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救不了大漢(基建) 第279節
“此事我其實早就收到了消息,刺客藏身的那隊行商中還安插了間人時刻監視,可以確定是不會出問題的,婁叔你也知道,我是很惜命的,怎么會打無準備之仗?” 親人雖好,可在這種時候就只剩下頭痛了,韓盈只想轉移話題,她看婁行身后跟著一個中年男子,面容和婁行極為相像,不由得問道: “對了婁叔,他是誰?” “你啊!”婁行也是沒辦法,韓盈向來是主意大,他根本管不住,說上幾l句已經是極限,總不能吵架吧?只能順著她的話題繼續道: “我長子,婁丘,他也是學的匠造,之前在山陽郡做事,因出了些事情,被我調過來做事。” 婁行說的含糊,韓盈便立刻明白過來這是家事,按理說最好別繼續問,但此刻死道友不死貧道,她便繼續問道: “山陽郡還有不長眼的人?” “不是,是他母親。”婁行也沒多想,這種事情對別人是家丑不能外揚,對韓盈卻是可以說一說的,反正她哥已經知曉什么情況,瞞著也沒什么意思。 “婁丘最近喜歡上一女子,回家說了,她看過后仍覺著不滿意,執意要娶一個更勤勉的,可她已經趕跑兩個兒媳了!上一個能在冬日為她洗衣,已經做到這地步,還要多勤勉才夠?再者,我這幾l年不知往家里拿的錢加起來能有上百金,置宅買田,完全能讓她穿綢帶金,大魚大rou,需要做的事情使喚奴婢不就行了嗎?怎么就非得要找兒媳磋磨?” 啊這。 若是不知道之前婁叔妻子經歷了什么,那韓盈會真以為她是什么惡婆婆,但現在嘛—— 沉默片刻的韓盈只道:“婁叔,我說話重些,董姨如今的情況,四層是外人逼的,三成在她容顏上,但還有三成,是你造的孽。” 婁行未曾開口,婁丘有些忍不住了,他直接反駁道:“韓御史,你怎么能這么說我父?” “我們說話,你一個小輩別插嘴。” 婁行呵斥住婁丘,轉頭對韓盈無問道:“實話說,我自認待她不薄,你說這孽,要從何算起?” “婁叔你也在醫院住過,見識過那些久病不愈的人是什么狀態吧?” 韓盈輕飄飄的看了眼婁丘,見他被婁行訓斥后一臉震驚,強行忍住不說話后,便也不再繼續理他,繼續對婁行說道: “護理去照顧這些病人的時候,被折磨到氣哭的不在少數,若非一天之中只有五個時辰上班,五日還有一休沐可以放松,再加上有錢可拿,不知多少護理會撐不下去,而董姨照顧了多少年?更不要說她還要侍奉婆母、生育孩子,以及料理旁的事情,又不是鐵打的,這些事情對身體和精神上壓榨必然極為恐怖,甚至可以說遠甚奴仆受到的折磨,那問題來了,是什么東西讓她能撐了下來?” 婁行愕然,他沉默良久,終于說出一句在宛安流傳的俗語來: “大約,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吧? “她總要將之前所有的付出連本帶利的都收回來的。韓盈轉了轉手上的扳指,沒有說的更深,只是玩笑般的說道: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她主收的對象是兒媳,婁丘不過是順帶。 現在都已經要把兒子攪得天翻地覆了,再繼續讓她收下去都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 婁行太陽xue突突直跳,他也算明白韓盈的意思,不管這場婚姻誰受害的多,他允許董溱做自己妻子給她容身之所是多大的恩情,在他接受這場婚姻之后,就不應該做甩手掌柜,把所有的壓力都丟給董溱! 年輕時的婁行或許不會把韓盈的話當回事兒,畢竟,女人不都是這么過來的嗎?但如今經歷過無數人和事的他卻不會如此想,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做事,就是有極限要回報的,如韓盈說的那樣,奴仆都受不了這樣的日子,讓她受下來,怎么不需要代價? 而今這樣的代價,便需要孩子來還了。 心里清楚,可情感上還是難以接受,婁行忍不住斥責: “婁丘也是她兒子,就不想想這樣對他有影響有多大嗎?! 還真不一定算她的兒子,畢竟,婁丘可是姓婁啊。 在心中飄過這句話的韓盈攤了攤手:“是把婁丘當兒子了啊,她可是一直向兒媳收利息,沒向婁丘收。 罵完了,現狀還得面對,自己做的孽自己收,婁行無奈,道:“此事是我之過,可也不能一直這樣,韓嬰,你主意多,就給我想想怎么辦吧。 