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救不了大漢(基建) 第401節
可與衛青之事,是你親口承認,和我栽贓陷害有什么關系?我又沒動手! 總有些人,壓根不會從自己身上找問題,甚至連失察之罪都不會想。 少府正是如此。 只是不會把錯怪罪在自己,在面臨皇權,與沒有更加確切的,直接扳倒韓盈的證據面前,終究要低頭,尤其是他不愿意對方扯出自己官署內部被清理的‘家丑’,便閉著嘴巴,沒有反問,可臉色越發的青了起來,一旁的宗正生怕這兩人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趕緊打起來圓場: “年齡大了,就容易想著給年輕人拉媒配,誰讓你們倆郎才女貌,頗為般配呢?不必多想。” 說到這里,宗正停頓了片刻,又道: “也是女官初立,大家不習慣如何相處,舊念頭轉不過來,方才這般,依我看啊,所謂有情,也就是年輕貪花好色罷了,真要是年老了,誰還能看得上誰?做噩夢還差不多!”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寬松下來。 不少人哄笑出聲,還有人調侃道: “宗正此言,不怕回家如何面見夫人?” “我與夫人是多年相伴的情誼,與此不同,不同。” 被調侃的宗正沒有露出懼意,而是笑著擺了擺手,繼續道: “如此來說,年輕時注意些也就罷了,人過中年,便不必再拘泥,畢竟就這點事兒,還能讓人死心塌地,從此言聽計從了不成?” “這話我可不贊同。” 宗正牽頭討論,眾臣也不再繼續關注少府之事,只是對于宗正的言論,太常卻極為反對: “年齡大些也并非行不了此事,焉知不會以此媾和,謀圖作惡?” “長官此言差矣!” 聽到此處,韓盈身后帶來的女官浦嫻,瞬間意識到這是自己需要開口的時候,她直接道: “您怎能以果為因呢?分明是先圖謀作惡,再有媾和,媾和并非根本,而是這兩人居心叵測,就算不媾和,只需聚在一起,利益相同,互有助益,必同會害人,與男女有何關系?” 隨著浦嫻開口,眾位高官的目光也全都匯集到了她的身上。 浦嫻是個外貌很平庸的婦人。 富貴養人,但維持美貌需要的不只是富貴,還需要投入大量的時間去維持,尤其是要從小就開始維持,小官之家的浦嫻,并沒有這么好的條件。 早年間的勞累便讓發絲摻上銀色,眼角也有了魚尾紋,膚色也頗為粗糙,這幾年生活富裕,浦嫻吃得好,故而長了不少肥膘,這樣的模樣,在外人里,可以說是一個mama般的長輩,很親切,當然,也可以鄙夷地說一句管家的老婆子,和死魚眼珠子似的,毫無魅力。 浦嫻并不在意男人的評價,她對此覺著很好——這體格,可是有權有財,還不用勞苦力才能養出來的啊! 中年的女人,是面目可憎的潑婦,因為經歷的都經歷過了,知道什么是真的好,也不再像年輕時那么面皮薄,稍微臊一下,便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反而撕下臉皮爭搶,以至于讓一眾自譽為君子的男人躲著走。 頂著眾位大臣的目光,浦嫻反問道: “難不成,您能看上我這般姿色?” 說完,浦嫻還用手捋了捋頭發,昂頭挺胸,大有一副你敢答應,我今日就敢拿著枕頭被褥,一路招搖去你那邊,看你睡不睡的意思。 一生都養尊處優的太常,哪里見過這種陣仗! 他瞬間瞪大了眼睛,一時間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直接進退兩難起來。 不只是太常,殿中的重臣看看浦嫻,再看看韓盈,表情都有些一言難盡。 