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苗jiejie來了。”衛容華見苗芳儀進來,她讓人拿過大迎枕, 半靠著坐了起來。“請恕meimei不能起身相迎, 只是太醫叮囑了我的還不能下床。” 苗芳儀走近,忙扶住了她。“不必在乎這些虛禮, 你腹中的皇嗣要緊。” “這些日子可好些了?”宮人給苗芳儀端來了繡墩,苗芳儀坐下后, 關切的問道:“皇上很關心meimei呢, 不僅讓胡太醫專門照顧meimei, 連meimei的膳食也單獨讓御膳房準備。” 衛容華眼底洋溢出一絲幸福之色, 她的手輕輕搭在小腹上,柔聲道:“多謝jiejie惦記, 我倒還好。太醫說再過些時候,孩子就會動了。” 整個后宮中只有她幸運的懷上了皇嗣,真真是讓人嫉妒。 “meimei只管安心養胎, 對外頭的事也不必太在乎。”苗芳儀像是真的替她欣慰一般,善解人意道:“你看寧昭容有大公主, 成了一宮主位, 如今也不令新人進去打擾。” “等meimei生下皇長子, 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哪里需要在乎一時意氣之爭?” 衛容華有些奇怪, 她疑惑道:“外頭什么事, meimei這些日子未曾出去走動, 還不知道。” 苗芳儀像是自悔失言一般,忙道:“原也沒什么事,一些捕風捉影的話罷了。meimei好好修養, 我先回去了,改日再來看meimei。” 無論衛容華再怎么問,苗芳儀都不肯開口,從朝露閣走了。 她才離開,衛容華叫來了身邊心腹宮女小鶯。“去打聽打聽,宮中這些日子有什么事發生?” 小鶯先是應了,隨后又道:“主子,苗芳儀到底是貴妃身邊的人,雖說您和她當初是一同入宮,有相識之誼,她想讓您知道這件事的居心還未可知。” 衛容華點點頭,神色復雜:“我知道,但我亦不能對外界一無所知,真有事的話被打得措手不及。” “敬妃娘娘這些日子只顧著洗清自己的嫌疑,對我肚子里的孩子,并無半分疼惜,這兩日壓根不來了。”她了解敬妃,敬妃本就是個自大又短見的人,若不是有家世撐著,就憑她屢次得罪皇后和貴妃,早不知死過幾次。 衛容華輕輕撫著已經有些微隆起的小腹,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猜測。 為何敬妃不來,是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情況不好? 她心中亂極了,感覺小腹又在隱隱抽疼。 “主子,您千萬別動氣。”小鶯見狀,忙勸道:“那些人就是想讓您保不住皇嗣,才故意使壞。” 衛容華臉色仍是有些蒼白,她輕聲道:“我歇一會兒,你去探聽探聽罷。” 小鶯答應著離開。 衛容華又睡著了,不久她被宮人喚醒用安胎藥,聽到了外面的響動,問道:“是小鶯回來了嗎?” “主子,是奴婢回來了。”小鶯接過衛容華手中的藥碗,交給了小宮女拿出去。 “究竟發生什么事了?”衛容華低聲道:“可是與我險些小產有關?” 小鶯面露遲疑之色,怕刺激到自己主子。 “若你不肯說,我胡思亂想,對肚子里的孩子更無益處。”衛容華目露焦急之色,催促她:“你直說便是。” 小鶯咬了咬牙,道:“熙貴人被皇上親自下令關了起來,就在靜思軒中。奴婢設法向景和宮宮人打探,聽說熙貴人的香囊里有另人滑胎的藥。” 熙貴人? 衛容華愕然之余,心中失望極了。 已經從她身上搜出了證據,皇上還是如此袒護她么? 衛容華驀地想起那日陳貴人的嘲諷之語,她已經懷了皇嗣,皇上竟未曾給她晉位。而熙貴人只是曾被吳充媛罰跪,就越級晉位貴人。 后宮的女人有沒有寵愛,在位份上便能看得分明。 皇上明明答應自己會查明真兇,只因為那個人是熙貴人,就不顧她肚子里的孩子? “娘娘,究竟如何還沒個定論,您先別生氣。”小鶯見衛容華眉頭緊蹙,抬手護住小腹的動作,忙勸道:“這事擺明了是鄭貴妃和衛容華要氣您,您可千萬別上當!” 縱然知道是鄭貴妃計謀又何如,知道是貴妃引她上鉤又如何? 如今她能倚仗的是肚子里的孩子,若這個孩子壓根保不住—— 衛容華攥緊了被子,幾乎是從唇齒間擠出字來。 “請胡太醫過來。” *** 因找不到新的證據,以現有的證據給熙貴人定罪,皇上又不肯,事情只能僵持下去。 阿妧在靜思軒被關著,這是皇上的詔命,旁人接觸不到她,反而清靜。 “主子,不知咱們還要被關多久。”朱蕊見自家主子還有閑心打絡子,不由低聲提醒她:“再有七日咱們出不去的話,您身體里的毒便沒有解藥壓制了。” 阿妧手上的動作沒停,這是她向靜思軒的人要來的彩線,給自己找點事做。 她聞言,不以為意的道:“我那日在貴妃面前挑釁,貴妃不會有耐心等太久的。過來幫我分線。” 鄭貴妃豈能容她分走寵愛,又敢當面挑釁。 縱然貴妃自己不出手,她手下還有苗芳儀不是么?