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太子看她的模樣微微皺眉, 沒?想到謝慎行的存在比他預料到的更為棘手?, 煙煙從未因為別?人在他的面前這?樣過。 他想駙馬的人選還需要盡快定下來。 “煙煙,”太子輕聲喚她, “你與柔嘉年歲相差無幾, 若有合心?意的男子,要與皇兄說。” 華翎令自己鎮定下來, 深呼了口氣, “皇兄,煙煙知道了。” 之后, 他們?都沒?再說話,馬車一路行到王氏的別?院。 太子妃的嫡親兄長王玄道親自在門口迎接, 他朝太子行禮,在看到太子轉身?親手?牽著一名少女下馬車時, 目光微閃。 不是他的meimei,也不是太子的庶妃。少女光華外露, 雙眸剪水,玉質天成,只一瞬他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太子胞妹華翎公主。 “兩位殿下里面請。”王玄道微微一笑,和?他的名諱一般,世家培養的繼承人有一種仙風道骨的氣質。 華翎也是第一次見到太子妃的兄長,清凌凌的眸子在他的身?上掃過,心?道從外表上看讓她想不到眼前的男子和?太子妃是一對親兄妹。 太子妃外表冷艷,她的兄長容貌倒差了她許多,然而第一眼看到王玄道的人先注意到的一定不是他的長相,他身?上的氣質已經超越了他的外表,而太子妃又是遠遠不及。 華翎輕輕感嘆,禮貌朝他頷首,過后便后退一步站在皇兄的身?后。 除了皇兄之外,她與王家并沒?有任何的牽扯,對于王氏的繼承人,在好奇過后便無別?的任何心?思了。 少女神情淡泊氣度清幽,跟在太子身?后形容乖巧,王玄道若有所思,心?道宮外并無華翎公主驕縱蠻橫的傳聞,她與太子妃之間?應當?不會有矛盾。 那太子妃禁閉一事……究其根由還是得怪父親方面行事不妥,先與謝家說定婚事,后又毀約送太子妃入東宮。 謝慎行不屑于騙人,倒是不假。 王氏底蘊果真不薄,華翎暗中打量這?一處別?院,亭臺樓閣小橋流水九步一景三步一回廊,細論起來比建康的皇宮還要精致秀麗。 而一邊的華庭有身?著白袍的士人吟詩作賦,旁有曲水流觴,十分風雅。 華翎不知怎么?的,在腦海中就勾勒出了那個男人冷冰冰目睹他人作詩卻毫無所動的畫面,菱唇輕輕翹了翹。 他的手?掌有薄繭,指腹粗糙,握慣了刀劍,身?上各處也都布著疤痕。雖也是世家出身?,但卻是一個武將,和?這?些文人應當?是格格不入吧。 她悄悄地朝著那些士人的方向瞥了兩眼,果真沒?有發現?熟悉的高大身?影,慢慢斂了眼瞼。 殊不知,她的一舉一動早就被?太子與王玄道收入眼簾。 太子用眼神示意冉慶跟在她的身?邊,王玄道卻將迎面而來的少女介紹給?華翎。 “殿下,這?是舍妹九娘。” 華翎看向王九娘,她容貌很?美,既有世家貴女的大氣從容又有江南山水孕育出的雅致秀麗,年歲應當?不大,但唇角噙笑,看到她和?皇兄亦無閃躲之色。 和?她的兄長一樣,恐怕是個心?有城府的內秀之人。 “王九娘子。”華翎淡淡一笑。 “九娘見過太子殿下,公主殿下。”王惜吟多看了一眼華翎,被?譽為江南第一美人的她在這?位公主的面前已經失色三分,不過她也不惱,容貌終究只是表相,再美的人配著一副愚蠢的心?腸也是無用。 “公主殿下請往這?邊來,柔嘉公主已經到了,jiejie也已入席。” 華翎帶著冉慶和?素芹等人跟著王九娘到了一處花草競相綻放的院落,四?周講究的用素色的絹布圍著,其中她的皇嫂太子妃落于上座,柔嘉與另外兩名明艷的女子緊隨其后。 更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的堂姐安陽郡主竟然也在宴上。盡管神色陰郁但脊背仍然挺直,想來她的驕傲還未被?磨去。 華翎忍著心?