只不過,瓜不在自己身上,那大家的心態還是以看樂子居多,有些知道些市井婦人能潑到開口在光天化日之下談論此事的,甚至還想看太常應下來后面會怎么樣呢! 嗯,這里面肯定不包括皇帝…… 才怪。 還以為自己要聽到頭痛的劉徹,此刻已經需要戰術性喝茶,來掩蓋自己遮不住的笑意了。 朝中多一兩個女官,時不時地還真是有不少樂事,以往哪有見太常這般下不來臺的時候? 見眾人的目光都匯聚到自己身上,太常有些撐不下去了: “朝堂之上,怎能由爾等如此胡言!韓盈,你也不管管!” “這不是您先提的嗎?” 韓盈狀若不解:“怎么,如今有人在此,您為何不應了啊?” 太常克制不住喘起來氣,他聲音猛地加大:“韓盈你——!” “太常莫氣,只是議論而已!” “不至于此,不至于此啊!” 眼見的爭執擴大,太常旁邊的光祿勛和宗正立刻將他攔了下來。 一旁,太仆頭疼地開口: “我等朝臣,哪個不嬌妻美妾,贅婿男…侍繞身?瘋了才會在這個年紀互相看上!還是只論年輕人吧!” “也是有些許可能的。” 一直沉默的張湯只覺得此事他是跑不了了,看了眼韓盈,態度嚴肅地開口道: “法無禁止,必有人鉆空,比如,何謂之中年?有女子三十白發,再無顏色,亦有女子四十歲仍如雙十年華,男子老當益壯者也不再少數,焉知不能相合?故而不論年齡,行動間都應有所防范,不作落人口舌之舉。” 這話說得太常氣瞬間順了起來,只是他剛想開口,張湯卻突然話鋒一轉,道: “只是行動遵循自由,卻不能改有心之人言語誹謗,故是否有私情,應以‘捉jian在床’為判定,證據確鑿,再按是否娶妻娶婿,量其身份,兩方皆罰為隸臣妾,鬼薪白粲與城旦舂,并允以金、爵贖罪,若無證據,當以疑為無,并追誹謗之人的罪責。” 韓盈微微皺眉。 張湯不愧是歷史有名的法律大佬,這么快就根據舊有條例,提了比較合理的日常行為與判定,處罰辦法,只是可能是受限于刑偵手段不足的原因,他選擇了能百分之百確定,但太過保守,中間有太多規避手段的判定方法,這如何讓大臣滿意? 果然,剛才被氣到的太常再次開口: “男女官吏,想要偷情,其處多了去了,如何捉jian在床?張延尉此言太過偏袒!” “我倒是覺得諸位奇怪。” 張湯開口,自是因為已經思量好了各方面,此刻被人質疑,他反而直接掀翻了之前的言論,大談無罪: “皆是官身,就不應與尋常男女般相看,而應如男子相合,視為無罪!如今我等在此議論,不過是相較于男子間,男女官吏的確容易更多幾分私情,可如今朝中有幾個女官?又有多少女官能引得男子生情?與其說懷疑男女私情,倒不如說是憂這一人借此以權謀私罷了!” “可至于后者,仍是前問,至今有幾個女官?焉能比得上男官之間玩忽職守,以權謀私?他們倒是不會自薦枕席,可互贈姬妾,于宴上yin亂者比比皆是,此舉之禍,遠勝于男女官吏那點私情!” 罵得好! 聽張湯這么一通懟,韓盈頓覺周身通暢起來。 張延尉,你這么說,那此刻咱們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妹啊!! 第431章 大家都爛 顯然,張湯并不想與韓盈成為什么異父異母的親兄妹,他站出來爭執,還直接說不必查,甚至把男官也拉下水,純粹是因為他看出來韓盈言論并非只針對她和衛青,明顯有借此事重新調整男女官吏行事的意圖,而這種調整最后在落實,執行上,肯定還要他和手下的延尉署來。 這麻煩可就大了! 沒有人比張湯更清楚律法的局限性。 它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懲戒部分犯罪的人,用實例來震懾大眾,讓部分人(主要是底層百姓),在一些比較好查的范圍內,不去違法犯罪,也就是諸如盜竊,殺人,拐賣,以及財產糾紛之類有著很好的效果,但對于男女私情這種模糊不清的存在,就以現在的調查手段,能查個屁啊! 