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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再嫁在線閱讀 - 第33節

第33節

    “他不是年前才往北邊晃了一圈?立了功,又得軍中士卒喜愛, 馬不平那老家伙還在你阿爹面前對他夸了又夸,他怎地不挑處地方練兵去?橫豎只幾百個兵丁值得什么?”

    “便是不帶兵,什么活兒不好, 偏偏要去管個下品縣里的村落, 又是在那等西北風沙漫天, 動不動便鬧蝗災的地界, 我看他是犯了失心瘋了!平日里倒是處處敬重你阿爹, 連口茶都要巴巴兒送了來,怎么這般大的事倒自作主張起來, 竟要你去受苦?”

    羅夫人說到此處卻突然醒過神來, 狐疑道:“難道他要留你在京中?新婚便想分隔千里之遙?他這是轉了性了還是生了別的心思?”

    林斕剛剛收到信, 自然也頗為震驚,不過羅夫人都生了賀芝有二意的揣測, 眼見是氣得狠了,她也只能先壓下心中詫異,反握住母親的手平心靜氣開解道:“阿娘何必置氣?您若氣壞了自個兒, 那才是大事。如今咱們只聽了個口信,內里如何且還要等阿爹和哥哥他們回來才知道,倒不必先惱了。”

    “且衙門審案還要講究個兩相對峙,總要聽聽如意心里是個什么章程再拿主意。下品縣雖不好,他若真有了打算,也是造福一方,算是善事。”

    “若是其中真有點什么不應該的,”林斕眨了眨眼,微微一笑:“我三個哥哥,還錘不破他賀如意的頭?”

    “阿娘您且安心,賀如意腦子里許是會進些油水,卻未必有那個負我的膽子,他凡對得住祖宗天地、不負我一腔心意,其他的,不都是小節嗎?”

    羅夫人倒是想說林斕一句,問她可知西北那黃沙地深處到底有多苦,轉念一想過耳一聽終究不真切,怕是也不頂用,只能窩著氣恨恨在她額上戳了一指,氣道:“有情飲水飽,你如今說得倒大氣,將來可別淚濕了家書箋紙!”

    一面說,羅夫人一面卻是打定了主意,今晚便要同丈夫商議此事,若是賀芝當真要跑去西北吃沙子,她定要把女兒留在京城。不然到時千里路遙遙,中間還有尚未剿滅的匪盜,起居較北疆都差之遠矣,驛路修得也慢,有點什么事來回通傳一番少說半載,熬都能熬碎了她的心。

    林斕曉得羅夫人是一片慈母心腸,即便心中愿意與賀芝一同奔赴西北,甚至對自幼在書中窺見過的少許大漠風煙尚有幾分期待,卻將諸多言語壓下,只依偎在母親懷中,撒嬌哄她開懷。

    羅夫人摟著女兒摩挲了一會兒才漸漸緩了面色,不再怪賀芝少年心性,林斕心里將將松一口氣,羅夫人卻又瞇著眼輕輕笑了一聲:“你阿爹那老賊,向來鼻子最靈,這么大的事兒,又干系著你,他能不曉得?我瞧著他是又犯了背疾,要去書房里睡幾日硬榻才舒坦。”

    林斕埋著臉挑了挑眉,忍不住暗暗為父親嘆了一聲,她聽兄長們提過,就這一兩年間,他們阿爹少說犯了四五回背疾了,每回都要費勁氣力才能“痊愈”,當真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了。

    不知是不是羅夫人這回念得格外狠些,林相正同賀芝在一處涼亭里清清靜靜的說話,忽而就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林相忙抽出羅夫人親繡得帕子遮了口鼻,賀芝曉得自己這位岳丈大人前些日子才得過一回風寒,忙又為他換了熱茶殷切奉上,眉眼間亦是一派憂色:“可是此處太過陰涼?今日是有些風,林叔若是覺著不好,不如咱們移步到旁邊的枕霄閣,那處又寬敞,又暖和。”

    連著幾日沒見著林斕的面,賀芝很有些抓耳撓腮,生怕岳父再因為同他說幾句話受了風,連本帶利怕是要忍受數月的相思之苦。

    林相也怕自己風寒尚未痊愈,不過他搭了搭自己的脈,倒是放下了心:“無妨,許是一時嗅著了什么,已是無礙了,多謝殿下掛念。”

