好好努力了，鄉(xiāng)親們這些錢不是白給你的，都是要還的。”

    “大家愿意在你危難時刻拉你一把，你不能忘了大家的恩情，以后一定要勤奮起來，好好過日子，等你以后日子好過了，把大家的錢還上。”

    王有才眼里布滿紅血絲，一個勁的點頭哈腰，“我知道，謝謝張書記，只要能救我兒子的命，我以后為大家做牛做馬，在所不辭。”

    顧晴說道，“小斌爸爸，大家不需要你做牛做馬，只希望你能勤快些，別當(dāng)貧困戶了，咱們這幾個村都脫貧了，你真是拖了大家的后腿，也拖了張書記的后腿。”

    “顧老師，一定的，一定的。”王有才遇到這么大的事，瞬間清醒，追悔莫及。

    張書記朝周大龍說道，“大龍，一會吃完飯你開車，咱們和老王大哥一起去醫(yī)院，先把費用交了，孩子明天早上要安排手術(shù)，我們在那邊看看還有什么需要可以幫忙的，跑跑腿。”

    王有才看著這么好的干部，老師，為了他家孩子籌款，奔波，感動的流下眼淚，不停的說著感謝的話。

    “謝謝張書記，謝謝大龍。”

    “張書記，有需要我們的地方嗎？”顧晴問。

    張書記說道，“顧老師，唐老師，你們就不用去了，有什么情況會通知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