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救不了大漢(基建) 第222節
漢代詐騙犯也這么猖獗的 “哎呦這怎么可能” 楚田同樣是沒把對方多當回事兒,可當對方提及瓷器,她心里便咯噔一下,這事兒醫曹正在保密,除了醫屬和鄉女醫,縣里應該沒多少人知道瓷器,她怎么會知道的 等后面結親的話說完,楚田是徹底懵了,她一時間連路都沒看,差點被地上堆的木材絆了一跤,還是韓盈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了一下,這才沒摔下去,站直身體,楚田還是不肯相信的說道 “那可是濟陰郡,又不是我們山陽郡,隔著好幾百里的距離,濟陰郡守怎么就能信醫曹會嫁給他” 楚田的懷疑從邏輯上也說的通,女游俠剛想繼續解釋,旁邊突然又響起來質疑 “什么嫁給他” 說話的是婁行,他在避開主道路的陰涼處躺著,躺椅旁邊還擺了個安幾,上面擺著茶壺茶杯,還有一碟炒豆,手里還拿著一包rou脯,韓盈看過去的時候,他正拿著切成片的rou脯往嘴里塞,看起來要多悠閑有多悠閑。 “應該是遇到麻煩了。”韓盈這么回答道。 她倒不太懷疑這個女游俠說結果,也就是濟陰郡的郡守派了迎親隊過來,而且還是針對她來的,但這個過程,以及濟陰郡郡守到底是處于什么目的,韓盈就有些拿不清楚了。 這個過來報信的女游俠太過于邋遢,韓盈不太想將其帶到自己的辦公室里,對方一坐,回頭打掃散味指不定需要多久,她還得在房間里辦公呢,看婁行發問,他左邊就是庭廊,邊上有能做的位置,韓盈招過來個醫屬的仆伇,讓他將馬牽到馬廄,這才對著女游俠說道 “這是我長輩,此事重大,就在這里說清楚吧。” 女游俠也沒多想,她看了看木質的庭廊,也沒有坐上去,而是隨便找了塊石頭,而旁邊將口中rou脯吃完的婁行問道 “我怎么聽有人說濟陰郡守要娶你,連娶親的隊伍都快到了,這不像是你能做出來的事,有人算計” “是。”韓盈還未說話,那女游俠已經說道“這和耿成那狗賊脫不了關系,此事就是他一手策劃” 提起來這個人,女游俠臉上憤怒的情緒就有些掩藏不住了,她道 “不瞞醫曹,我是定陶人士,姓辛,字為玉,家中略有薄資,當年家父給我選婿,便是受了此人的哄騙,不僅收了那男夫家的聘禮,還拿了我父的謝禮,兩方都未虧待于他,可等我嫁過去才知,我那丈夫竟是個瘸子” 這話剛說完,婁行的表情就變了,他微微皺眉,臉上克制不住的出現了幾分厭惡。 而女游俠,不,應該叫她辛玉,她在提及此事的時候,眼睛里簡直要冒出火焰,只是家丑不可外揚,她又剛到宛安縣,也不太清楚韓盈的性格如何,便將自己被丈夫一家欺騙的憤怒先全壓了下去,又繼續道 “身有瑕,仕途無望,我父不愿我繼續這婚事,原本想與對方退親,只是夫家勢大,不愿意退婚,我父抗衡不得,原本想勸我就這么過下去,只是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便留書一封,帶著些許錢財離家,開始追殺這耿成。” 好家伙 這輩子就在宛安縣打轉,生活范圍沒有超過百里的楚田眼睛瞪的發直,她最近補了不少地理知識,面前的辛玉說的要都是真的,那她從定陶出發,追著那耿成前去了濟陰郡,再從濟陰郡跑到山陽郡的宛安縣,再算上中間找人,那來回能有上千里路,全靠自己一個人,她怎么撐下來的 韓盈沒有楚田那么驚訝,畢竟她有后世的地圖在手,她這方面記得不太牢固畢竟用不到,不過大致她還是清楚的。 面前的妹子,其實只是在菏澤臨清外加濟寧這后世三個市的范圍內打轉,當然,在后世這點路程算不上什么,火車幾個小時就到,可放在現在,基本上只能靠兩條腿走,那能走下來的,絕對是狠人中的狠人,毅力和能力都強到恐怖。 敬佩之余,韓盈不免又有些嘆息。 也只有這樣的狠人,能在婚事已定,父母都摁頭要求她認命的情況下,勉強掙脫來自父母和夫家的枷鎖,只是,代價還是太過于沉重了些。 畢竟,能讓女孩兒也學下這樣武藝和本事的家庭,怎么可能是略有薄資那必定是錦衣玉食的日子,可對方如今衣衫邋遢,臭的不知道多少天沒有洗過澡,衣如此,食更不必多說,這樣的日子,連韓盈都無法接受,也就是這辛玉能忍得下來了。 韓盈沒有錯過辛玉在提到夫家時的不滿和厭惡,能讓她堅持下來的,恐怕不只是對耿成的恨意,還有寧愿自己吃苦,也不愿讓夫家拿捏,順帶送他們個人財兩空的意思在。 這樣的烈性子,倒真是有意思。 