    自從接了賜婚圣旨,林相便真心拿賀芝當自家人看待,比林文等也不差什么。方才在賞心殿里聽過諸位皇子與陳、謝、王等家的高談闊論,他著實有些好奇賀芝的心思。

    “我有一事不解,卻不知殿下在諸多差事中,為何獨獨挑中了望海縣下的幾個村落?按照呈上來的典冊記錄,望海于一眾下品縣中,都是個棘手的地方。殿下可能不知,若是在前朝,能派去此地任職的官員只分兩種,遭了人算計的,與遭了人欺凌的,而到任的官員則只余了一種,便是要花銀錢調任的。”

    望海望海,那卻是個旱得三五年未必能見得著一滴雨水的地方,終于盼得一場久旱甘霖,卻連地衣都未必浸得透。

    顯德帝立朝以后也曾派能吏前去,深掘井水,可惜也不過杯水車薪,望海縣依舊貧瘠到令人目不忍睹。

    方才六位皇子在殿中一字排開,顯德帝聽幾位大臣爭執半天,把臉一抹就說要聽兒子們自個兒的意思,又說皇家為天下表率,他的兒子最是兄友弟恭,便讓哥哥們謙讓弟弟,叫最小的賀芝先挑。

    賀芝二話不說就說要去望海為一地百姓謀條生路,顯德帝撫掌大笑,其他幾位皇子卻都是目瞪口呆,半晌回不過神來,二皇子賀清屏更是皺了眉,眼神古怪得看了賀芝一眼。

    他此舉實在太過出人意料,而顯德帝的神色反應也間接掐斷了其他人相爭的路,連一向臉厚心黑的陳大老爺都垂了眼不再出言彈壓其余幾家。

    一場紛爭消弭于無形,歷來深居簡出的五皇子寧王賀宴隨手挑了個去鄂州修堤壩的活兒,四皇子慶王賀榆則是謙讓半晌,惹得賀朱差點當場翻臉,才誠惶誠恐的選了去江東理蘇縣賦稅徭役的差事。

    接著賀朱如眾人預料地一般選了練兵,賀清屏自請去監理川中鹽井,而身子骨不甚強健的大皇子壽王賀康則留在京中隨大儒修書。

    眾人也算各得其所,便顯得賀芝的差事格外難辦些。林相倒不是覺得此事不可為,只覺得這初生牛犢膽色未免太壯了些。

    賀芝叫林相打量了半晌,手腳都有些擺弄不開,暗暗摳了下手心才訥訥答話:“既然我阿爹發了差事下來,事情總要有人來做。我既不覺得自己不行,為何不能勉力為之?”

    第84章 為人父母者   有人愛子若寶,有人毒可食……

    話一開了頭, 再說下去便順得多。

    賀芝清了清喉嚨,神色恭謹地對林相拱了拱手,才徐徐說道:“我與五位兄長皆是阿爹親子, 阿爹對兒女一向慈愛有加, 又豈會特意坑了哪個去?是以我之淺見,這幾樁差事即便明面上有難有易,內里應是相差無幾。”

    “三哥爽直,愛得只有那一樣,陳家幾位叔叔偏想得又多,一樁事看出多少道道,與三哥搶練兵的事兒麻煩太多了, ”賀芝面上帶著幾分笑,卻沒發覺自己嘴角在提及陳家人時微微下撇了一瞬,語調依舊溫和:“我上回已經在北邊兵營里過足了癮, 又有馬叔那樣的行家教導過我, 不差這一樁。”

    “且就算去帶兵, 分明也是與旁的賦稅還是鹽井什么的無甚區別。都是理政, 上頭壓著幾重上司, 既有地頭蛇又有朝中外派的大員,到時論得是世故人心, 考得是經濟學問。西北邊陲之地也就多了個路上匪盜, 可如今驛路通達之處自然河清海晏, 政令通達,然山川之廣, 除了江東富饒安定,哪里又真少了小股作亂的匪徒。我攜天家之威,一路清繳過去也就是了。”

