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她才啟唇:“再等等吧……”

    *

    金色的太陽鳥在東方扇動羽翼，抖落的羽毛泛著金光輕輕地覆在千家萬戶，斜斜地照進了窗戶里。

    喬兮被刺眼的晨曦照醒，對著陽光伸了個懶腰，連打了好幾個哈欠，揉弄著一頭零亂的栗色頭發坐到了柜子前化妝。

    梳洗完畢后，到景瑤房門前看了一眼。

    這個大小姐將窗戶拉得嚴嚴實實，整個頭蒙在被子里，估計還和周公聊天呢！

    喬兮默默嘆了口氣，這大小姐一看就不是個會做飯的料。

    好在她從小耳濡目染，在美食區up主那里學到了不少。

    此時，起得比雞還早又不用打工的網友已經在直播間刷屏了。

    [看到這條彈幕的時候，你已經不是第一了！]

    [沒想到喬兮起那么早啊，隔壁幾組都還沒動靜。]

    [嘔，一大早就看到不喜歡的人！]

    [喬兮要是會做飯，我倒立拉粑粑！]

    ……

    喬兮并不知道直播間已經小撕了一場，從廚房拿了個竹簍去菜地里摘菜了。

    攝影小哥估計起得比她還早，院子里的拍攝裝備早就準備就緒了。

    短短幾分鐘，竹簍里就多了一株大白菜、兩個番茄、幾根小蔥，她打算做碗蔬菜面，這點東西顯然不夠。

    喬兮又拐彎去養家禽的鐵柵欄那里看了一下，一公一母兩只雞同兩只白花花的大鵝養在一起。

    她放下竹簍，單膝蹲下，將手伸進十公分高的柵欄底部，小心翼翼地往里探，想從那灘黑乎乎的夾帶著枯黃雜草的泥土上找幾顆雞蛋。

    可惜，一顆蛋都沒收獲到，還被兇巴巴的母雞報復性地啄了好幾下。

    喬兮自然不會和母雞一般見識，用另一只手揉撮著帶紅印的手背，然后抱起竹簍回廚房準備早飯。

    好在節目組還沒喪心病狂到把食用油和調味料收起來，她又從冰箱里搜刮到了一點蝦干、一袋油豆腐和一小包海鮮菇，食材都準備就緒了。

    [喬兮要開始做菜了，之前那個說要倒立拉粑粑的還在嗎？]

    [剛好像聽到了雞叫聲，喬兮的手被啄了？不是說“虎毒不食子”嗎？雞對她下得了手？]

    [前面那個，嘴巴可真臭！]

    ……

    她從墻壁的掛鉤上取下圍裙，點開爐灶，在燒到七成熱的油里加入蒜末和鹽爆香，黃白色的小粒隨著油溫在鍋中歡快地蹦跶，濃烈的蒜香很快飄滿了屋子。

    喬兮把一半番茄去皮切成小塊，熬出濃郁的番茄汁，待紅色的湯汁翻滾，再將白菜和海鮮菇切成小段，同蝦干一起放入鍋中翻炒。

    紅色的番茄汁裹在白色的海鮮菇和黃色的菜葉上，鮮艷了色澤的同時還增加了酸甜口味。

    喬兮又拿來小勺盛了些許醬油和料酒灑入鍋內，“呲溜”一聲，撲鼻的酒香帶著白色的煙霧，一下子在鍋內漾開，如同氣味炸彈般沖擊著人的鼻腔。

    隨著冷水的入鍋，鍋內冒出一陣白氣后趨于平靜，喬兮把剩下的一半番茄和油豆腐一起倒入。

    [草，為什么我聞到香味了？哦，原來是我外賣到了，那沒事了。]

    [我現在買機票蹭個早飯還來得及嗎？]

    [我家廚師看了直播后，一大早搬著廚房辭職了，買的站票走的。]

    喬兮突然想起廚房里攝像頭的存在，從圍裙兜里掏出來手機，點開了直播間。

    彈幕里齊刷刷一片[小jiejie早上好！]

    這“歲月靜好”的氛圍喬兮還真有點不習慣。

    【我的沙雕網友們呢？這么大一坨，怎么不見了！】

    [臥槽，我看到了什么！這是人工彈幕機嗎啊啊啊！這福氣羨慕了！]

    [沙雕網友在這呢，在這呢！]

    [實不相瞞，在下姓沙名雕！]

    [關于我在直播間里看到的彈幕和我發的彈幕不是一種彈幕這件事。]

    喬兮把手機靠在爐灶旁邊的窗沿上，正對著自己，偶爾和直播間的小伙伴閑扯幾句。

    沒過一會兒，鍋內就開始翻滾起來。

    [不要放蔥花，不要蔥花！]

    喬兮掂著鋪滿蔥花的菜刀頓了一下，一臉無奈:“嘖，又吃不到，怎么一個個都這么較真呢！”

    然后干脆利落地全把綠油油的蔥花倒了進去。

    “要想生活過得去，總要來點綠不是嘛！”

