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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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上下好像都有一點詭異的叛逆。 … 昭陽宮。 蘇皇后在翻閱起居冊,聽著宮人的稟報,眉頭皺了起來,半晌才開口說道:“太子很寵愛那個葉氏。” 身邊宮人回道:“是。太子殿下對葉良媛寵愛太過,怕是不妥。” 蘇皇后聞言笑了一下,道:“太子一直纏綿病榻,這是頭一回看上一個女子,正新鮮呢,沒個分寸,也是有的。” 那宮人勸道:“可是葉良媛……原來可是蓉貴妃送去的人,只怕不安分。娘娘擔心太子殿下安危,有些事不得不提防著啊。” 一聽到蓉貴妃,蘇皇后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來,嘆息道:“本宮何嘗不想防著?但太子不喜,本宮總不能非要做這個惡人。” 說著,蘇皇后眼里的神色變得有些復雜,道:“再說這么多年了,太子身子骨弱,都在養病,就沒有過特別喜歡的東西亦或是人。眼下好不容易對一個人上心,就當是解悶的玩意兒,陪陪他……也是好的。” 宮人頗為感懷,嘆道:“娘娘對太子真是一片慈母心腸。” 蘇皇后苦笑道:“本宮這算得了什么?太子要是本宮親生,哪還用得著說這些話?” 她都想太子是自己的孩子,這樣的話,她在宮中的處境自然不會那么艱難。皇后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尤其還是繼后,她地位不如宣帝早逝的元后,寵愛不如專寵的蓉貴妃,處處掣肘。 她膝下一雙兒女雖然是嫡出,但陛下更偏愛心疼元后留下的孩子。陛下親自封了蕭知珩為太子,盡管太子病懨懨的看上去也是一副時日無多的短命相,但陛下也沒動過換儲君的心思。 只要太子還是東宮之主,別的皇子就沒有機會取而代之。所以就算是她的皇兒與太子同樣都是嫡子,也有所區別的。 蘇皇后也曾不甘心,也曾努力爭取過。 但無奈她的皇兒資質平庸,不得陛下歡心,不求上進,就連做個文章,都遠不如因三病四痛總是缺席太傅教學的太子。 她實在無法了,進退兩難,只能指望太子。不論怎么說,他們才是同出一脈的親人,只要太子尚在,她的中宮之位就不會倒。 蘇皇后待太子不可謂不好,對太子關懷備至,日日親自煎藥喂藥,視如己出。 在有自己孩子之前,她是真心將太子當成自己親子的。太子小時候體質弱但很粘人,軟糯糯的,總是追著裙尾一口一句母后,那段日子母子親情十分親厚。 但后來,蘇皇后懷孕了,不再去長樂宮。 太子很快又成了一個人,懂事地長大。而等他明白繼后生下嫡子意味著什么,人已經退到合適的位置,不接近,也不打擾。 所以如今蘇皇后才會面臨這樣為難的處境,對太子是疏遠不得,卻也親近不得。 蘇皇后回憶往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黯然神傷,眼里流露出一絲悲傷,苦澀地笑了,喃喃道:“都怪本宮當初貪心。” “娘娘……” 蘇皇后搖頭:“算了。太子府的事不要插手了,免得太子更與本宮生分了。” 那宮人憂慮:“可是萬一……” 蘇皇后冷淡地掃了一眼過去,那人就不說話了,點頭稱是。 蘇皇后的目光重新落在起居冊上,更是心煩,揉著眼角,嘲弄道:“本宮自己的麻煩還沒解決,現在還哪還能管得了那么多?” “蓉貴妃被禁足,權力被收走,娘娘何來麻煩?” 蘇皇后合上了起居冊,略有心煩地說道:“陛下昨日去了儀和宮。” 她冷笑了一聲:“用不了多久,蓉貴妃的禁足令就解了。” 眼看蓉貴妃又要出來興風作浪了。 她哪里還管得了太子府的事? 宮里暗潮洶涌,太子府卻是什么事都沒有。 葉葶本來還擔心自己會被皇后找麻煩,茶飯不思了好幾天,心里都準備好一整套作戰計劃了。誰知道半個月都過去了,一點事都沒有,壓根沒人鳥她。 這很尷尬。 不過沒人找麻煩是好事,這樣一來,葉葶就更加專心去折騰太子殿下的藥了。她弄這些當然不是為了好玩,主要是因為她想弄明白,太子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她曾問過春芽,還有府上的人,結果所有人都說太子殿下是天生體弱,肺腑俱虧,患的是難以痊愈的寒癥。 而她問林總管的時候,得到一樣的答案,但林公公神情沉重,顯然有點欲言又止的意思。 林德:“殿下的寒癥得來已久,這些年湯藥沒斷過,底子都要虧透了,可輕易動不得那些虎狼之藥。殿下身子骨虧虛,多用溫補良藥才是正經,勞良媛多費心了。” 最近太子殿下日日喝葉良媛搗鼓的補湯,雖說是看不出什么效果,但殿下好歹能緩一下用兇猛苦藥止痛的次數了,這就是好事。 葉葶沉思片刻,就問了一句:“殿下得的只是寒癥?” 林德神色微變,他大概是突然想起來葉葶有略懂醫理這個技能,面色凝重,慎重道:“良媛可是看出了哪里不妥?” 葉葶當然沒看出來,忙擺手道:“沒有,沒有。就是隨口一問。” 