    即便嘴上說著前番已經過足了癮, 提到去往西北途中的山匪路霸時,賀芝還是情不自禁亮了眼,顯然在請旨之前就做好了打算。

    困守一地練兵,仗未必能打得上,雞零狗碎一想便知有多少,兵營里也講究個派系親疏,細品一番與別的衙門也沒什么不同。既如此,陳家人又拿所有喜愛刀兵之事的皇子都當賊打量,他又何必湊上去沾一身腥,反不如帶著人試著掃一遍驛路更痛快些。

    林相靜靜聽賀芝說了心中所想,面上瞧不出半分喜怒,半晌他忽而一笑,微微抬了抬手中的茶盞,輕嗅之后對賀芝點了點頭,品了口杯中恰到好處苦而回甘的茶香。

    “自那年虞娘娘帶殿下自陵水投奔中軍,已有一十二年,殿下已從襁褓中的嬰孩長成了獨當一面的錚錚男兒,我等老臣托大說一句,著實是欣慰萬分。”

    若說林相對賀芝這個女婿有什么不滿意處,便是他比女兒林斕小了三歲有余。兒郎年歲小,便容易受外界所惑,或移了心性,或偏聽人言,或明明見識淺薄偏還自高自大。

    林相領賜婚圣旨那日,還曾于夜半因思而夢,夢見多年之后女兒容色減損,那賀芝卻正俊俏招人,負了女兒一腔深情,活生生氣醒了自己,還吵著了羅夫人,得了一頓好罵。

    他夢中失了神智只想提劍宰了賀芝那小賊,清醒之后卻是失笑。別說賀芝只是個非嫡非長的皇子,就是他真有更進一步的那一天,他都少不得要依仗岳家,如何就敢輕易辜負了自己珍愛的女兒?兒郎們本就比女眷更注重利弊權衡。

    唯一可慮的,卻是脾性蠢與毒兩樣,眼下最好的例子便是那平王賀清屏,事行詭道令人不齒,謀事不全反害己身,將將尊榮了幾年就失盡了圣恩。

    從廬陽侯護著因內jian出賣而受困的虞美人母子等人殺出重圍與顯德帝團聚起,林相可謂看著賀芝一點點長大成人,對賀芝的品行也算了解。他本性可算磊落,行事慣用陽謀,爽快干脆,絕非狠毒之人。

    可賀芝畢竟尚未加冠,少年心性,兄弟中占了長字的要么病懨懨一年起不了幾日身,要么見惡于君父,占了嫡字的那個又魯直少心機,獨他這個數年前名副其實的幼子看著圣心最隆,又有個寵冠后宮的母妃,林相捫心自問,易地而處,他若是賀芝,都未必真能守住本心。

    因此那日聽顯德帝親口說起送皇子外出歷練之事,林相便不曾像陳、謝、王等家那般急著與幾位皇子說話安排,而是任由賀芝隨性而為,萬幸他的女兒沒有瞧錯人。

    總算從泰山處聽著一句贊譽,賀芝笑得格外靦腆,殷勤萬分地斟了杯茶,一雙桃花眼便亮亮地望了過去,試探著問道:“聽我阿爹的意思,是不愿留我們兄弟太久的,最多也就過完新春。幾位哥哥婚期都在今秋,說不定來年就要帶嫂嫂們上任,不知今冬的吉日,林叔可有喜歡的?”

    賀芝已經打聽到顏家女眷入京一事,以世家間走禮的習慣,想來初秋時林文才能迎娶顏氏女過門,之后輪到林斐,定的還是蕭氏旁支的女兒,折騰到明年春都不意外,若是論長幼這么排下來,怕是他啟程去西北時還是光棍一條,再要迎親少說又是一兩年后。

    望海再苦賀芝都不會有分毫懼怕,可只要一細算他與林斕的婚期,他就覺得前途一片黯淡,分外懂得那些官員西行一路淚沾巾的心思。為今之計,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岳父岳母開恩,容他先娶了心尖尖上的人過門。