里的驚訝,蓮步輕移坐在柔嘉前方的一個空位,按照皇兄在朝中的提議,安陽堂姐再過幾日?就要嫁去北地的氐族和?親,她出發的那日?也是康王府全家受刑的日?子。 “原來這?就是華翎公主,天吶,仿若人間?仙姝。” “以往不曾見過華翎公主,竟不知公主是如此美貌,倒將這?宴會上的花草襯得失了顏色。” “誰說不是呢,幸好我今日?沒?穿綠色的衣裙,否則可不是黯淡無光。” ……… 華翎幾乎不在宴會上露面,這?里不少人第一次見她,眼神紛紛閃爍不停,既驚艷也可惜。 論尊貴,華翎是所有人中的頭?一位,皇后親女,太子胞妹。但如今謝太師掌握大權,皇室的地位無形中沒?落,真論起來,她卻不如謝家的兩名閨秀受歡迎。 謝二娘和?謝三娘就是與柔嘉座次旗鼓相當?的兩名少女,她們?是謝太師的親侄女,謝貴妃的堂妹。 因為謝貴妃的緣故,華翎對謝家的女子無感,略略看她們?一眼后就失了興趣,擺弄著面前的幾色點心?。 謝二娘和?謝三娘對她卻很?好奇,目光幾乎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謝貴妃歸家的時候她們?都聽過關于她的一些話。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sao動,打破了少女們?互相之間?的平靜。 “發生何事了?”王九娘是今日?主人,率先問道。 “稟娘子,是謝太師到了。”下人恭聲回答。 華翎本來捻在手?中的點心?又落入了盤碟里面,垂著眉眼,從容地用帕子擦拭指尖。 令她意外的是,最先有所動靜的不是王九娘而是她的皇嫂太子妃。 太子妃站起了身?,高貴冷艷的氣度依舊,只臉色有些蒼白,“九娘,你與華翎等人繼續賞花用宴吧,本宮身?體有些不適。” 華翎看著她離開?,動了動唇角,這?一刻她很?難不懷疑太子妃的異樣是因為那個老男人的到來。 她的體內因此滋生了一股沖動,本來不想在王氏宴會上與他私會的心?思也悄然轉變。 宴會上,王九娘提議眾人行了賞花令,華翎身?邊的柔嘉與其他貴女臉上都笑容不減。 她覺得索然無味就沒?有參與。 之后王九娘可能是發覺眾人的興致都不太高,主動開?口,“今日?天氣甚好,這?處別?院修建的頗有江南特色,不若我領著諸位在園林里逛一逛。” 眾人紛紛應聲,華翎也心?念一動起了身?。 不過才走了幾步路,她就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人群中的安陽堂姐不知什么?時候朝她靠近,對著她指了一個手?勢。 華翎腳步一頓,轉了一個方向,冉慶和?素芹等人也急忙跟了上去。 走到一個安靜的亭子里面,安陽郡主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那些人,終于開?了口,“華翎,我有話要單獨和?你說,我們?再往前走一走。” 華翎還未應聲,冉慶先行皺眉,她擺了擺手?,“無妨。” 康王府一家到了窮途末路,皇兄總歸是拉了大部分的婦孺一把,安陽堂姐只要還有理智就不會對她做什么?。至于單獨找她說話,應該是不想讓其他人看到她的落寞。 “我曾嫉妒過你的身?份,也想過若我是公主,一定會讓所有人都伏在我的腳下。”安陽郡主神情冷漠,“今日?落得如此下場,是我咎由自取。” 聞言,華翎抿著唇,瑩白的臉頰浮上一抹粉色,其實某種意義上她做了和?安陽堂姐一樣的事情,都是去勾引了那個男人去達到自己的目的。 “雖然和?親能得善終的人也不多,但太子給?了我一條活路,這?個我記著。有朝一日?會還給?你們?的。”她眼底帶恨,留下這?一句話匆匆離開?了。 留在華翎在原地,還未消化心?頭?突然冒出的羞赧。 冰肌玉骨的美人靜立在山石間?,很?快就吸引了不遠處幾名男子的注意力。 為首的男子面容倨傲,身?