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移動大樓八層某辦公室。

    “顧晴，怎么回事？今天才九月第三天，你已經被客戶投訴第二次了！你是咱們部門的老員工了，入職一年多來，幾乎零差評，最近怎么回事？”留著短發，穿著黑色修身西裝的中年女人，冷臉看著她，語氣相當沖。

    顧晴一身黑色套裝，內搭白色襯衣，坡跟皮鞋，梳著丸子頭，身姿苗條，站在辦公桌前，面無表情，“主管，我這個月水逆。”

    “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我們做客服的，最核心的宗旨是什么？服務態度，態度明白嗎？你跟客戶嗆聲，甚至爆粗口，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顧晴耷拉著眼皮子，否認，“我沒爆粗口。”

    楊主管臉色鐵青，懶得跟她廢話，鼠標一動，直接調錄音。

    她沒整段錄音都放，鼠標箭頭直接拖到了最后。

    很快，錄音里傳來女孩溫柔甜美的聲音：

    “不好意思，你媽逼不屬于移動業務，請問還有其他問題需要咨詢嗎？”

    楊主管松開鼠標，目光如炬的看向顧晴，質問，“這不是爆粗口是什么？”

    “主管，您不要斷章取義，從頭聽啊。”

    楊主管看了她一眼，又將鼠標箭頭拖到開頭。

    接著，錄音外放。

    “您好，先生，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標準的通訊公司人工客服的甜美語調。

    男人的聲音拽的二五八萬，“我家wifi密碼我忘了，你那邊給我查一下。”

    “不好意思，先生，您家里的wifi密碼我們這邊無法查詢。”

    “你不移動的嗎？我用的就是移動寬帶，怎么查不到？”

    “不好意思，先生，密碼是您那邊自己設置的，屬于您的隱私，我們客服沒有查詢權限。”

    “我一個月交那么多寬帶費，你們特么還這都查不到？我要跟我對象視頻，連不到wifi視頻不了她跟我分手你負責？”

    “不好意思，這個我們不負責。”

    “你媽逼的，我再問一遍，能不能查？”

    “不好意思，先生，你媽逼不屬于移動業務，請問你還有其他需要咨詢嗎？”

    “你個客服你居然罵人？你工號多少我要投訴你……”

    錄音放完，顧晴臉不紅心不跳，“主管，我有罵人嗎？我實話實說罷了，難道我們移動有“你媽逼”這個業務？”

    楊主管怒氣沖沖，“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戲。”

    她說，“昨天投訴的我給你兜住了，這次恐怕不是光罰款就能解決的。”

    本來顧晴還挺淡定，聽楊主管提到昨天的客戶，她白皙的面容染上了怒氣，瞬間開罵，“昨天那就是個神經病，要我私人電話我不給，又是差評又是投訴，有毛病！”

    摘了耳機，離開工位，顧晴潑辣又粗暴，很難將她與錄音里溫柔甜美的客服小jiejie聯系在一起。

    楊主管也是從“媳婦熬成婆的”，對于顧晴的抱怨，理解但不認同。

    “我們是服務行業，一切以客戶為核心，就算遇到無理取鬧的客戶，也絕對不能跟人急眼，禮貌客氣的掛電話就是。”

    “那個神經病他允許我掛嗎？他要來公司門口堵我！”

    楊主管等她發完火，給出了處理結果，“給客戶打電話道歉，再扣兩百塊，以后注意。”

    這是公司規定，一旦被投訴，罰款兩百，影響惡劣的，還得主動道歉，直到“上帝”滿意為主。

    “錢可以扣。”顧晴雙臂抱胸，一副大爺樣，“道歉不可能！”

    楊主管沒想到顧晴會抗議，她一向對工作認真負責，去年還被評為公司優秀員工。

    何為優秀？

    他們這一行，除了業務能力過關以外，足夠能忍，足夠能裝孫子，才算優秀。

    最聽話的員工突然跟她嗆聲，楊主管很生氣，板著臉嚇唬她，“想被開除是不是？”

    然，她隨口一句嚇唬，被顧晴當真，她語氣不咸不淡，“不用開除，我自己辭職。”

    楊主管可沒想真開除她，硬的不行，她語氣軟了下來，及時補救，“顧晴，別沖動，你是咱們部門學歷最高的，我一直很看好你，打算年底向領導推薦，給你轉管理崗位。”

    顧晴輕笑，“謝謝主管，不用了，我最近身體不是很好，想休息一段時間。”

    楊主管苦口婆心了半天，終究沒能說服顧晴。

    她很快就辦好了離職手續，回自己的工位收拾了東西，跟同辦公室其他客服小姐妹告了別，抱著紙箱子，離開移動大樓，打車回了出租屋。

    拿出鑰匙打開門，合租室友陸小貝正晃著兩條大白腿，半躺在沙發上刷手機。

    這是個考研美女，半年前搬進來的。

    看到顧晴回來，陸小貝從沙發上彈坐起來，沖她大喊，“晴晴，你都知道了吧？你家房子塌了！”

    顧晴神色疲憊，行尸走rou一樣，沒心思跟她說話。

    她身體是真的不舒服，前天立秋，她的身體比天氣預報還好使，逢節氣必犯病。

    “微博都癱瘓了，程序猿今天結婚，扔下新娘就去搶修了，哈哈……”

    顧晴無暇聽她講八卦，語氣疲憊，“我有點累，先回房休息了。”

    陸小貝的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看向脊背僵硬往臥室走的女孩，“想開點啊！”

    顧晴進了屋，反腳踢上了門。

    “不就一個愛豆……”

    陸小貝的聲音隔在了門外。

    顧晴進屋，放下紙箱。

    她拉開窗簾，光亮從窗戶處照射進來，她坐到床邊，活動了下發酸發疼的手腕。

    她的手腕表面看起來跟其他人的無異，活動幅度卻很小。

    功能受限，有些強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