其它判定男女私情的各種爭執姑且不論,真捉jian在床,也會有除了兩情相悅外,逼jian強迫與設局陷害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況,今日若定下捉jian在床者男女撤官耐為鬼薪白粲,轉頭地方迎接督郵時就敢弄個女吏,用此招將其拉下馬來,至于這女吏愿不愿意,去的男官是不是真的逼jian…… 呵呵。 現實的情況太過于復雜,人又是極為擅長鉆空子的存在,僵化又難以執行的律條,只會變成他們互相攻訐的工具,張湯不在意女官會被影響成什么樣子,但延尉署絕對會因為無法處理這些案件而被質疑能力! 沒人不討厭給自己制造麻煩的人,張湯心里更想的是就不該立女官,不然,他根本不需要面對這些復雜的問題。 但皇帝想立,韓盈又的確有這個實力,她背后的女官如今也是一方勢力,不容小覷,他敢開口提廢除,那對方調轉槍頭和他撕起來,最好也是兩敗俱傷,一起沒了官職。 大家都是天子內臣,何至于此?還不如他反過來助韓盈一把,既順了天子之意,還能再結個善緣呢! 這么想著,張湯又添了一把火: “諸公不監察百官勾結,以權謀私之舉,只盯著寥寥幾個男女官吏是否有私情,究竟是何意?” 何意? 還不是因為人少顯眼嘛。 正所謂久居鮑市不覺其臭,如今貪官污吏到處都是,之前的天子親舅,田蚡任職丞相的時候,都能公開賣官鬻爵,如此,男官之間交換個把個女奴,私人宴會上yin亂算什么,他們還能堂而皇之的將其稱之情誼深厚的美事呢! 美個嘩——! 周禮為了維護宗法,限制男女私交,讓此事成了犯罪,舊有思維下,大眾自然會將此事以性別為基準移到女官身上,如今女官人數太少,行動明顯,整體勢力又弱,再加上社會觀念,這種又少又好抓,還好管的‘錯’,自然要拿著放大鏡去看了。 對于韓盈來說,她其實很想贊同張湯的提議,在官吏當中摒棄掉性別,只當做道德作風問題,但,即便是不提性侵害,僅如今沒有有效的避孕,終止妊娠手段的現狀,放開等同于女性官途基本到頭。 可完全約束也不行。 其實,韓盈最想達成的,是明面上不約束,但男女官吏不會對對方有興趣,同時再打擊男/女上司對女/男下屬的逼迫,以及以此構建的利益鏈,只是這個局面很難形成,所以她才思考男女官限制,不過…… 張湯出頭的話語,讓韓盈突然有了新思路。 就像是醫療系統里面永遠會存在醫療垃圾,現實官場中也永遠無法避免出現性壓迫與性結盟,真正的問題不是抓限制,而是改變大眾觀念! 男女私情沒什么,需要防止的,是借著男女私情搞以權謀私,但情色來謀私,男人利用其他手法同樣能做到,而且范圍更廣,圖謀更大,他們更嚴重,少量女官犯錯,是大環境,是他人壓迫,是個人人品的問題,而非任用女官帶來的錯處。 總之,就是一個大家都爛,憑什么怪我的思路。 理清楚后,韓盈立刻為張湯的話贊同道:“正是如此,我等既然為官,就不該以男女再分!” “咦?” 劉徹也不想給自己心腹臣子加那么多條條框框,聽張湯這么一說,不由得頗為贊同: “朕覺著此言甚對,衛青韓盈何錯之有啊!” 好嘛,眾臣剛取得階段性勝利,這下要被張湯全給打回去?絕對不支持此事的太常立刻反對: “陛下,張延尉此言不合禮法啊!” 張湯毫不猶豫地反駁道: “今時過境遷,本就與過往不同,如何再用舊禮?依我看,理應再定新禮!” 立完全有利女官的新禮,那他們之前的反對豈不是自打自臉?太常堅決反對: “周公定禮,其意為教化世人,如今天下倫俗與過往并未有大變動,為何要改?相反,男女官吏更應承其職責,絕不可行□□俗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