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救不了大漢(基建) 第158節
第152章 職業暴露 “這幾間門房是好多年前蓋的了,太舊,通風保溫都做得不好,平日里算不得病房,只是秋冬、冬春時季節交替,常有時疫,那些病傳染性太強,便拿它湊合著撐一下,隔離病患和正常人,好防止時疫擴散。” 為了不像上次鬧出什么誤會,鄭護理這次解釋的格外細致,她看著杜延和家仆收拾著包袱,又繼續道: “楊原……已經看不出成蟲,身體正在轉好,現在能蹦能跳的,那就別在這邊住了,大冬天的屋里沒蓋火炕,他身體還虛著,夜里稍不注意,就得凍出病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兒,你說是吧?” 杜延有些驚訝,原來宛安縣這里也有火炕? 他還以為這邊沒有呢,夜里只能靠炭盆和燒熱的石頭取暖,幾日睡下來何止是凍得他發抖,更糟心的還是楊原,他身體太虛,體溫偏寒,睡著覺得冷了,本能的尋找熱源,緊接著就往他身邊拱。 于是,每天早晨杜延都是身前一個大低溫弟弟,身后擱著一塊冷冰冰的石頭,這前后夾擊冷的人半點不想待在被窩里。 可現在有了火炕,那睡覺終于不用擔心這么折磨人了,他高興的回道: “這可真是太好了!” 不過,出門在外,免費入住的地方只有荒郊野外,想住人住的房子,肯定得花錢,杜延想到了之前在亭內借宿的花費,一個晚上,怎么都得二三十個大錢,狠的,要價四五十的都有,可這些還都沒有火炕,經常要和別人擠一間門房的花費,而這醫屬加了火炕的屋子,住一天豈不更要貴的離譜了? 他腦海中不由得閃過自己所剩不多的銅錢數量,心疼片刻,還是開口問道:“我忘了問了,鄭護理,這搬過去的房子,住一天要多少錢?” “我竟把這事兒給忘了!”被問的鄭護理抬手拍上了額頭,有些懊惱的說道: “看你想住哪種了,單間門房是只一個人住,可以自帶陪護,一天六十錢,標準房按床位算,一床五錢,都包柴,不過要想喝熱水的話,得自己去院里提燒。” 這么便宜?! 杜延差點兒叫出聲來,莫說在外面住亭,就在他的縣里,也沒有這么便宜的旅館啊! 背著鄭護理收拾房屋的他咽了咽口水,生怕對方反悔似的趕緊應道: “我選這個標準房!” 一天十五錢,還好還好,他的錢還能撐住,不至于出現住到一半錢已經花的窘迫境地。 這么想著的杜延,打包好自己帶過來的皮衣,再讓家仆背上被褥,跟著鄭護理往醫屬真正的病房區走。 楊原本性活潑好動,隨著身體逐漸轉好,就一直想著出來玩兒,只是之前他哥哥一直拘著他,不讓他出去,現如今好不容易能出來透風,立馬撒歡了似的開始跑動起來,不是綴在三人身后,就是沖到鄭護理身前,看的杜延頭疼不已: “楊原,你別跑那么快!” 楊原不聽,回頭做了個鬼臉,又低頭往前沖,一個沒留神,就撞到了來人上。 來人也是醫屬的護理,不過,她們雖然叫護理,做的也是后世護士的活,但除了這個,她們還有一層身份——醫生學徒。 也就是說,這些人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能轉過去當醫生,知道這點的杜延快走兩步,拉住了楊原,還重重的在他后背打了一下: “讓你不要亂跑,你看看,撞人了吧?快向陸護理道歉。” 知道自己闖禍了的楊原,趕緊學著父母的樣子抬起手行禮道歉。 打人的聲響不小,不過冬日大家穿的都挺厚,看楊原的也不算打疼了樣子,陸護理也就沒制止什么,畢竟這兩人加起來比她年齡還小呢,她囑咐道: “醫屬里也有不良于行的病人,他們可經不起這樣撞,不要在路上亂跑,要是覺得悶的話,那就去院子里轉。” 杜延立刻應了下來。 陸護理沒有再多說什么,而是扭頭招呼著身后的人跟著她繼續往前走。 直到此刻,杜延這才看到跟在陸護理身后的幾個人。 