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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山海書妖在線閱讀 - 第3節

第3節

    言梳點頭:“好!”

    京都城中較好的客棧還要再往里走幾條街,一路上言梳碰見不少從未見過的東西,她覺得新奇的,都指著問宋闕那是什么。

    花燈、剪紙、面具、糖人,這些是常見的。

    還有花車、頂碗、袖舞、草編等。

    到了客棧,宋闕訂了兩間普通客房,他隨小二上樓檢查房間有無缺損,言梳被坐在堂后說書的給吸引了,聽了半晌故事,等人家說書先生下臺飲茶歇息的功夫,纏過去問東問西。

    說書先生覺得她談吐率真有趣,問她是哪家的貴人,言梳張口便道:“我是神仙。”

    說書先生愣了一瞬,見言梳眼神認真,便道:“貴人既不愿透露身份,那老夫也不問了。”

    言梳以為他說自己騙人,便解釋:“我說真的,宋闕告訴我,我是小書仙。”

    說書先生心里嘀咕一聲,我還是老書仙呢,嘴上打趣問:“宋闕又是何人?”

    言梳想了想,一時說不準宋闕的身份,她對宋闕了解甚少,僅知他的名字,又知他很厲害,除此之外一概不知了。

    說書先生問:“如何厲害法?”

    言梳提起這個,便兩眼放光:“我不知的他全都知道,一一耐心告知于我聽,教會我不少東西呢。”

    “教你東西?那便是師父了。”說書先生說著,捏了捏胡子。

    言梳問:“是嗎?這是師父嗎?”

    說書先生點頭:“你說他很厲害,你不懂的他都懂,還教你這些,凡有所教,皆是師長,日后可不能直呼其名,要懂尊師重道。”

    “我若叫他師父,他會更高興嗎?”言梳似懂非懂。

    說書先生點頭:“應當是比你直呼其名更高興些的。”

    言梳輕輕啊了聲,她想讓宋闕高興,宋闕的眼睛總是彎彎的帶著笑意,很好看。

    于是宋闕確認好住房下樓,便見言梳提著裙擺朝他這邊跑來,笑盈盈地喊了聲:“師父!”

    宋闕:“……”

    又看了一眼說書先生的方向,老先生面露滿意,似是在說‘孺子可教’。

    宋闕不知言梳與說書先生說了什么,也沒過問,出客棧時言梳跟在他身后問:“師父,我們去哪兒?”

    “出去逛逛。”宋闕道。

    他每到一處,都喜歡四處看看,若有新奇有趣的地方,便不虛一行。

    言梳嘴上閑不住,將自己從說書先生那兒聽來的母慈子孝感人涕零的故事在宋闕跟前又說了一遍,最終說到艱苦奮斗考上狀元的書生回到家鄉,卻發現母親身故,子欲養而親不待時,前方一句呵斥將她的話打斷。

    “滾吧!”一名衙役嫌棄地拍了拍手道:“算你小子走運,若非嚴小公子提了一句,你現在只怕是個死人了!”

    趴在地上的男人臟破的衣衫上布滿血跡,他趴在地上微微抽搐,發絲半濕地搭在臉上,遮住了半邊臉。

    他畏畏縮縮地回頭看了一眼府衙門前,雙臂費力地撐起身子,好半晌才站了起來。

    言梳瞧見了他褲子上一片血跡,背臀早就皮開rou綻,不知被打了多少板子,居然還能站起走路,簡直算是奇跡了。

    那男人抬手擦了擦臉,沉默著與宋闕擦身而過,露出的雙眼滿是不甘,落下憤恨屈辱的眼淚。

    言梳仔細看著對方,等人影晃晃悠悠在巷子轉角消失,她才啊了一聲,指著對方道:“師父,是昨日那個小偷!”

    宋闕嗯了一聲,是昨日的那個人,但是不是小偷便不得而知了。

    第4章 小偷   草民長青鎮徐有為,懇請大人做主……

    昨日嚴瑾成與好友唐九拖著半路碰上的小偷回京之后,便直接把半死不活的人丟在了府衙門前。

    嚴瑾成是戶部尚書的嫡子,唐九又是郢國最大鹽商唐家的少當家,這兩人的身份在京都公子哥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府衙里的人自然認得。嚴瑾成只說這人是個偷子,偷了他腰間佩玉,衙門的人也沒有仔細盤問,只需嚴瑾成的一句話便將男人帶入牢中。

    牢里的人都知曉他得罪了戶部尚書之子,還是嚴公子親自押到衙門來的,就是牢中最小的獄卒也沒給他好臉色,各色刑拘一一用在了男人身上,要他認下偷盜的罪名。

    男人被嚴瑾成騎馬拖了一路,雙腿早就已經傷痕累累,入了牢中又受了鞭撻,他痛苦不堪地求饒,嘴里一遍遍說著:“不是我,求求各位大爺了,我真的沒有偷東西,我不是小偷!”