韓盈沒有說實話,只道:“夫大婦,父壓母,婁叔你多養養生,活的久些便是了。 我擔心我活不了那么久! “此法我已經再用了,恐怕是不夠的。婁行搖了搖頭: “我年少不知事,做出此等惡果,也該是我來還,而不是牽連到孩子身上。 誰不是從傻叉的年齡過來的呢?不到二十歲的人,行事做不到盡善盡美是正常情況,孔子這樣的圣人還說五十才知天命呢,如今愿意自己主動去改變現狀也不晚,聽婁行這么誠懇,韓盈終于說了幾l分實話: “堂前教子,枕邊教妻,婁叔你想既然想改變現狀,那就得把董姨接到身邊,再對癥下藥,最好抽出時間多陪陪她,讓她過往積累的苦痛以合理的手段發泄出來,嗯……再找些有意義的事情去做,不能只讓她局限于家中,畢竟,人在家里,眼睛還是只能盯著兒子兒媳。 婁行將這些辦法記在心里,又有些猶豫的說道: “我倒是想讓她不在家里,可她面容有瑕,過往受到的議論太多,恐怕不愿意出門,再者,此地哪有適合她的事情做? “你多陪著。 韓盈回復的極快:“別表現出厭惡,反正這里不知道你與董姨的情況,至于適合的事情,此地沒法育養孤老,紡織被服有陶鵲做,都不合適……唔,對了!婁叔,你有興趣調個職嗎? “調職? 這話題跳的太快,婁行蒙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你是說武平郡郡守之位? “對韓盈點頭應道:“等著這水渠修完,你這都尉很大可能就要撤掉了,而武平郡空出來的職位總需要有人頂上,平職調動,謀它成功的幾l率極大。 第287章 思索晉升 婁行并沒有第一時間答應這件事情,他沉吟片刻: “水渠是快要修完,但之前我們向朝中請令,要專設一隊定期清理整條河渠,此渠跨越十多個郡,一郡水曹是不夠格的,還是要高職之人才能御使,如此,我這治水都尉還真不一定會撤掉,倒是你,這御史職位為特設,職高權重,卻不為定職,若是撤掉,難有相匹之職啊。” 聽父親不為自己謀劃,反倒是提及韓盈,婁丘臉上不由得多了幾分急躁,他想要插嘴,卻因之前父親的呵斥而不敢開口,這般急切的模樣落到韓盈和婁行眼里,都忍不住有些嘆氣。 太趨利,也太不知輕重了! 其實,婁行不過是這幾年才突然發際,沒修水渠前,他還差點被山陽郡守清算到幾乎無處可走,只能投奔尚傅的地步,一個縣的河令,他兒子在郡城更不要說職位高了,而是壓根沒有職位,只能做個實力尚可的大匠。 工匠和官場不同,在工匠中謀生的婁丘,不理解韓盈雖然看著前路未知,但實際上簡在帝心,無論是從年齡還是從前途上,都比婁行這個已經快奔六十的老人高無數倍這點,屬于正常情況,可以接受。 糟糕的是,他又急躁趨利,這兩者加在一起,便顯得人極為愚蠢膚淺。 年輕人這樣還無所謂,一個三十多的中年人還如此,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韓盈給了婁行一個眼神,看懂了的婁行只能無奈的苦笑。 世人盡皆趨利,兒子婁丘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罷了,若他還沒有發跡,婁丘這點脾性也影響不到哪里去,偏偏他臨老了突然成了治水都尉,那情況便麻煩起來。 快六十的人了,還有多少年好活?就算婁行職位高到離譜,在短暫的時間下,以婁丘平庸的能力,是沒辦法將他職位提太高的,職不配位的情況下,等他一死,婁丘怕就要出事,但誰會完全不提拔孩子,讓他過一輩子苦日子? 只是就算婁行想提拔他,婁丘也得稍微有點腦子,他應該多示好韓盈留點情分,好憑借著父輩的感情得她幾分照撫,可惜,婁丘沒有。 畢竟,他要真有這個腦子,也不至于做出這樣的表現。 婁行微微嘆氣。 蠢成這樣,想指望韓盈是不可能了,好在還有韓粟,這個徒弟在官場經營上頗有手段,各方面資歷也足夠,讓他拿自己的政治遺產,等他死后再多照撫幾分婁丘也不是難事。 這么想著的婁行,聽到韓盈開口道:“我情況特殊,不予高職,壓不負眾人,升調本來就難,此職本就是特設,就算是沒了,只做亭侯也屬正常,婁叔不用擔心,我心里有數。” 越往上,高層的職位越固定,甚至會出現做再多的事情都沒法升的地步,就像是西游里面組建整個取經項目的觀音,最后唐僧孫悟空等人都封了,觀音則是什么都沒有,但實際上,有這次成功的項目在,日后佛祖有大項目需要做的時候,肯定還是讓她去做,而期間累積的人脈,經驗,以及項目經費(佛祖可是給了三個箍,兩個落到了觀音手里),和項目的意外收獲(黑熊精和紅孩兒),都是極為巨大的。 