    賀芝笑得一臉諂媚,林相笑呵呵接了茶,卻不接他的話,反倒同他講古論今:“說起來,古今多少英豪,成家與立業總難兩全。譬如先漢驃騎大將軍,便以國事為先,堪為后世楷模。殿下此去數千里之遙,余下區區半年光景,止風土人情、招徠隨行幕僚班底一事都很要忙碌一陣,實屬不易。”

    賀芝一聽這話就知要糟。林相哪里是要數他臨行公務,實是借此暗示他先安心公務,等有了模樣才提成婚事宜,休想提前娶林斕回家。

    他也不想林斕隨他去望海那般貧瘠偏遠之處吃苦受罪,可只要林斕一日不是端王妃,他便總不能安心,做夢都要夢見他離京之時有人趁虛而入,騙了林斕的芳心去。

    賀芝急得額上冒汗,林相但笑不語,只精心品著這難得的好茶,絲毫不覺自己這般拿人錢財卻不肯□□有何不對。

    臭小子主意這般大,他家中老妻得著消息還不知要生多大一場氣,若是他再單獨應承下旁的什么事,那才真是天都要塌一半下來。且他眼下在宮中雖是輕松自在,一回府能不能睡上床榻都未可知,憑什么要讓這始作俑者事事順心。就該他也輾轉反側,不得安眠,才算是半個林家人。

    林相拿定主意不松口,賀芝百般試探了大半個時辰皆不中用,偏又有屬官以正事來尋,賀芝也只能怏怏離去,另想法子再與林斕聯絡。

    可惜林相早防著這一手,回府后毫不遲疑的把賀芝賣與了隱怒之中的羅夫人,把一應事情推得一干二凈不說,還與羅夫人聯起手來截斷了賀芝派人送來的訊息,生怕他拐著林斕應允了提前婚期一事。

    賀芝久等林斕回信不至,漸漸也回過味來,知道明著來怕是不中用,不知怎的請人說項到了林斕堂妹林恬處。

    林恬先前就覺得賀芝是林斕的知己,后來二人果然得顯德帝賜婚,林恬更覺這是一對神仙眷侶,賀芝有求,她便應了下來,親自登門請林斕去賞玩她新得的幾幅大家墨寶,言辭間隱有暗示,林斕果然會心一笑,欣然應邀。

    可惜林恬這只鵲橋仙剛剛尋得一處好去處,要請了兩方來偶遇,京中便出了一樁大事,京畿重地戒備森嚴,卻是不適合在這檔口出城游玩。

    平王殿下,諸位皇子中行二的賀清屏,在鬧市中叫人驚了馬,滾落馬下后遭馬蹄踐踏,大半條腿的骨頭都碎了,人也驚厥下生了高熱。偏偏他還沒醒轉,沖撞他的行商當天夜里就在牢中生吞了瓦片自裁,死狀頗為猙獰,駭得當值的獄卒也患了失心癥。

    行商死獄卒瘋,消息一傳進宮里,顯德帝就氣得踹翻了御案,其暴怒可想而知,佑寧公主駙馬潘又安遇襲后已是外松內緊的京城防衛這一回徹底戒備起來,而清歡殿內衣不解帶照顧了賀清屏一夜的謝貴妃聽說之后怔了片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直接昏了過去。

    謝貴妃生為謝氏嫡長女,自落生起便是錦繡富貴鄉中嬌養長大,連顯德帝這位夫君她也不過是新嫁之時服侍過兩次穿衣,何曾這樣苦熬著親自照料,半點不肯假手他人,一日一夜不曾合過眼?她愛子心切,本已疲憊至極,乍一聽聞愛子遇襲恐是為人所害這等噩耗,支應不住也是人之常情。

    宮人張惶著請了御醫來看,果然開得也是凝神寬脾解郁的方子,又見謝貴妃不久便悠悠醒轉,眾人這才安下心神。

    誰知謝貴妃醒雖醒了,卻不吃也不喝,只守在依舊昏沉發熱的賀清屏身邊默默流淚,一向最看重顏面的人直哭得雙眼紅腫不堪,幽咽無聲之處更顯痛之深切。

    顯德帝此前已有一年多不曾踏足清歡殿,聽了張明明的稟報也不禁憐惜謝貴妃一片慈母心腸。他先派人去虞美人處賠了不是,處理完國事便親自去了謝貴妃處,看望過傷重昏迷的賀清屏,又拉著謝貴妃的手溫聲安慰許久,發誓定會抓出幕后主謀任由謝貴妃處置。