    “嚴公子說你是,你就是,我們郢國偷盜也不是大罪,跺了雙手就是,你便老老實實認下,否則也是爛命一條,誰會在意。”其中一名獄卒實在看不下去,提點他一句早些認下,免得受罪。

    男人猶猶豫豫,面色慘白:“我、我不能沒有雙手!我真的沒有偷東西……”

    另一個獄卒見他如此冥頑不明,心想這也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死活也沒人看重,嚴瑾成更不會真的在意他是否招認,便想著用他來練最新的刑具。

    嚴瑾成和唐九入了京都并沒立刻回去,兩人結伴去了平日里喝花酒的青樓,一直玩到天黑了才回家。

    嚴瑾成酒量不如唐九,還是唐九把他架在馬上一路將人送回家的。

    到了嚴府門口,嚴家的下人出門來迎,除了小廝之外,還有嚴家小公子嚴瑾余。

    嚴瑾余只有五歲,正被下人抱在懷里,見到嚴瑾成連忙掙扎著要下來找兄長。嚴瑾成是奉命離京調查明城稅務,臨走前答應了要給嚴瑾余帶好玩兒的東西回來,眼下已然醉得不省人事了。

    嚴瑾余拉著嚴瑾成的袖子問他要小玩意兒,嚴瑾成笑瞇瞇地捏了胞弟的臉,轉身要去馬背上掛著的包袋里找木鳥,翻來翻去翻出了一枚玉佩,正是他原先腰間掛著的那個。

    嚴瑾成已然不記得自己何時將玉佩放在包袋里了,但他也不在意,把玉佩丟到一旁,擦了擦木鳥后放在嚴瑾余的手中,隨后倒在家中小廝的身上,由人抬進府里了。

    唐九見到玉佩,輕輕啊了聲,他尚存理智,記得嚴瑾成今日因為有個小偷偷了他的玉佩而生氣了一路,現下看來,玉佩是他自己忘在包袋里,也不記得自己不曾佩戴,那無意間撞在他身上穿著單薄的男人,倒是受了冤枉。

    嚴瑾余抱著木鳥高興地對唐九作別,唐九道:“好賴玉佩是沒丟,嚴小公子與你家兄長說一聲,明日記得去府衙把人放了。”

    嚴瑾余歪著頭問:“放什么人?”

    唐九腦子也有些迷糊,含含糊糊地將今日碰見的事兒說了一遍,嚴瑾余連忙啊了聲:“那怎能等到明日呀!人家現在在府衙說不定很害怕,小周,你快去府衙提一句,那個人不是小偷,叫他們把人放了吧!”

    嚴家的小廝見天色已晚,不愿再往府衙跑一遭,嘴上附和道:“小的這就去。”

    唐九與嚴瑾余作別,嚴瑾余也抱著小木鳥打哈欠要回去睡覺,被嚴瑾余吩咐的小周見嚴小公子趴在下人身上瞌睡了,便把他吩咐的事情拖了拖。

    一個小人物的性命微不足道,更何況不過是誤會他偷東西了,要不了命的。

    第二日小周見到嚴瑾成陪嚴瑾余在院子里玩兒木鳥才想起來這事兒,便朝府衙跑了一遭,說是誤會,他們家小公子讓把人給放了。

    獄卒昨夜審了那男人一晚,見他死不肯松口也猜到多半是誤會,只是沒想到嚴家居然還派人來特還對方清白,便把人帶出府衙,嘴里為嚴家說了好話。

    “人家戶部尚書什么身份地位,得知你并非是小偷還特地來救你出去呢,你可別不識好歹,想要以此威脅什么。”那人說罷,把男人丟給了衙役,衙役正在與小周閑聊,小周提了一句嚴小公子昨夜就讓他來了。

    衙役道:“這么冷的天,何必夜里跑一趟白受罪。”

    “所以我睡了飽飽的一覺,說實在的,若非是我家小公子開口,誰愿意管這人死活?”小周說罷,又朝那人瞥了一眼。

    男人被兩個衙役架著,頭發臟亂地蓋在臉上,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與神情,他那渾身脫力的模樣,就像是已經死了。

    最后男人被衙役丟出了府衙,正巧被路過的宋闕和言梳碰見。

    言梳見那個男人可憐,他走過的地方拖出了一條淡淡的血跡,她原以為不會再見到那個男人了,結果言梳與宋闕在外逛了一上午后,又在另一條街道上碰見了那個男人。

    她與宋闕逛了許多地方,宋闕倒是有錢,見她什么都喜歡,便問她要不要。言梳即便懂的東西不多也知道,錢是好物不可亂花,千挑萬選才在一堆值錢玩意兒里面指著一副字畫要買下來。

    那幅字畫當真一般,卻被言梳寶貝地抱在懷里,眉眼含笑地對宋闕道:“師父,我有些餓了,我們回去吃飯吧。”

    宋闕點頭,已過晌午,是該回去用飯,卻見前路被人群堵住,幾十個人圍成一堆指指點點。

    一聲鼓鳴傳來,男人的聲音沙啞道:“草民長青鎮徐有為,懇請大人做主!戶部尚書之子誣陷草民偷盜,與京都衙門南府官官相護,濫用私刑,意圖屈打成招!”