韓盈的情況其實也差不多,御史在郡守之上,那再調職,無論是平調還是晉升,合適的都只有三公九卿,但這個以她的年齡,資歷、性別,以及在位的大臣來說,她上位的可能太小,回去之后給個榮封,等待下次機會,才是更有可能的情況,至于虧不虧—— 這四年她幾乎把女醫鋪完了江淮十六郡,更不要說發掘提拔的各類女官吏,僅憑這點收獲,她就不算是虧。 就是機會還真不一定會出現特別合適的,唔,要不要再做些謀劃呢? “我聽聞郎官司馬相如出使西南夷,目前也在修渠,那條渠從長安沿著終南山直到黃河,總長三百余里,能讓關東到長安漕運時間省去一半,也能溉田萬余頃,據說已經修了大半,再過個一年左右便能通渠。” 正當韓盈心里閃過謀劃念頭的時候,婁行突然提及了旁人,有些感嘆的說道: “天下能人何其之多啊,韓嬰,你還是要多為自己打算幾分,不然等他們這樣的人借著功勞迎風而上,將職位占據,你就更是難升了!” 司馬相如。 當地位達到一定高度,韓盈聽到的歷史名人也越來越多了,只不過,韓盈對他的認知只是歷史上有名的‘軟飯硬吃’之人,一曲鳳求凰騙的卓文君跟著他當壚賣酒,倒沒想到對方居然還有治水的政績,不過—— 卓家好像非常,非常,非常有錢來著。 這還真不是假的,韓盈從自己所積累的信息中查了一下,果然,卓家是川蜀冶鐵巨商,家財千金,田地萬頃,其日常奢靡程度堪比諸侯王。 這不僅讓韓盈懷疑司馬相如修這條水渠,有多大的幾率請了老丈人幫忙。 回憶著關于卓家財富的傳聞,以及揮手給司馬相如上百仆人,百萬錢財的數額,韓盈忍不住道: “岳父有錢真好,以及,這世上最愚蠢的行為,果然還是拿錢投資男人還嫁給他了!” “啊?” 婁行怔了一下,完全沒想到話題為什么會跳到這兒。 “婁叔,你可是有孫女的人啊!”韓盈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如今是治水都尉,如司馬相如這般圍獵她的也不一定沒有,董姨教不了,還是得你來,就算是想把她嫁出去,也不該是這種無底線之輩,能做出當壚賣酒之事,日后發跡,對妻子又能有多好呢?” 韓盈的話,婁行一開始還沒當回事,可聽著聽著,他臉色也變了起來,只覺著這種情況說不定還真的會出現。 這就讓人煩悶了。 他一定是年輕時太逍遙了,臨老了才會有這么多需要愁心的事情! 約定好午飯,婁行犯愁的回了自己的營帳,而韓盈則是迎來了聽到消息的趕過來的韓粟,開頭第一句話便是: “韓嬰你見過婁丘了吧?覺著他如何?” 韓盈挑了挑眉:“不過是庸愚之輩,怎么,你怕了?” “我怕他做甚?”韓粟冷哼一聲。 不說婁丘在這方面沒什么本事,就算是有,也沒什么可以畏懼的,畢竟婁行和他的關系也不是簡單的師徒,更像是有感情的利益合作,雙方都有自己的積累,婁行若真是敢虧他補兒,那他撕破臉也虧損不到哪里去,如今決裂的師徒雖少,可也不是沒有,并非叛師的徒弟都混不下去,而是婁行這個年紀很難說還能活多久,再者,不是還有韓盈嗎? “主要是婁丘的母親,和瘋了似的,偏偏又是長輩,若是搗起亂來,那可就……” 這么說,韓盈便明白過來他憂心什么了。 “你別參與,再讓陶鵲離的遠些便是,這些事情婁叔自己能處理。” 能讓韓粟憂慮到這種程度的,那董姨發的瘋肯定不止兒子婚事這一件,這種家事,外人牽扯進去更亂,先看婁行怎么處理吧。 韓粟聽懂了韓盈的潛臺詞,他也沒辦法,扯過草席坐下來,邊伸手烤火,邊不解的說道: “說起來也奇怪,婁師生性不拘,過往這么多年都不曾在意家里,怎么如今突然要管教起來家事?我見他也不是想含飴養孫。” 生性不拘這點韓盈還真不太贊同,婁行更像是不擔負責任的逃避,不過其中的確有追求自我舒適的部分,但又黏黏糊糊的,無法完全放棄世俗的部分只追求自己的‘不拘’,這里面有多重的原因,年輕、孝道、生存的壓力……不過多探究也沒意思,誰一生不是搖擺不定,糊里糊涂的過呢? “不像是人老了想闔家團圓,不然早四年前他就能把家里人接過來了,更像是有權有錢,家事的矛盾雖重,但是處理起來也更容易,再加上矛盾到了極為嚴重的地步,所以才這樣做,畢竟他是夫主,又是治水都尉,董姨很難不畏懼他啊。”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