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見曹選侍若有所思,苗芳儀笑了笑沒再開口。 第7章 有人不想她入后宮。 阿妧回來時聽殿前的內侍說張皇后并四位太妃都離開了,這才去找馮太后復命。 “太后娘娘,奴婢將參茶送了去。”阿妧恭聲道。 馮太后神色溫和的問:“皇上說參茶如何?” 這既是在問她有沒有進去,太后送去的東西,皇上還能說不好嗎? 阿妧佯做沒聽出其中的深意,傳達了趙峋的話。 馮太后聞言,面上的笑意又深了些。 這對面和心不和的母子打的啞謎,多半與自己有關。 自這次她去送了一次參茶后,馮太后像是突然想起關心皇上來,時不時就讓她去送些吃食和補湯。趙峋有時見她,有時讓崔海青把東西收下,一時也看不出他的態度。 這日阿妧又奉了馮太后之命去福寧殿送補湯,這回趙峋沒見他,只是讓崔海青收了食盒。 無論趙峋見與不見,從阿妧面上都瞧不出異樣來,這樣沉得住氣,怕是不少宮妃都做不到。 崔海青望了片刻阿妧離開的背影,這回太后選的人倒不俗。 “給寧昭容請安,給大公主請安。”阿妧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寧昭容正帶著大公主在御花園中玩,忙蹲身行禮。 寧昭容牽著大公主,很和氣的點點頭:“阿妧姑娘起來罷。” 阿妧在后宮中已經出了名,這些時日皇上政務繁忙,因著馮太后的吩咐,她見皇上的時候,只怕不得寵的宮妃們還多。 大公主今年剛過了三歲,正是對一切都好奇的時候,雖是有些認生,可小孩子們偏愛一切美麗的人和事物。她揚起小臉兒,目不轉睛的盯著阿妧看。 覺察到大公主的目光,阿妧朝著她笑了笑,大公主便有些害羞的往寧昭容身后躲。 美人一笑,仿佛周圍都跟著亮了些。 寧昭容心中微動,這般動人的好顏色,難怪太后肯這樣為她鋪路。 阿妧想著還要回去永壽宮當差,只要太后一日不發話,她就還是大宮女,在外頭耽誤久了不好。 “兔子。”阿妧正要離開,忽然大公主奶聲奶氣的開口道。 阿妧不解其意,只見寧昭容無奈的笑笑,她身后的宮人拿出一個竹籠,里面有一只毛絨絨的雪白色兔子。 “我的兔子。”大公主再次開口強調。 阿妧這才回過神來,這是大公主給自己展示她的心愛之物。 “好漂亮的兔子。”阿妧恍惚了片刻,很多年前,也有人給她興致勃勃的展示過一對兔子…… 她不自覺的蹲身,與大公主平視,溫柔的笑了笑:“大公主,您的兔子真可愛。” 見阿妧待大公主如此有耐心,寧昭容也有些驚訝。 作為宮中唯一的孩子,大公主卻并不受寵,尤其是鄭貴妃,甚至有些厭惡她,連帶著依附于鄭貴妃的宮人們都不喜歡她。皇上對大公主也是淡淡的,偶爾一個月見上一次。對于大公主來說,自己的父皇像個陌生人似的。 縱然阿妧想入后宮,也不必討好大公主。 還是鮮少有外人肯這樣溫柔待她,大公主甚至大膽的伸出她白白嫩嫩的小手,去牽阿妧的衣角。 阿妧忙抬頭去看寧昭容。 大公主很少有主動去接近別人的時候,寧昭容心疼她,也知道阿妧是福寧殿回來,想來太后并沒什么急事等著她做。“阿妧姑娘陪公主玩耍片刻罷,等會兒本宮也要帶公主去永壽宮請安,自會替你向太后說明。” 說著,寧昭容又對大公主道:“公主,就玩一小會兒,好不好?” 大公主高高興興的點頭。 宮人將籠子放到了地上,大公主打開籠子,要把兔子抱出來。 只是她才要捧給阿妧看時,平日里可以托在掌心的溫順小兔子,卻從大公主的小手中跳了出去,在草地上跑走了。 大公主邁著小短腿就要去追,她的奶娘、身邊服侍的兩個宮人并阿妧都跟著過去,生怕公主磕了碰了。 見她著急要兔子,兩個宮女都去尋找,奶娘和阿妧在她身邊不敢離開。“公主慢些。” “哎喲——”只見大公主的奶娘悶哼一聲,跌倒在了地上。大公主沒留意,還在往前追兔子。 大公主身邊的人只剩下了她,阿妧本能的感覺到不對。 寧昭容見狀,也忙帶著身邊的人趕來。她原本只是個小小的順儀,因著撫養大公主才成了昭容。 還有一段距離。 大公主人小腿短跑不快,阿妧一直跟在她身邊,公主的奶娘也追了上來。 再前面就是荷花池,這也是寧昭容著急的緣故。 阿妧一直在觀察,忽然她看到前面的草地上有幾根不易覺察的細線,若是不甚踩過去,只怕要跌倒。而就在細線附近,有一團白色毛茸茸的東西。 “公主小心。”電光石火間,阿妧做出了決定,她拉住大公主將她推到了奶娘懷中,自己卻因慣性沖出去,“不小心”中招被絆倒,險些栽進蓮池中去。 “阿妧姑娘!”寧昭容見大公主沒事,還不等松一口氣,便見阿妧狼狽的跌在池邊。 