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她任性的閉上了眼睛,這樣就不必面對現實。 然而雖是看不到,那水聲仿佛愈發明顯,一聲比一聲高,喧囂聲覆過耳膜。仿佛她置身于海浪波濤中,只能抓緊趙峋,隨著他沉浮。 不知過了多久,趙峋才放過了她。 “如何,熙貴儀還怕不怕水?”趙峋低低笑道。 阿妧勉強睜開眼睛,這番折騰下來,她已經累極,連動動手指的力氣也無。 “妾身不怕了。”她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她低下頭時,發現自己身上點點紅痕,根本藏不住。 趙峋長腿一邁跨出浴桶,擦干后穿好了衣裳,好整以暇道,“朕讓人進來服侍你?” “還請皇上幫妾身拿條布巾,妾身這樣怎么見人?”阿妧咬牙道:“多謝您了。” 趙峋忍笑,扶著雙腿發顫愕阿妧出來,他順手取了件寬大的寢衣,把她整個人都遮住。 見她走路有些困難,趙峋索性好人做到底,將她抱回到床上。 因阿妧還要喝藥,更衣后兩人用了些晚膳,趙峋拿了本兵書看,阿妧在一旁繡活。 等到過了戌時,阿妧因晌午沒歇著,有些倦了。趙峋抬眼時見她不住的點頭,便放下了書,陪著她早早睡下。 夜深人靜,帳外紅燭高燃,有橘紅的光透進來。 “阿妧,還怕嗎?”趙峋修長的手指把玩著她的長發,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 阿妧翻過身,與他四目相對,輕輕搖了頭。 說到底,皇上還是肯為她花心思的,尤其是這份用心放在天子身上,就顯得格外珍貴。 她知道皇上說到做到,是在補償她。 “如果有您陪著,妾身就不怕。”阿妧杏眸清澈,神色中充滿信賴。 趙峋神色愈發溫和,低聲道:“你讓隗秋平過來了?” 阿妧點了點頭,坦誠的道:“妾身想給隗吏目賠個不是,畢竟妾身險些牽連他。” “朕還以為,熙貴儀是有了好消息。”趙峋的大手放在她的小腹前,語氣曖昧。 阿妧將臉貼在他的胸膛前,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妾身讓皇上失望了。”她聲音很低,有些愧疚。 趙峋將她抱得緊了些,柔聲道:“不急。” 他語氣真誠,仿佛真心實意期待兩人的孩子,又能體貼她的難處。 阿妧心中有了一絲動搖。 *** 翌日,阿妧醒來時,趙峋已經走了。 昨夜她有些失眠,直到天要亮時,才朦朧睡了過去。 “主子,皇上說您若是累了,就不必去坤儀宮請安。”茉香聽到動靜來服侍阿妧起身,她替一面掀開帳子,一面道:“皇上還吩咐奴婢們,今日可以回凝汐閣了。” 她已在此處留了三日,后宮眾人早就眼紅嫉妒。 阿妧點點頭,接過朱蕊遞上的溫水潤了潤喉嚨。“朱蕊隨我去坤儀宮,你帶著青蘭青梅回去。” 這三日的陪伴,足夠替她編織一個美夢。 難怪鄭貴妃對她恨之入骨,是不是皇上也如此待過鄭貴妃? 阿妧緩緩的嘆了口氣,她不想讓自己被這些事情困住,迷失了自己。 茉香應下,但她服侍著阿妧梳洗更衣后,見阿妧就要離開,忙道:“主子,您還沒用早膳——” “我還不餓,回凝汐閣再用也不遲。”她扶著朱蕊的手從清涼苑離開。 清涼苑離坤儀宮不近,沒有儀仗,她要早些過去。 正當她心中想著事,沒留意到對面來人,朱蕊在她耳邊小聲提醒道:“主子,鄭貴妃來了。” 阿妧抬起頭,果然鄭貴妃的儀仗正往這邊走來。 她帶著朱蕊避讓到一旁,等鄭貴妃的儀仗走近時,蹲身行禮。 雖是冤家路窄,往日以鄭貴妃的高傲,會越過她離開。 而今日,鄭貴妃的儀仗卻停了下來。 第57章 “熙貴儀這是喜脈。”(…… “見過貴妃娘娘。”阿妧索性沒起身直接給請安, 不等鄭貴妃挑剔出什么錯處來。 鄭貴妃居高臨下的望過去。 阿妧是從清涼苑出來的,看她的紅潤的臉蛋和眼角的春色,便知道昨夜她承了恩寵。 沒想到她竟很有些手段, 竟能讓皇上為她破例。 “熙貴儀身子骨都大好了?”過了片刻, 鄭貴妃才緩緩的開了口,并沒讓阿妧起來。 這點子故意刁難人的折磨, 阿妧做了好些年宮女自然清楚,她恭聲道:“謝貴妃娘娘關心, 妾身好多了。” 天氣炎熱, 鄭貴妃在儀仗下有一片遮陰, 阿妧卻是蹲身在一旁, 時候久了,她臉色有些發白。