    “草民長青鎮徐有為,懇請大人做主……”

    那男人每喊一句,便擊一次鼓。

    宋闕走到人群外目光沉沉地落在了里面扶著架鼓的柱子才勉強不倒的男人身上,言梳身量不高,墊著腳也看不見誰在喊冤,索性她身量小,把畫卷塞進了宋闕懷中,說了句:“師父替我拿一下。”便鉆了進去。

    擊鼓鳴冤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今早言梳碰見的‘小偷’。

    京都城有南府和北府,都是百姓蒙冤受屈后告狀的地方。南府與北府相隔甚遠,這個男人早間從南府出來,如今拖著殘敗的身體走到了北府鳴冤,言梳難以想象,他已經重傷至此,哪兒來的一口氣如此堅持的。

    男人已經惹來了不少圍觀,因他口中提起的人是戶部尚書之子,嚴瑾成不光是尚書之子,也在戶部任職,實打實的五品京官兒,誰人敢得罪。

    北府府衙里的人走出來,起初說了幾句要男人走的話,見百姓中已有不滿的,便還是把人拖了進去。

    開堂受審并未立即執行,北府的府衙說此事關乎朝廷命官,需得內堂審理,外人不可圍觀,便哄散了一干百姓。

    人群漸漸散開后,言梳回到了宋闕身邊,也忘了自己挑選的畫兒了,只問:“那個人真的是被冤枉的嗎?”

    宋闕嗯了聲,言梳嘆氣:“真是倒霉,不過還好衙門還是讓他進去了,他總算能平冤了。”

    宋闕朝言梳看去,問她:“你認為,他能平冤?”

    言梳反問:“不能嗎?”

    宋闕見她眼眸純澈,又想起來今日早間進城看見書齋墻上掛著的‘河清海晏’四個字,笑容斂去,道:“照理是能的。”

    言梳得了回答,點頭嗯了聲,心里挺為對方開心的,更覺得戶部尚書之子過分,他冤枉了人,還叫人把他打成這樣,實該受到些懲罰。

    二人回到了客棧,言梳點了不少吃的,她走了一上午早就肚餓了,反觀宋闕仿佛不用吃飯似的,從她化成人形之后,就沒見宋闕吃過什么東西,只喝茶水。

    言梳嘴里含著塊綠豆糕問他:“師父不餓嗎?”

    宋闕見她嘴角滿是糕屑,活脫一個沒長大的孩子模樣,遞出了一張巾帕道:“擦擦。”

    言梳手上還拿著只雞腿,油膩膩,她瞧著宋闕給她的帕子干凈,還用金絲滾了邊的,便不愿用油手去抓,于是伸長了脖子朝宋闕過去,抬高下巴翹了翹嘴。

    宋闕微怔,有一刻猶豫,但還是替言梳擦了嘴角,那方帕子就被他放在了桌面,宋闕側過臉去喝茶,一直看著窗外沒再回頭了。

    早間宋闕與言梳吃飯時聽說,因馬上是貴妃生辰,皇帝為了哄貴妃高興請了許多民間表演,呈戲班子也是其中一個。

    班子里的角兒在排給貴妃表演的曲目,但戲班子里的其他戲曲倒是可以聽上一聽。

    這呈戲班子尤為有名,好些京中的貴人都慕名而去,宋闕等言梳吃完了,便帶她一同前去。

    言梳本來也挺感興趣,入戲班子里二人選了個好的雅座坐下,只是看了半出戲實在沒看懂,便有些坐不住了。

    宋闕手中端著茶,桌面上放了一碟水煮花生和兩片烘干的rou脯,一盞茶還沒喝完,言梳已經將那些東西都吃完了。

    言梳吃完東西搓著手,眼睛落不到戲臺上去,只能四處看人。能與他們一般正對著戲臺還能獨坐的大多都是有錢有勢的公子哥兒,好些身邊都跟著漂亮的女子。

    那些女子都是端茶奉水助興的,若公子哥兒不主動,她們也不會開口說話,倒有幾個膽大的依偎在男子的懷中,將手里的杏仁一顆顆塞到對方的嘴里。

    言梳看看他們,又看看自己與宋闕,好像沒什么不同,于是她也學著那女子模樣,端起椅子朝宋闕湊近許多,歪著頭往他肩上一靠。

    宋闕沒看她,卻能察覺她的一舉一動,言梳的頭還沒碰上他的肩,便被宋闕手指推開,他低聲道:“坐正。”

    言梳哦了聲,坐直身子,又想喂宋闕吃點兒東西,想起來那些都被自己給吃了,便訕訕地干笑兩聲。

    戲班園子外頭有人吆喝著賣海棠酥,言梳心想買了海棠酥回來喂給宋闕吃,于是朝宋闕伸手:“師父,給錢。”

    宋闕也聽到賣海棠酥的吆喝了,他淺笑,眼中有些無奈,便給了言梳銀錢道:“買完后若不愿進來看可以四處去玩,但莫要跑太遠了。”

    言梳點頭嗯了聲,她才不出去玩兒,她要回來喂宋闕吃海棠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