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見她沒有深說的意思,阿妧便沒往下追問,只要看自己那方帕子的花樣子。 “你的已經繡好,還沒打發人送去,你就先來了。”蘇婕妤被她纏不過,讓彩英去取了來。 蘇婕妤不僅先給她繡了,還是兩方帕子。一方是寓意著多子多福的石榴花紋,另一方則是繡著鴛鴦交頸,提著小詩的帕子。 阿妧拿在手中細細的看了一遍,不由俏臉飛紅。 看著她難為情的模樣,蘇婕妤揶揄道:“我可是想單獨給你送去的,誰讓你自己找了來?” “蘇jiejie,你又打趣我!”阿妧不依,立刻就要去鬧蘇婕妤。 兩人笑鬧了一番,青蘭見阿妧恢復了些精神,這才悄悄松了口氣。 阿妧留在繡春閣用過了晚膳,才回了琢玉宮主殿。 等她沐浴更衣后上床,這會兒倒沒什么睡意。她抬手撥弄著垂在帳角、雕刻著繁復紋飾的赤金圓球,等她扭開后,變成了一半是鏤空的形狀,里面的夜明珠散發著瑩潤的光芒。 趙峋賞她的那些夜明珠,若直接掛著一來會令明珠蒙塵,二來夜里瞧見也不舒服。 他后來想了個法子,讓人做了這樣精巧的金球來,她若想看打開旋轉兩下就能變成半鏤空的。 等去了行宮中,她不能像上次一樣住在長錦宮。 或許太后提議去行宮,是又準備了什么新鮮美人送給皇上? 阿妧彎了彎唇角,心如止水的想著。 她蒙著被子把玩了一會兒,怕被外面值夜的青梅看到光亮,很快收了起來。 去行宮也好,她也能透透氣。 阿妧盯著帳頂望了許久,才閉上眼睡過去。 *** 當阿妧強忍住打哈欠的沖動試圖坐直了身子,淑妃見了她如此,關切的問道:“昭妃meimei可是哪里不舒服?” 阿妧搖了搖頭,忙道:“妾身昨夜睡得遲了些,讓娘娘見笑了。” “昭妃meimei昨夜怕是侍寢辛苦,這才神色倦怠。”慧妃坐在阿妧的對面,看了一眼何妃,笑瞇瞇的道:“若跟皇后娘娘說一聲,以娘娘的賢良大度,定會免了meimei的請安。” 何妃因昭妃而失去妃位,好不容易復位,卻見皇上偏寵阿妧,至今還沒去過慶春宮,也并未叫她去福寧殿伴駕。 “昨夜本宮看了會兒書,才睡的遲了。”阿妧不動聲色的道:“慧妃jiejie這般天馬行空的想象,用在本宮身上真是可惜了。” 慧妃聞言,眸中閃過一抹慍怒,卻被阿妧噎得說不出話來。 她雖是妃位,又有封號在,可皇上一年中也沒去她宮中幾次,受寵反而不如位份比她低的宮妃。 “慧妃jiejie怕是夜有所夢,日有所思……”何妃冷笑一聲,也跟著嘲諷了一句。 昨日她送去福寧殿的補湯皇上收下了,雖是沒來慶春宮,也是由于送來緊急軍務的緣故,好歹面子上過得去。 倒是慧妃,才真的被冷落了。 坐在她旁邊的鄭妃,面無表情的聽三人言語間的機鋒。 自從那日皇上從景和宮離開后,竟真的沒再去看望過她。哪怕她稱病請了幾次太醫,皇上都只讓張皇后去看。后來張皇后不耐煩了,在皇上面前不僅不替她說好話,還添油加醋說了許多壞話。 原來坐在坤儀宮偏廳中的一角,看著皇上的寵妃耀武揚威是這般滋味。 鄭妃美艷的面龐上閃過些許自嘲之意,她鎏金護甲搭在紫檀木的扶手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溫昭媛一直都留意著鄭妃,見她情緒波動并沒有刻意掩飾,端起茶盞,掩去唇畔的淺笑。 等張皇后來時,暗潮洶涌的氣氛才緩解了些,眾人起身給張皇后見禮。 “諸位meimei也知道,這些日子太后娘娘鳳體欠安,本宮常在永壽宮侍疾,見meimei們的時候少了些。”張皇后端坐在中央,環視了周圍一圈,抬了抬手道:“見你們都能勤謹自持,本宮甚是安慰。” “皇后娘娘辛苦,您身為六宮之首做出了表率,妾身們實在難安。”沒了賢妃在,慧妃很快捧場接話道。 張皇后淡淡的道:“本宮侍奉太后乃是本分,諸位meimei也要謹記自己的本分才是。” 皇后訓話,眾人再次起身應下。 “說起來昭妃meimei亦是永壽宮出來的,妾身還以為昭妃meimei也會過去呢。”何妃也不甘示弱的道。 她話音未落,大家的目光都落在阿妧身上。 何妃豈不是在說阿妧忘了根本? “太后娘娘既是鳳體欠安,需要靜養。”阿妧大大方方的道:“本宮以為何妃jiejie懂這個道理,才沒去永壽宮。” 張皇后聞言,淡淡的望向了何妃。“有孝心并不在表面功夫上,昭妃隨本宮去看望過太后。” 聽了皇后的話,何妃有些驚訝,昭妃已經有自立門戶的勢頭,皇后怎么還維護她? “是妾身誤會了,請娘娘見諒。”何妃這才收了氣焰,對張皇后低頭道。 張皇后懶得理會她這點上不得臺面的心思,說起了正事。 “皇上孝順太后娘娘,準備陪著太后去行宮住上一段時日,后宮正四品以上隨行。”張皇后話音才落,只見后宮在座的人,有人歡喜有人憂。 阿妧聽到蘇婕妤和寧妃都能一起去,心中松了口氣。 她真怕還像去年帝后二人去宮外祭祀,只讓二品妃位以上的隨行,蘇婕妤便會被留下。 不過這次是去行宮,才會不一樣罷。 “何妃meimei可以安心大展才華了。”慧妃酸溜溜的道:“你的騎術,可是皇上都夸過的。” 行宮占地遼闊,山水環繞景致極好,在那里的規矩也比宮中松快,想要引起皇上的主意更容易些。 何妃面上閃過一抹得意之色,看了鄭妃一眼。 當初去行宮,還是貴妃的鄭妃不會騎馬,只能看著她陪著皇上,氣得鄭妃苦下功夫,好歹把騎馬學會了,可騎術卻平平。 她的對手只有淑妃而已。 想到這兒,何妃越過阿妧,望向了淑妃。 淑妃可是四妃中僅剩的一人,皇上對她倒很信任。 “你們回去準備準備,五日后出發。”張皇后看著各懷心思的眾人,很快讓她們散了。 出了坤儀宮的大門,按照次序鄭妃只得排在慧妃后面,當她上了攆轎后,思索著怎么才能挽回皇上的心。 等走到臨近御花園的甬路,鄭妃遠遠看到有宮人捧著衣裳往琢玉宮的方向走去。 “鄭妃娘娘安好。”她的攆轎慢了些,溫昭媛的攆轎趕了上來。 鄭妃冷淡的點了點頭。 “五日后就要出發了,娘娘定下喜歡的料子,可得快些命人去針工局吩咐了。”溫昭媛不在意她的冷淡,笑盈盈的道:“只怕這兩日趕著做騎裝的人不少。” 鄭妃聞言,想到方才自己所見,心中很不舒服。 這件事她們都還不知道,阿妧卻提前得知并做好了準備,歸根結底,還是皇上偏寵她—— 鄭妃垂下眸子,掩去眼中的情緒。 看著鄭妃攆轎離開,溫昭媛唇畔緩緩露出一抹笑容來。 “回延福宮。” *** 琢玉宮。 那日在福寧殿中趙峋問起,阿妧本想請胡太醫來診脈,聽說他家中有事告假,便請了劉太醫來。 阿妧不過月余未來癸水,即便有孕也不過一個多月,劉太醫仔細診了診,并不能立刻確定。 若昭妃娘娘有孕,自然該在宮中保胎為佳;可若昭妃娘娘身上沒動靜,沒跟去行宮,反而錯失了這個大好的機會。 “本宮覺得小肚子有些發脹,想來是小日子要到了的緣故。”阿妧見劉太醫為難,笑了笑道:“到行宮這一路都能走官道,也算不得顛簸。” 昭妃娘娘身體底子還算不錯,不過這幾次折騰下來對她也是極大的消耗,怕是短時間內沒那么容易有孕。 劉太醫應道:“若娘娘七八日后再沒動靜,臣替娘娘再診脈。” 阿妧點點頭,讓人送了劉太醫出去。 等夜里趙峋來時,阿妧告知了他這個消息。 “無妨,等到了行宮,朕再努力便是。”趙峋放下了帳子,將她嬌軟馨香的身子抱在懷中。 阿妧俏臉飛紅,伸出纖細的手指,大膽戳了戳他精壯的胸膛:“那妾身是不是該謝恩?” “不必,朕也很享受。”趙峋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大手緩緩往下。“行宮中的溫泉湯池,上次你沒去著實遺憾。” 阿妧鼓了鼓臉頰,翻了個身,從他懷中挪了出來,背對著他。 “不知皇上此刻在回味跟哪位娘娘的春宵?”不知怎么的,這幾日倦怠的感覺反而愈發重了。她心中驀地添了些煩躁,明知道這話可能會令趙峋不快,還是忍不住說了。 果然她沒聽到趙峋的回應,阿妧索性閉上了眼。 趙峋這些日子忙沒來后宮,她不需要侍寢,也習慣了自己睡。今日晌午她幫著蘇婕妤參謀衣裳的配色,并沒午歇早就困極。 看著阿妧氣鼓鼓的背影,趙峋想著近來太寵著她,她竟跟自己處處頂撞,一時便沒吭聲。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趙峋都沒等到阿妧的回話,不由皺起了眉。 可很快他又心軟了。 阿妧吃味也是因為在乎他,哄哄也就罷了,她在自己這兒本就有撒嬌的特權。 想到這兒,趙峋決定大度的“原諒”她。 “算是朕不對,不該冷著你。等到了行宮,朕好好陪陪你如何?”趙峋自以為貼心寬容的說完,卻還沒等阿妧的反應。 難道她又在哭? 趙峋想到這兒,忙坐起了身子。 只見阿妧雙眼閉著,正抱著被子睡得香甜。 趙峋氣結,自己還在那兒哄她,她竟然睡著了!本想直接叫醒她,可看到她靜謐的睡顏,趙峋又不忍心。 想到明日就出發,若折騰狠了,她坐馬車都腰疼。 等到了行宮,他自然能連本帶利的都討回來。 無奈之下,趙峋替阿妧蓋好了被子,自己才躺了下去。 原先以為她是個溫順乖巧的小貓兒,如今竟在自己面前亮起了爪子,倒也格外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