朱蕊忙在一旁扶住她, 阿妧才沒有倒過去。 眼見阿妧身子搖搖欲墜,鄭貴妃才覺得心中暢快了些。 “熙貴儀覺得自己好多了,本宮卻覺得你還未痊愈。”鄭貴妃今日依舊盛裝, 精心裝扮后的面容美艷如昔。她紅唇翹了翹,眼底卻無丁點笑意。“看看, 這怎么就受不住了?” 那夜在怡景宮中, 分明是鄭貴妃的生辰, 皇上卻帶走了她。 直到現在, 皇上都未曾再去景和宮。 阿妧臉色蒼白, 聲音虛弱的道:“妾身, 有些不適。” “知道不適就好。”鄭貴妃下巴微翹, 臉上有笑意,眼中卻閃過一絲輕蔑。“若你謹守本分,沒好卻嘴硬說自己好了, 何苦受這樣的罪?” 鄭貴妃這是在敲打她。 這樣的敲打著實不是大事,哪怕皇上見了也說不出什么。 “妾身知曉。”阿妧垂下眸子,神色溫順的道。 眼看淑妃的儀仗也朝著這邊來了,鄭貴妃這才命人抬起轎攆,揚長而去。 朱蕊忙扶著阿妧起身。 “主子,您哪里不舒服?”她看著阿妧臉色不大好,低聲道:“奴婢扶您回去罷,皇后娘娘也不會怪罪您的。” 阿妧搖了搖頭。 “我沒事,方才只是裝出來讓鄭貴妃看的。”阿妧彎了彎唇角,安撫的望了她一眼。“讓她心里痛快,也好早些離開。” 這件事太小,在皇上厭惡鄭貴妃前,簡直不值一提,若說了就是她沒分寸。 鄭貴妃經過了前面那些事,終于肯放下架子了么? 兩人說話間,淑妃的儀仗已經走了過來。 阿妧松開了朱蕊的手,再次行禮道:“見過淑妃娘娘。” “熙貴儀不必多禮,朱蕊扶著你家主子。”淑妃遠遠的見了阿妧被鄭貴妃刁難,這才繞了路過來。“本宮看你臉色不大好,可有哪里不舒服?” 淑妃已經不是第一次替她解圍,是宮中難得公正的人。 “謝淑妃娘娘關心,妾身只是蹲身時久了些,有點頭暈。”阿妧感激她,故此坦誠已對。 淑妃微微頷首,方才鄭貴妃的舉動雖不高明,卻著實折磨人。 “時候不早了,請娘娘先行,妾身這就過去。”阿妧不愿淑妃牽連其中,她忙恭聲道。 看著淑妃的儀仗離開,阿妧扶了朱蕊的手,慢慢往坤儀宮走。 等她到時,幾乎成了最遲的一個。 張皇后見她面上有些虛弱之色,皺著眉道:“若身上不舒服,讓人回本宮一聲就是,不必強撐著過來。” “娘娘仁厚。”何修儀她本就不喜貴妃,更因為皇上處置貴妃而不滿。“不過妾身知道,熙貴儀不舒服,卻是有人故意刁難。” 鄭貴妃端起茶盞,淺淺嘗了一口今年的秋茶。 “妾身在路上見到,熙貴儀被貴妃娘娘刁難,不許她起身。”何修儀望著悠然閑適品茶的鄭貴妃,揚起眉毛:“淑妃娘娘也見到了,可以為妾身作證。” 張皇后聞言,目光落在淑妃身上。 “妾身確實見到了貴妃娘娘與熙貴儀說話。”淑妃落落大方道。 鄭貴妃唇角翹了翹:“本宮只是跟熙貴儀說了兩句話,熙貴儀都沒說什么,何修儀怎的這樣氣急敗壞?” 何修儀氣結,想到鄭貴妃的人曾想將計就計害死阿妧,好推到她身上,對鄭貴妃恨得牙根癢癢。 “怎么,貴妃娘娘竟也敢做不敢當?”何修儀冷笑一聲,脫口而出道:“吳貴人的下場,貴妃娘娘是怕了還是心虛了?” 她話音未落,只見鄭貴妃的臉色陡然一變。 “何修儀慎言!”先開口的竟是張皇后,她厲聲呵斥道:“是非分明,皇上已有了圣斷,豈容你在這里胡言亂語?” 原本以為何修儀經過上次的事也該謹慎了些,沒想到還是這樣不管不顧。 張皇后倒也不全為了幫她,若這有怨氣的話從坤儀宮傳出去,或許皇上會覺得是她不滿。 何修儀這才悻悻的住了口。 “你們既是到了后宮中,便都是姐妹,最要緊的是侍奉皇上,誕育皇嗣。”張皇后訓斥道:“整日只知道拈酸吃醋,像什么樣子!” 她話音未落,宮妃們都站了起來,齊聲應道:“妾身謹記娘娘教誨。” 張皇后這才臉色緩和了些。 當眾人坐下后,溫昭媛忽然開口:“熙貴儀,你臉色怎么這樣難看?” 這時眾人的目光才落在阿妧身上,她臉色竟愈發蒼白,手搭在小腹上,似乎在忍耐什么痛苦。 “妾身有些難受。”阿妧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 今早鄭貴妃讓沒讓她起身,阿妧是覺得有些難受,可也只是腰酸腿軟而已。這會兒她竟覺得小腹在鈍鈍的疼了起來,還愈演愈烈。“熙貴儀的裙子怎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