開玩笑,宮里全體太醫診斷出來的結果,她一個屁都看不懂的路人甲能看出什么不一樣的東西來,那真是活見鬼了。 想是這么想的。 但葉葶總覺得哪里不對。 她想不通,所以就一頭扎進醫書里,專門去翻那些疑難雜癥的本子,不過她看得最多的還是有關寒癥這方面的。 得了重寒癥的人極其畏寒,肺腑虧損,寒邪侵體至氣血兩虛,重則頭痛欲裂……這些要命的癥狀,在太子殿下身上一一對上了。 葉葶心情很沉重,這樣的話,太子殿下真的很脆了。 她用筆在寒癥那頁畫了一個圈,看著看著,就有點出神了。在她不注意的時候,身側伸出一雙修長而白皙的手,拿起了她的書。 葉葶一愣,扭頭就看到了清冷淡雅的太子殿下。他微微低頭,隨意束起的墨發垂落,抿唇不語時神情冷清清的,此刻卻有些慵懶。 葉葶本想起身奪回書,但見來人是他,就硬生生地收了手,“殿下。您怎么來了?” “路過,”蕭知珩的嗓音低低的,看她凌亂的筆跡,扯唇笑了,問道:“聽說你在打聽孤的病?” 葉葶早就想好的借口,道:“殿下要我燉補藥,我擔心出錯,就問了別人一點。這書……就是隨便看看。” 蕭知珩不置可否,他一頁頁地翻葉葶讀過下筆記錄的地方,語氣略有些停滯,問道:“你,不信太醫的診斷?” 【膽子挺大。】 葉葶面皮一繃,當機立斷:“沒有。” 太子殿下目光半垂著,隨后在一堆書里挑挑揀揀抽出一本,輕聲道:“這是什么?” 葉葶看見書籍上記載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病,還有被她劃了一道的南域鬼巫術小注,形容起來類似于人吃錯藥導致精神分裂的內容…… 大意了。 蕭知珩卻像是看得十分投入,笑意深長,看向她,用他那清雅的聲音,問道:“你覺得孤神智錯亂,性情暴戾?” 【好奇怪。孤沒發瘋,沒殺人,應該也沒讓她見過血腥才對——】 葉葶頓時警鈴大作,連聲道:“怎么可能?殿下溫文爾雅,表里如一的心性純善,寬仁待人。這些閑書都是我瞎看的。” 蕭知珩看著她。 隨后他就輕輕地放下書,凝視著她的眼睛,笑了笑。他也不拐彎抹角了,說道:“你想知道什么?你問,孤就告訴你。” 這簡直就是一種縱容又溫柔的語氣。 葉葶一瞬間都有種自己真是被他慣著的感覺,但她知道那不是真的。 不過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她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咬牙問,“殿下得的是什么病?” “寒癥。” 葉葶小心翼翼:“只是寒癥?” 蕭知珩:“不止。重寒之癥,牽連肺癆頑疾,難以痊愈。” 說到這里,他就停了一下,聲音冷清清地說道:“哦,可能還被什么人弄了點南域鬼巫術,所以孤才要找個命格極強硬的女子斗小鬼。林德不是說孤這幾日的氣色好多了?都是你富貴旺夫的功勞。” “……” 你有毒吧。 第15章 這畫風就很清奇 你可真是個天才。…… 葉葶得到太子殿下半認真半開玩笑的回答,心里大概就有譜了,她把寒癥重點圈了起來。 這或許是一個突破口。 她想到的辦法其實很簡單粗暴,太子殿下的病連整個太醫院都束手無策,那就說明一般的常規療法行不通。 正常的治法沒有辦法幫太子擺脫暴斃病死的結局,那就需要搞點違規cao作。 而葉葶能想得到的非一般手段,其實就是偷個小掛。她努力回想游戲里曾經出現過的靈丹妙藥,也不管有用沒用,把能想起來的草藥都記下來,一個個對著醫書找。 廢寢忘食,比當年她考試還拼。 她簡直是用生命在啃書。 而葉葶的舉動,讓林總管很是動容,心想太子殿下任性卻不是色令智昏,好歹這是個有良心的不是? 那日林德到書房,說:“殿下,葉良媛找了很多醫書古籍,書房收著的那些都搬到東暖閣了,至于書房上格那些……老奴不知道該不該取下來,想請示殿下。” 蕭知珩正坐在椅子閑散地看東宮的庶務冊子,神情清冷。他聽了之后便隨手把冊子放下,直接說:“都給她。” 林德點頭稱是,又笑著說道:“良媛有心,為殿下的病下了很多功夫。” 蕭知珩也笑了,他看了眼窗外陰沉沉的天,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幽幽問道:“你說她這是為什么?” 為什么那么拼命? 裝的? 何必呢,為博取他信任做到這份上過于用心了,實則要糊弄病秧子不用做太多。 噓寒問暖就夠了,左右他都是接受的。所謂關心是真是假又何妨呢? 她真的奇怪。 林德不知道太子殿下心里在想什么奇怪的東西,只是一聽主子這么問后,他立馬道:“良媛是太子府的人,自然心里想的都是殿下,希望您早日痊愈,盼著與殿下恩愛到老的。” 蕭知珩聽到最后一句笑出了聲。只是他眼底宛如寒潭死水,說道:“你怎么也開始說糊涂話了?” 林德還沒說話就被打斷了。蕭知珩的聲音很冷靜,淡淡道:“孤活不了多久。將死之身,且熬著吧。” 一說到生死這這種話,林德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上露出了要哭不哭的表情,“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