上隱帶酒氣,正是跟隨王玄道一同到建康城的王六郎。 他是三房嫡子,自小就有才名,本想著到了建康城一展才華宏圖,卻不想堂兄和?家里居然讓他去尚公主! 尚了公主從此夫 不如妻貴,永遠被?壓一頭?,談何大丈夫,更何況還是一個庶出的公主! 王六郎心?里很?不服氣,加上飲了些酒,對尚公主的不滿就流露了出來。周圍的男子盡是捧著他的,也都出聲附和?。 此時,美的驚心?動魄的女子映入他們?的眼簾,所有人都看直了眼睛。有一人猛然回神后瞧見王六郎直勾勾地盯著那女子不放,嘴一張立刻就出了一個主意。 “六郎君,今日?前來赴宴的無一不是世家的貴女。佳人在前,若您有心?,稟明了大郎君,之后尚主的事不也落不到您的頭?上了?” 這?人的話一說出,在場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紛紛以隱晦的目光去看王六郎。 而王六郎,他已經眉目含笑地主動走上前去,在華翎猝不及防的時候擋住了她的面前。 “娘子獨自在此,難免孤單,不若與我共飲。我乃江東王六郎。” 他嘴里調笑,同時,一只手?臂就要去攬她的細腰,他已經醉了,酒醉的人做什么?都有理可循。 冉慶等人發現?的時候目眥俱裂匆忙趕上前,可也已經來不及了。 眼看著一只臟手?就要碰到她的身?上,華翎厭惡地皺臉,躲開?他的酒氣往后退。又驚又怒,美的驚人。 王六郎見狀心?下欲望驟起,眼睛一瞇,再次逼近,這?次卻是兩只手?臂合攏要抱住她。 華翎惡心?不已,可身?后已是山石,她閉上了眼睛,冷斥一聲,“滾開?!” 電光火石之間?,一只長箭凌空飛來將人釘在了山石上。 血氣彌漫。 第三十四章 濃郁的血腥氣撲鼻, 華翎感覺臉上一熱,睫毛顫動不止。 她忍著反胃與惡心睜開眼睛,就見近在咫尺的地方, 一只帶著黑色尾羽的長箭穿透王六郎的手臂將?人牢牢地釘在山石上, 箭頭入石三分。 方才還對著她調笑的王六郎疼的涕淚橫流哀嚎不止,卻半分都不敢挪動。 驟然發生的變故驚呆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們,是誰, 竟敢在王家的別院中射箭傷了王六郎, 不想要命了? 冉慶和素芹等人已經沖到華翎的跟前,驚魂未定地查看華翎身上是否有被傷到的地方。 華翎唇色蒼白, 之前她自?己就敢用劍去刺太子妃身邊的老嬤嬤, 自?是不會被血腥氣?給嚇到, 但是長箭呼嘯而來的鋒利讓她心跳不止。 她微張著唇, 抬頭眺望長箭飛來的方向,除了聳立的屋檐和茂盛的樹枝什么都沒看到。 “六郎君, 您現在感覺怎么樣?” “快, 快去請大夫和大郎君過來!” “去查,到底是誰敢在我王家的別院動手, 啊…本?公子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捧著王六郎的那些人反應過來后已經慌了, 王六郎受傷他們也?落不得好,為了盡可能地減輕自?己的責任, 紛紛將?指責的目光對準了華翎一行人。 敢射出這一箭的人定是為了替這個美貌的小娘子出頭,總之, 六郎君受傷和她脫不了干系。 眼看華翎要在侍女們的護送中離開,最開始出主意的男子上前阻擋, “慢著!六郎君因?你?而受傷,未抓到罪魁禍首之前你?不得離開一步!” 他的眼神盯著華翎, 黏膩地如同污水溝里的癩、□□。 “放肆!爾等睜大自?己的狗眼看看你?們面前的人是誰?居然敢再?三對公主殿下不敬,你?們真是嫌自?己的狗命活的太長了!”不需要華翎開口,冉慶陰測測地盯著這些人,目光意欲噬人。 別說?只是一個王氏的郎君,今日就算王氏家主站在這里,敢這么對公主,太子殿下也?敢提刀砍了他! 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