沒有掩蓋對對方的欣賞,韓盈繼續問道“我信你說的話無假,只是這耿成到底是何許人也,能有這么高的騙術連郡守都信了” 辛玉皺起來眉頭,她著實不愿意提及其人,卻又不得不說道 “耿成極擅口舌,多與人交往,知曉很多隱秘之事,更讓人防不住的,是他擅長投人所好,再加上模樣氣度看起來甚是可信,被他騙,實在是在所難免的事情,就像是我的婚事,我家有財無權,想尋門好親事,就” 辛玉不想多提此事,她止住自己的情況,將話題轉移到韓盈身上 “濟陰郡守極為貪財,上任后便派督郵向各郡索賄,那耿成便是利用的此點,韓醫曹有所不知,那瓷器中的精品,在濟陰郡已經賣到了十萬的高價,耿成從行商口中探聽到您的身份后,讓人宣揚的到處都是” “好吧,我知道為什么這濟陰郡守會信這耿成,派人迎娶我了。”韓盈無奈的扶額 “這哪里是娶我,分明是娶他心愛的金礦啊” 這話有些促狹,楚田沒忍住笑了一聲。 “行了,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韓盈略微沉吟,而后抬頭向辛玉問道“想來,這濟陰郡守派來迎親的人身體都挺不錯吧” “能有二百多人,大部分都是習武的好手。”明白韓盈意思的辛玉說完,忍不住又補道 “這些人極為警惕,把耿成保護的極好,若非如此,我也不會一路都找不到機會殺他。” “這么多人,看起來不像是結親,是搶瓷坊啊。”沒什么武力的楚田不免擔心起來 “醫曹你能應對嗎” “不過二百多人而已。”過往一直是放蕩不羈,懶洋洋狀態的婁行少有的露出來毫不掩飾的殺意: “只要將耿成制住,判罰后殺了就是,迎親隊若是聰明,那就原路回去,若是想鬧事,也留下來便是。” 這樣的應對方法,簡直是將濟陰郡守往死里得罪,辛玉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展開,她直接呆在了原地,楚田更是不贊同道 “對方可是郡守,怎么能如此行事” “郡守都將臉撕了一半,直接過來明搶了,得罪就得罪吧。”沒等婁行回答,韓盈就已經開口說道 “更何況,那耿成已經將我的身份宣揚的整個濟陰郡全都知道,不和他對著打一場震懾其他人,后續還是會迎來更多的麻煩。” 辛玉覺著濟陰郡守派來的人對耿成是保護,但換個角度,還可以說是控制,畢竟,一個年資產能夠達到千萬的瓷坊,吸引來的視線實在是太多了,濟陰郡離宛安縣相隔數百里,和前些天韓盈去方丘一樣,沒辦法直接用強權和武力控制,他肯定要更加委婉合法的擁有瓷坊的控制權,也就是娶了她。 當然,娶也分強娶和文娶,濟陰郡守壓著耿成過來,明顯更想來一場文娶,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迎親隊很有可能會去自己師父或者母親面前,有耿成那條三寸不爛之舌,前者也就罷了,后者韓盈很難保證她會不會被忽悠著同意了這門親事,那可比黏了被人吃過的口香糖還惡心麻煩 “這事兒我得和師父和母親說一聲,多備著人,警惕著點,防止他們被騙著答應,或者簽了什么不該簽的東西。” “老尚那邊你說一下就行,他知道這事兒輕重,倒是你母親這邊”婁行摸了摸下巴,邊想邊說道 “我未曾見過她,聽你兄長說,她不是無知婦人,可遇上耿成這樣善于口舌,會cao縱人心的,恐怕也容易出事兒,更何況你為人女,和母親交談總是矮上一等,這樣,我和你一起去見你母親如何” 這個時代的人,能夠混到一定地位的,在人際關系上都不會太弱,婁行也是如此,就像他立馬就看出了韓盈現在最致命的弱點母親。 不只是母親見識上不足,還有韓盈向她講事情時非常有可能出現,兒女說破嘴皮,抵不上外人一句話,甚至父母還會得意的說,我給你做了好決定呢。 這種情況古今都有,和父母老糊涂沒有半毛錢關系,純粹是父為子綱的封建思想作祟,對父母來說,兒女就是他們的所有物,和奴隸是一個階級,既然是奴隸,那怎么能有資格去勸主人,給主人提建議,并命令主人做事情 想翻天了不成 韓盈可以確定自己母親鄭桑目前還沒有這種心態,但心態是最不可控的,高帽一帶,再多來點捧殺,分分鐘人就飄,到時候她之前之后說的話都和放屁似的,沒辦點用處。 當然,這種情況也能夠破解,引入新的,重要性更高的外人。 婁行是大哥韓粟的頂頭上司,完全的現管,這樣的施壓能夠抵消掉耿成一定的吹捧,至少能撐到韓盈帶著人趕過去。 就是婁行這么上心這件事,著實讓韓盈有些疑惑。 她壓下不表,而是同意道“好,我這就去和師父說一聲,讓下面的人注意著點,有情況好能盡快通知,說完咱們就去去東河村,早通知到位總比晚了強。” 婁行對這樣的安排沒什么異議。“可。” 見婁行同意,韓盈又對著楚田道“我得先忙這件事,賬務簽字的事情等我回來再說,你先為辛玉安排住宿吧。” 