慧妃在賞花宴提出抓鬮的要求,未嘗跟貴妃毫無干系。 “您進來已有三日,太后娘娘哪里竟毫無動靜。”朱蕊上前幫忙,一面纏線,一面道:“好歹您也是她送來的人中最得寵的,她就這樣放棄您么?” 阿妧笑著搖搖頭,“你放心,若我真的有問題,馮太后一定比皇上還想讓我死,好讓她自己沒了污點。” 這樣也好,出去后跟太后那邊漸漸冷落,倒也顯得合情合理。 只是取信于皇上,真的是太難了。 阿妧手指靈活的編著同心結,在心中暗暗嘆氣。 “主子,夜色深了,您還是早些休息罷。”朱蕊剪了燭芯,挑了挑燈。“雖說天氣愈發暖和了,可夜里到底是涼的。您這兩日又沒胃口,清減了許多。” 阿妧放下了同心結,對著鏡子照了照。 果然她本就巴掌大的小臉兒,又消瘦了不少,也不枉費她這幾日,只吃了一點食物。 她起身時有些急,沒站穩晃了晃身子。 “主子,您的法子能奏效嗎?”朱蕊往外瞧了瞧,并沒什么人影,才道:“您不吃不喝的,別皇上不來,您再熬壞了身子!” 餓著的滋味,當然不好受。 阿妧摸了摸肚子,她只能靠喝水充饑,送進來的飯菜并不差,可她幾乎原封不動的拿出去。 她就不信,趙峋對她一點兒的愧疚之情都沒有。 “再等等,不急。”阿妧被朱蕊扶著回了床上,兩人仍舊擠在一處睡。 朱蕊拿出了用帕子包著的兩塊玉米發糕。 “主子,這是奴婢的飯菜里省下的,您多少用些。”她輕聲勸道:“沒人能發現。” 阿妧心中一暖,柔聲道:“朱蕊,多謝你。還是你吃吧,你吃飽了才有力氣幫我。我總不好半途而廢,你沒見這兩日的飯菜,比先前要好些了?” 這足以說明,皇上對她還是有關注的。 哪怕是她的不知好歹讓皇上動氣,也是好的。 總比不聞不問的強。 *** 福寧殿。 趙峋用過晚膳,崔海青詢問他今夜去哪位娘娘那里。 “朕去看看貴妃。”趙峋正準備離開時,似是無意問道:“送到靜思軒的膳食,今日可動了?” 前兩日趙峋派人去問,聽說熙貴人不怎么吃飯,趙峋還以為是靜思軒的人苛待了阿妧,讓崔海青去傳話,比照著之前貴人的份例,給阿妧去送膳食。 若她跟自己賭氣,也該用些了罷? 崔海青猶豫了下,還是如實道:“熙貴人幾乎原封不動把膳食退回來,聽說熙貴人這兩日清減了不少。” 趙峋皺起了眉。 自己已經對她格外關照,她竟這般不知好歹? “告訴熙貴人,若她不吃,以后靜思軒便沒人送膳食。”趙峋罕見的發了脾氣,“她身邊的宮女,也跟著一并挨餓。” 崔海青忙答應下來。 一路上往景和宮去時,趙峋的臉色都不好看。 能讓向來穩重的皇上動怒,倒也是熙貴人的本事。 崔海青跟在趙峋身后兀自想著,到了景和宮門前,趙峋才收斂了自己的怒氣。 “妾身給皇上請安。”鄭貴妃裊裊娜娜的上前行禮,還沒蹲下-身時,便被趙峋扶住了。 鄭貴妃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些,她貼在趙峋身邊,挽著他的手道:“妾身還以為皇上生妾身的氣,再也不肯來了。” “貴妃是做什么令朕生氣的事了嗎?”趙峋墨色的眸子如寒星一般,望向她的目光似乎帶著些涼意,他反客為主的問。 “妾身當然不會做。”鄭貴妃心中一驚,美艷的面龐上,笑意卻始終未散。“妾身心里裝著皇上,怎么能做讓您不高興的事?” 兩人回了殿中,鄭貴妃親手奉上熱茶。 自從衛容華的事情發生后,皇上頭一次來后宮便是自己的景和宮,足以說明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鄭貴妃稍稍安心了些,阿妧那種卑賤的宮女上位,不值得她費心關注。 “皇上,衛容華腹中的皇嗣,一切安好罷?”鄭貴妃挨著趙峋坐下,姿態親昵。“這是您登基后的頭一個孩子,您自然該重視,先前妾身鬧脾氣,是妾身的不對。” 表面上她在道歉認錯,實則是在火上澆油。 畢竟眼下有嫌疑的人只有阿妧,推她出來頂罪足以。 “昨日見到苗芳儀,她發鬢上的簪子朕瞧著有些眼熟。”趙峋不經意的道:“朕記得,是先前朕賞你的?” 鄭貴妃心中甜蜜又苦澀。 皇上果然還記得那些過往,可她不得不忍痛推薦苗芳儀。 “妾身知道自己再難懷上皇嗣。”鄭貴妃素來要強,難得流露出一絲脆弱。“但皇上膝下只有大公主,還沒皇子。皇上曾答應過妾身,實現妾身的一個心愿。” 趙峋猜到了,淡淡道:“自然。” “苗芳儀性子溫柔謙和,人也勤謹,在宮中口碑也好。”鄭貴妃忍住心中的酸澀,輕聲道:“若苗芳儀能替皇上誕育子嗣,妾身也很高興。” 聽了她的話,趙峋點點頭,起身作勢要走。 “皇上,您要去哪里!”鄭貴妃急了,拉著趙峋的衣袖。 趙峋挑了挑眉,道:“朕答應了你,自會做到。你不是想讓朕去苗芳儀宮中?” “皇上,妾身不想您走!”鄭貴妃豈能在今夜讓趙峋離開,她的面子往哪兒擱。“您知道的,妾身滿心都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