這些人極為明顯的分成了兩隊,最前的這隊為首的是個富家子,嶄新的狐裘將人從頭裹到了腳,不僅如此,這狐裘通體為黃,只是略微有些許雜色。 杜延忍不住有些雜舌,想拼出來這么件狐裘,沒個五六千,根本打不住,這人可真是有錢。 只是,與他富貴相對應的,是他裸露在外的面頰,已經深深凹陷了下去,就連身軀也瘦成了竹竿,這使得穿在身上的狐裘空蕩蕩的,好像根本掛不在身上。 瘦到這種程度,這富家子也虛弱到走路都需要有人攙扶,而這一點更能體現到對方的豪無人性,不僅左右有人攙扶,后面還有四五個人背著各類雜物,估摸著都是給他用的,看的杜延咋舌。 后面那隊人,則是一對夫妻攙扶著個老媼,看起來像一家子,雖然也穿著皮裘,但皮毛顏色混雜,還是好幾種皮拼湊而成,不僅不能從上身包裹到腳,外表看上去也很顯舊,有些地方的毛發已經掉的極為稀疏。 其實。能夠置辦得起皮裘,還是一人一件的人家,在一個縣里排名也不會太差,哪怕是杜延,也就是更新一些罷了,但旁邊有個富家子對比,那瞬間門感覺極為窮酸。 杜延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除了確定那富家子和老媼都是韓醫曹口中的寄生蟲患者外,看這兩撥人并行前去‘隔離區’的樣子,他心中還多出了一絲不同的感覺。 這韓醫曹,似乎對來的患者,都很一視同仁? 要是韓盈知道杜延所想的話,她肯定會吐槽一句,什么一視同仁,分明是如臨大敵好嗎! 對于這種給有傳染性,能夠治療,但是不保證完全治療痊愈,有一定可能傳染給醫生,且有死亡風險病人治療的情況,現代其實有更為專業的詞匯稱呼——職業暴露。 這是指醫生由于職業的特殊性,不得不暴露在危險的環境中,從而有可能損害自身健康,或著危及生命的情況。 而這種有可能危及生命的情況,其實并不只大眾所知道的各種瘟疫,流感,它的種類很多,除了常見的感染性暴露,還有放射性暴露和化學性暴露,但不管是哪一種,只要出現了,都會導致醫生的身體健康受到威脅,乃至有可能葬送職業生涯和性命。 近的,比較輕的情況,便是今年冬春交接之際,有個女醫。就因為平時防護不當,傳染了感冒,為了不再傳給后面的病人,她只能避著人休息了十多天。 而遠的,韓盈在現代的實習時候,聽說他們醫院里曾有一個同校的師哥,差點被隱瞞自己有hiv的病人傳染,完吃阻斷藥和等檢測結果沒問題回來后,整個人熬的硬是瘦了一大圈。 他還算是幸運,還有一些不幸運的,不是離開了職場,就是離開了人世。 面對這么大的風險,韓盈必須要慎重的做好一切防范手段——這是為醫生的身體健康負責,同時也是為后續的病人們負責。 而除了做好防范,韓盈還把這件事情的嚴重性給女醫們說清楚,重點是必須要嚴格遵守她制定的那些防護條例。 醫屬內的規矩不多,但很雜,而且都是小事兒,甚至還要死嗑洗手的次數和時間門,來源于鄉下,平日里根本沒有這么多講究的女醫們對此其實是覺得很是繁瑣的。 但,大家都明白,韓盈立下來的規矩,從沒有一條是多余的,不是保護病人,就是來保護她們,甚至,她們還總結出來了規律,對某項事物上的要求條例越多,那這件事情越嚴重。 韓盈說的越多,女醫們的神情也越來越嚴重,等講到最后,有人已經便撐不住了。 普通的傳染性的疾病有可能傳染給自己,和給人治病未能達到病人的預期有可能帶來的傷害,都還在大家的接受范圍內,但寄生在人體的蟲子,實在是挑戰大家的神經,之前大家以為能夠治愈,所以才這么大膽的去接觸韓原,可現在聽韓盈講完風險,再一想想自己身體里也有可能出現這種蟲子,這…… “這也太惡心了! 年齡大的女醫們尚且能穩住自己,年齡小的周雨臉上全都是掩蓋不住的害怕,她忍不住說道: “我不想被傳染上這些蟲子,光想想,我就起雞皮疙瘩! 