說完,韓盈將目光投向辛玉,還未等她開口,辛玉便主動說道 “走這么遠的路,我也撐不住了,只希望韓醫曹抓到那耿成的時候,讓我前去觀看他的死狀才好” 韓盈點了點頭“這是自然。” 安排好辛玉,韓盈騎馬返回縣衙,直接去了師父的辦公室,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個清楚。 尚傅對此倒也不意外,他同意了韓盈的請求,又補充道“濟陰郡守不知你將瓷坊獻上,難保沒有生了他心,若是借機打聽瓷器為何物,搶瓷坊里的人就跑也是麻煩,這樣,我派人將瓷坊也保護上吧。” “好,多謝師父了。” 在自己地盤里做事就是方便,身邊人隨手出個力,事情基本上就出不了什么紕漏,只剩下母親那邊需要補全的韓盈剛想走,腦海中卻浮現出了婁行的模樣,她停下腳步,忍不住問道 “對了師父,婁叔今天的情緒很不對,尤其是提到耿成的時候,您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兒嗎” “他,唉,我都忘了這茬了。” 尚傅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道“他有這樣的性子,也是來源于此,這對他來說也是根刺,日后你記得莫要他面前提” 第223章 婁行過去 韓盈聽師父將婁行的過往一一講了出來。 婁行過去,其實和辛玉非常類似,都是遇上了騙婚。 戰國中后期,墨家的地位便開始逐漸下滑,到了漢代,墨家和匠人已經沒什么區別,學墨家而非黃老的婁行,無論是社會地位還是家產,其實都算不上多高。 在生活壓力下,少年時代的婁行和后世的小鎮做題家一樣,都是勤奮苦讀的好學生,而婁行的在建造上別有天賦,十六七歲就能獨自承擔一些基礎的建筑工程指揮,賺取不菲的家用。 能帶來收入,那在父母眼里便是‘成人’的體現,再加上年齡差不多了,婁行的母親也就開始張羅著給他娶妻。 因為婁行父親患病身體不好,是婁行在支撐門戶,婁母對婁行的意見還是比較尊重的,說婚人上門的時候,便讓他過來提了要求。 彼時的婁行才剛做為成人沒多久,再加上家庭的重擔,本性一直在被壓抑,不過有了權力,婁行還是試探性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想要個漂亮活潑點的妻子。 這點,婁母沒有反對,說婚人更是連連答應。 看自己意愿得到認可,婁行對結婚也開始有了期待,期間還被說媒人遠遠的看了眼帶著帷帽的未來妻子。 對方姓董,尚傅不知名,暫且稱呼為董氏女,她身材很不錯,隱隱看到的眉眼也很漂亮,把婁行高興的不行,就等著抱美人歸家了。 結果婚禮當晚一看董氏女全臉,婁行直接懵了。 她下半張臉有一大片青黑色的胎記,張牙舞抓的,從右臉蔓延到鼻子上,丑的不忍直視。 說好的漂亮妻子結果變成丑顏女,婁行堅決不能接受,要退婚。 而董氏女看婁行這個反應,她也懵了,說婚人不是已經說了我長什么樣的嗎?你是知道我長的不好看才娶的啊,我家里還給了那么多陪嫁呢! 兩個人一對信息,這才發現說婚人兩頭騙,從婁行這邊拿走五千多錢,從女方那邊拿走一萬四千多錢,合計兩萬錢的謝媒禮,要是加上中間說婚時請他吃飯沒法計入的錢,那這個數字還得更高。 這下,婁行簡直是要氣瘋了,當時賓客還沒有散去呢,立馬就去找這個說婚人,結果人家早就帶著錢消失了,連根毛都找不到。 罪魁禍首跑了,可爛攤子還在,婚婁行不想結,他回去和董氏女商量要不婚事作廢,結果董氏女二話不說,直接扯了腰帶當繩子就要上吊。 沒辦法,這倒霉姑娘因為容貌問題相親數次都沒有嫁出去,家里人一直被人議論,如今好不容易嫁出去又被退回,那旁人的一口一個唾沫能直接把她淹死,更不要說為了嫁人,家里給說婚人那么多錢,退回去虧的把她賣了都補不了窟窿,成本太高,她根本承受不起失敗的代價。 而婁行則更頭大了,剛結婚妻子就死家里,他們家這是什么兇惡殺人的地方?就算是知道原因,別人也得在背后戳他們的脊梁骨啊! 在董氏女的逼迫下,婁行只能捏著鼻子表示這婚結了,不退婚。 待第二天婁行父母見董氏女,看到她容貌又知道事情經過之后,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可實在是沒辦法,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硬認了這個兒媳。 一開始,婁家全家都沒給董氏女什么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