    煮沸的湯水將聚在一起的蔥花沖散，綠色的小圈漂浮在濃稠的湯里，將蔥的香味帶到了每一處。方塊狀的油豆腐吸滿了湯水，變得有些圓潤了，像挺著個將軍肚一樣。

    喬兮從老式的紅色櫥柜里取出兩口湯碗，用木長筷把掛面夾出，均勻地分到碎花圖樣的湯碗里。

    廚房這塊的彈丸之地實在狹小。她直接打開大門，把折疊小桌夾在腋下，左右兩手分別拎著小木凳，搬到院子里擺好。

    “吃飯了！”喬兮握著筷子，兩手都被湯碗占了，向著景瑤房間的方向叫了一聲。

    喬兮在門口駐足了一會兒，直到聽見房間傳來幾聲窸窸窣窣的聲響，才起步朝院子走去。

    這么香的味道都沒把她勾醒，這睡眠質量絕了！

    *

    終于可以干飯了！

    喬兮興奮地搓搓雙手，把湯碗移得近些，將熱騰騰的氣吹散，在碗邊呷了口湯，舒服地瞇起了眼睛。舌腔間蔓延開酸甜的番茄味，白菜和海鮮菇的鮮味，還有特別濃郁的蝦干的鮮甜。

    一口下肚，溫熱鮮香的面湯滾過喉結，順著食道下滑，來到了胃里，喬兮覺得自己瞬間滿電！

    她用筷子夾起順滑的面條，“吸溜”一聲，面條裹著充足的湯水流進了嘴里，濺開了一點點紅色湯汁。

    富有彈性的面條帶著蔬菜獨有的味道在齒間翻騰，沒一會兒就只剩一層淺淺的底。

    喬兮也不打算浪費，顧不上什么偶像包袱，直接端起湯碗，“汩汩”地喝了起來。

    這才是干飯人應該有的標準姿勢！

    喬兮剛放下碗，就見院子里多了一個人。

    穿著一身熨得筆挺的黑色西裝馬甲，左手揣兜，身高足有一米八五，正偏著頭看向棚架的方向。

    離他腿邊的一米處，停著一個與他氣質毫不相符的芭比粉大尺寸行李箱。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是統計圖過來了吧！】

    似乎是感受到了一道目光的熱切注視，凌曜偏過頭，正巧對上了她的視線。

    像是開小差被班主任抓包的壞學生，喬兮趕緊翁下了頭，當起了縮頭烏龜。

    “什么統計圖？”凌曜的喉結顫動了一下，冷冽的聲音在院中響起。

    陽光在他衣服上暈開，他背光走來，光線在他臉上留下了一明一暗的分界，顯得他的臉更加棱角分明。

    “嗯？”見喬兮沒有回答，他直接坐在了另一條凳子上，將袖口稍稍向上挽起，手肘隨意搭在桌面上，側頭看向她，像是耐心地在等一個答案。喬兮被他盯得有些心虛，用齒咬了下唇，沉默了一會兒。

    然后傾身逼近了些，眉間揚起，換上一副質問的口吻來轉移話題:“我的紅底證件照是不是你讓人弄來節目組的？”

    這么多人都看到了，她不要面子的啊！

    凌曜將手肘立起，兩手的手指交叉，偏著頭輕輕抵在大拇指處，不置可否:“不是挺合適的嗎？”

    “那是素顏照啊！”喬兮的語氣忍不住上揚。

    帶著早期嬰兒肥，發型也土，加上那大紅色的背景，圍條頭巾就能跳二人轉了！

    雖然算不上什么黑歷史，可別人家都光鮮亮麗，就她像村花上街。

    “嗯？原來是素顏嗎？”他眉間蹙起，琉璃般的眼睛里寫滿疑惑，像是真心發問。

    難不成是在夸她素顏好看，妝前妝后都沒有區別？

    很快，喬兮就在腦子否定了這個猜想。

    這種總裁沒準比她還自戀呢！

    “你該不會分不清素顏和妝后吧……像我今天這張臉，就是妝后啊！”

    凌曜靜靜地端詳著她的臉，少女嬌俏的面容蕩漾在他棕色的眼眸中。

    兩人離得很近，溫熱的氣息帶著清新的木質橙花調的香味在他的鼻尖縈繞。

    高大的身形在她頭頂落下一小片陰影，喬兮感覺都能聽見他手腕上機械表發出的“滴答”聲。

    她不自覺地往后挪動凳子，將兩人的距離拉開了幾十公分。

    絲絲縷縷的香氣毫無眷戀地拖著尾巴飄遠了。

    凌曜回過神來，將手放下，偏過頭定定地看著一個方向。

    眸色淡淡，像水墨畫中的留白。

    “喂，你該不會是眼睛有問題吧？”喬兮湊近，看著他的眼睛，用隨意的口吻說了句玩笑話。

    他突然怔愣住了，半張著口，根根分明的睫毛垂下，眼中的情緒一閃而過。

    那種不明的神色，像是在林中被獵人狙擊而四處逃竄的動物，企圖在綠色叢中找到蔭蔽之處。

    很快，他眼中就恢復了冷冽。

    讓喬兮覺得剛才的畫面就像是虛妄的幻境一樣，頃刻間就被冰冷的利刃劃破。

    “你說呢？”語氣里帶著不怒自威，隱隱還有威脅的意味。

    第4章

    喬兮被他冷冽的眼神盯得發怵，嘴角微翹的弧度慢慢定格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