    謝貴妃白著臉一言不發,只在顯德帝說到幕后主謀時閃過些許恨意,許久才輕聲謝過圣恩,容色頗為冷淡。顯德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卻也知自己與謝貴妃情分淺薄,對賀清屏這個兒子近來也有些薄待,二人已極難交心,便也不再強求,又坐了一會兒表明了心意厚,便回去賞心殿繼續批閱奏折。

    顯德帝一走,謝貴妃木著臉瞧了會兒床邊燭火,靜靜等了約半柱香的功夫,便借口想要清凈片刻將泰半宮人都支到了殿外。

    宮人們依言魚貫而出,不多時內殿之中便只余了謝貴妃母子與三個謝貴妃從母家帶來的嬤嬤侍婢。

    謝貴妃漆黑的瞳眸在三人身上打了個轉,看得三人都低了頭跪俯在地,她才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角,扶著床柱慢慢起身,緩緩踱到一側矮榻上悠然落座,又仔細取了一匙玫瑰鹵含在口中,眼神似是有些癡。

    榻邊燭臺燈芯忽而爆了一下,謝貴妃才猛地醒過神來,隨口點了一人去剪燭芯,自己則從一旁的食盒中取了塊拇指大小的豆糕來用。

    “你們也是辦老了事的人,竟就備下這等噎人又沒滋味的東西,可見心也是大了。”謝貴妃蹙了蹙眉,一手輕輕按了下近一日夜不曾用過飯食的肚腹,猶豫片刻還是小口吞了豆糕,面上更顯嫌惡。

    兩個侍婢對望一眼,誰也不敢出言反駁,只靜靜垂頭聽訓。她們也知謝貴妃是窩了一肚子的邪火無處發泄,也不能發出來叫人知曉,說心腹之人幾句總好過憋悶在心中。

    謝貴妃壓著聲音刺了二人一回,心中也覺了無趣味,神色不由更冷了幾分,只垂頭默默吃了小半匣糕餅。

    她無心飲食,賀清屏昏迷中無法進食,這清歡殿內能取用的也就是那幾樣東西。想她堂堂謝氏女,如今只能偷偷拿自己的心腹下人撒氣,何其可笑?

    第85章 故人   母女自有隔夜仇

    顯德帝登基以來, 政務上一向極為公允,重臣之中即便對林相格外青眼有加,也不曾忘記兼聽制衡之術, 頗有明君之相。

    可于內廷之中, 對著妻妾子女,顯德帝不免就少了幾分耐心,對自己的好惡少有遮掩,宮妃皇子哪個更得寵些可謂舉朝皆知。

    是以虞美人位分雖低,出身亦卑微,僅沖著她身上十余年不衰甚至愈發優渥的圣寵,以及那個每每被顯德帝掛在口邊的麒麟兒, 即使母子二人都是不耐爭斗的性子,宮中想在虞美人跟前趨奉之人依舊不知凡幾,端王賀芝出宮開府之后門前車馬亦不曾斷絕。

    而中宮陳皇后身上雖無寵愛, 卻一直頗受顯德帝敬重, 又育有嫡子賀朱, 占著大義名分, 陳家幾位老爺便是比不得林相簡在帝心, 也俱是肱骨之臣,陳氏一族自然也是炙手可熱。

    虞美人與陳皇后二人合占了宮中七分風頭, 原本剩下的三分泰半都叫清歡殿的謝貴妃占了去。

    謝貴妃一無盛寵二非中宮, 可謝氏一族于社稷有大功, 她膝下的賀清屏論起來實為顯德帝膝下頭一個根骨健壯的男丁,謝氏在朝中網絡多年, 身邊素日也少不得人奉承左右。

    只是前些日子平王賀清屏連連出錯,謝家也出了幾次昏招,顯德帝盛怒之下連落謝氏顏面, 又重重懲戒了賀清屏,顯見著對清歡殿一系冷了心腸,謝貴妃身邊便日漸冷清,偌大的清歡殿內少有歡言,連帶著謝氏聲勢都弱了許多,幾次與陳氏相爭都落了下風。