只見阿妧的手被割除了血痕,這時寧昭容才看到地上的機關。 不遠處的回廊上正過來一隊羽林衛的護衛,見狀忙趕了過來。 “這地上怎么會有這樣的東西!”寧昭容見了后怕不已,厲聲道:“是誰要謀害公主?” 這計謀只怕不是對著公主,阿妧看到那線時已經離池邊很近,宮人不可能讓公主站到池邊去。這是給替公主找東西的人預備的——換句話說,是給她。 如果她掉進水里,再有護衛來幫忙——她渾身濕透的被男子救上來,雖是保護公主有功,怕是也不能再去服侍皇上。 這是有人不想她入后宮。 可誰能如此精準的預料,她會經過這里,再去幫大公主追兔子。 或者說,這只是一次試探,若這次沒能實施,還會有下一次。 阿妧看著自己手上的傷,神色溫柔的安慰已經嚇哭了的大公主。她將受傷的手藏到了身后,溫聲道:“公主別哭,奴婢一點兒也不疼。” *** 既是寧昭容已經把這次事件上升到“謀害公主”,直接找人去福寧殿稟告皇上。 阿妧回永壽宮時太后在禮佛,她換掉了被弄臟的衣裙,告知了素心一聲,自己先去太醫院找點藥。她婉拒了寧昭容要給她請太醫,只推說自己別處無礙,只是傷了手而已。 她正好想見一見隗秋平。 “這位大人,奴婢是永壽宮的宮女,手被割傷了想尋些藥。”阿妧看到穿著吏目官服的人,且年齡和素月相仿的人,便上前去問。 只見那人轉過身來,雖是五官看起來平常,給人的感覺卻很舒服。 他溫聲道:“姑娘請隨我來。” 阿妧順從的跟著他進了藥房,見到來往的人,心中分辨著那個才是隗秋平。 她手上的帕子被解開,原本白皙細嫩的手背上,被縱橫劃出幾道血痕,打開掩蓋傷口的帕子,還有血珠滲出。 那人先替她止血,敷上了厚厚的白藥后,又替她仔細包了起來,還拿了兩盒藥膏給她。 “姑娘是在貴人跟前服侍的,手上不可留了疤。”他叮囑道:“這兩盒藥,姑娘待手上的傷結痂后,白日和夜里分開涂上。”他甚至替阿妧細心的標記好。 阿妧感激的行禮道謝,“多謝大人。只是奴婢還未請教大人姓名,心中著實不安。” 只見他笑笑,很和氣的道:“姑娘不必如此,我只是太醫院的吏目,名叫隗秋平。” 果然是他。 阿妧并沒有提素月的事,再次道謝后,便回了永壽宮。 見她出現在宮門前,小內侍忙跑過來道:“阿妧jiejie你回來了,太后娘娘正在找你。” 公主出了事,牽涉到后宮,太后不可能不過問。 阿妧應了一聲,快步走了進去。 “太后娘娘萬安。” 只見馮太后滿面慍色,見了阿妧回來,目光落在她纏著紗布的手上,心里如何去想不得而知,面上的怒火倒更盛了些。 “連哀家宮中的人,都有人敢動!” 阿妧忙跪了下去。 “好孩子,你快起來。”馮太后讓張嬤嬤去扶阿妧,她緩聲道:“若不是你,怕傷到的就是大公主了。” 這計謀不算復雜,也很容易看出來并不針對公主,只是想攔住阿妧罷了。 太后自然要借題發揮,左右這蠢事,不是皇后一派所為。 “太后娘娘,皇上到了。”剛有小內侍跑著進來通傳,很快一抹玄色的身影便出現在簾外。 趙峋進來時,見太后正牽著阿妧的手看,阿妧手上被包扎上了一圈厚厚的紗布。 當時的情形,周圍許多人都見了,也不必由阿妧再描述一遍。覺察到趙峋的目光,阿妧下意識的將手藏了起來。 “阿妧,你受了傷,這兩日不必當值,先回去歇著罷。”馮太后并沒有急著在趙峋面前替阿妧爭功,打消了趙峋曾懷疑會不會是馮太后安排的苦rou計。 一個宮女罷了,得不得寵還未可知,太后不會冒險。 阿妧垂眸行禮告退,跟往日里并無不同,只是她手上包扎的紗布格外扎眼。 “這樁樁件件的事情太巧合了,哀家都聽著心驚。”馮太后屏退了身邊服侍的人,心有余悸的對趙峋道:“萬幸大公主無礙,阿妧這孩子也僅是受了些皮rou傷。” 趙峋沉聲道:“朕已經派人去查,意圖謀害公主的,朕絕不姑息。” 若單單害了阿妧,趙峋自然沒有這么憤怒。公主再不得寵也是皇上的血脈,是金枝玉葉,豈能由人利用? 已經回到自己院子的阿妧,雖是對母子二人的對話并不知曉,可皇上來時眸中的怒意卻比太后故作姿態要真誠的多。 阿妧將拿出了張嬤嬤給的藥膏。 她故意跌倒時,似乎撞到了河邊的石頭。果然手臂上還有淤青,為求逼真,她結結實實的撞了上去。 涂好藥膏后,阿妧長長的出了口氣,這點子傷換來今日的一舉雙得,她覺得很值。 她可以不受傷,但這樣就無法讓人將這樁計謀跟她聯系到一起。 其實皇上肯見她,也未必真的喜歡她,只是太后打著關心的名義,皇上就是礙于孝道,也不可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