    陳氏春風得意,武威王賀朱聲勢日隆,明眼人都能瞧出平王賀清屏已不中用,再想想謝氏這些年來動得手腳,陳謝二族多年的積怨,謝氏自然更為落寞。

    誰知賀清屏此番驚馬昏迷不醒,反倒激起了顯德帝的慈父心腸。

    他雖未曾留宿清歡殿,卻也在國事之余殷勤探望了謝貴妃母子幾回一改前些日子的不聞不問,連著前朝的謝氏族人都略得了幾分青眼,謝大謝二兄弟幾人都得恩典與顯德帝一道用了幾次膳不說,謝家諸位女眷也都得了幾回賞賜,謝家老夫人更是得了圣旨可隨時入宮陪伴謝貴妃。

    顯德帝態度一改,朝中的風向便也隨之而變。即使平王賀清屏能否醒來尚未可知,謝貴妃與謝氏卻是著實緩過口氣來。

    謝家人舒心之余,謝老夫人自然又找回了幾分真心,每每入宮都對賀清屏這個之前怒其不爭的皇子外孫關懷有加,在家時還特意吩咐了兒孫們對賀清屏受傷一時多多有意,看看有沒有什么蛛絲馬跡,能順著牽出幕后主事之人,譬如陳氏。

    畢竟賀清屏雖廢了,縱醒來多半也是個不良于行的廢人,可只要拉下了陳氏這個一直同他們謝氏別苗頭的仇家,換個根基不那么深厚的皇子繼位,對謝氏也是喜事一樁。

    可惜她精心教養出的女兒這回卻同謝家不是一條心。謝老夫人在四下無人時提了幾回,謝貴妃面上總是淡淡的,連應承一二都不肯,在顯德帝面前也如泥胎木塑一般極少開口,壓根兒頂不上半分用處。

    少了后宮這步頂好的棋,謝大老爺等在外試探了幾回,見陳家防得緊,這陰毒招數總尋不到恰當時機,也就只能憾而罷手。

    賀清屏出事后近兩月,一日謝老太太終于因身子抱恙不曾進宮,清歡殿內近身伺候的宮人竟都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氣。

    謝家請人傳話進來時,謝貴妃正在用補湯。她枯熬了月余,十余日前終于熬不住暈了兩個多時辰,這會兒早已在顯德帝與陳皇后等人的勸說下恢復了日常飲食,一日兩次進補的湯品比往日還要精細些。

    聽說生母偶感風寒,謝貴妃不過微微挑了挑眉,淡淡說了聲“知道了”,便命人退了下去,連打賞都有些漫不經心。

    兩個當年陪嫁入宮的侍婢對視一眼,片刻后年紀略長些的秀紫小心翼翼開口勸道:“老夫人年紀大了,身子骨不甚健旺,也是為了您跟二殿下擔憂,才不小心言語上沖撞了些。”

    這兩月間謝老夫人幾乎每日都要來清歡殿坐上兩三個時辰,初時母女二人還能說上幾句貼心話,一處抹上幾回淚,后來為著盤查緝拿謀害賀清屏的主謀真兇一事,母女兩個反倒有些不和睦,昨兒謝貴妃更是兩句話說得謝老夫人面色發青,手捂著胸口緩了好一會兒氣,最后不歡而散。

    她二人說話時身邊伺候的下人都離得頗遠,也不知到底說了些什么,秀紫等私下忖度著約莫也就是話趕了話,冷不丁扎著了心窩子,心思回轉過來自然就好了。只看謝貴妃這些年如何幫襯著謝家,如何惦念著母親兄長,親母女又豈會有隔夜仇。

    謝貴妃面色和緩的點了點頭,瞧著似是聽進了秀紫的話,又任由她們安排送去謝府的禮單,心里卻是嗤笑了一聲。

    說什么一心為她打算,清屏那個不中用的東西一出事,謝家還不是先想著如何撇下她們母子?再是血濃于水,人人也都有自己的算盤,只要百年謝氏不倒,老夫人依舊是老夫人,謝氏想想法子總能再出一位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