她的話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鳴,大家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起說道: “就是,這也太可怕了。 “在腸胃里鉆來鉆去,還會在肝里筑巢,甚至鉆到骨髓和腦子里……老天,世上怎么會有這么恐怖的蟲子? “最可怕的難道不是咱們看不清它們的卵嗎?這說明我們永遠不知道這個人有沒有治好,如此來說,豈不是此人還是個行走的傳染源? “別說了,我后背現在涼颼颼的! 韓盈也不奇怪女醫們都表達著自己的害怕——別說她們了,她也怕啊,廣聯醫藥可沒有這么全的驅蟲藥,她同樣處在無法治愈的職業暴露中! 看著女醫們表達著自己的害怕,并暗示不想參與治療的情況,韓盈也不覺得意外。 寄生蟲這玩意兒本身就很惡心,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適應,尤其是有感染。還有可能無法治愈,這肯定會導致有人產生后退和躲避的心理,已經想到會出現這樣情況的韓盈開口說道。 “我知道大家對這方面有所畏懼,不過寄生蟲的傳染,主要依靠于糞口以及接觸性傳播,只要做好全面的防護,那感染的可能性極低,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韓盈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眾人的神情,顯然,由于治療手段的不足,需要承擔風險的女醫們還是有一定的抵觸情緒,她們勉著唇,沒有說話,還有人將頭低了下去,像是在無聲的抗議。 韓盈想了想,開口說道:“其實吧,我也害怕這些蟲子,一想到有可能被傳染到自己身上,那可比做噩夢驚醒還要可怕。 這話一出,女醫們瞬間門抬頭看向了韓盈。 而韓盈也看著女醫們,認真的問出了問題。 “可寄生蟲,它們實在是太常見了,除了腸道里的蛔蟲,農人們下田還會有繞蟲寄居在皮膚表層,喜歡吃生食的,還會有白蟲和絳蟲……也就是說,我們周圍每個人,都有可能是寄生蟲的攜帶者。 第153章 先去看診 大家的臉色瞬間發白,還有人猛的往后倒了一下,似乎這能夠讓她逃離韓盈所說的現實。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女醫們或多或少的都會遇到這方面的病患,最常見的就是水蛭和鉤蟲,前者不僅好清理,還很難隱藏,所以也沒什么怕的,后者就有點讓人頭疼,因為對方衣服一蓋,只要能忍得了瘙癢,那旁人根本看不出來什么。 除非鉤蟲寄生嚴重,已經到了中后期,會有更加具體的咳嗽、氣促等癥狀,那才能勉強供她們分辨。 而韓盈話中的恐怖之處,就在于‘無法分辨’。 參考鉤蟲病患者的情況,其它寄生蟲病差不多也是如此,在病患早期,別說旁人,她們這些醫生同樣看不出來對方是否攜帶寄生蟲,甚至到了中期,即便是有了一些癥狀表現,但大家也很難只通過rou眼就能判斷對方是寄生蟲病——營養不良,現在有多少營養良的人?咳嗽,他有可能是肺病或者傷寒啊! 于是,更加恐怖的現實出現了,這些攜帶寄生蟲,沒有發展到嚴重狀況的病患普遍的存在生活當中,他們會是農人,匠人,擔著菜和糧食過來售賣的小販,乃至賣rou的屠夫,過來看普通病的病人……誰能保證,這些人沒有問題,自己也會不在某次接觸的過程中,被意外傳染上了呢? “我贊同醫曹的意思。” 最先反應過來的于秋神色慎重: “咱們治不治病,都得接觸這些蟲子,既然無處可避,那還不如硬著頭皮上,把這些蟲子都摸清楚,日后就知道怎么防范,怎么治療,也不至于傳染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只能等死。” 她的手微微有些抖,卻還堅定的說道:“這樣,給寄生蟲病患治病的主治醫生,我去。” 于秋沒有強制要求她人也和自己一樣,更沒有號召式的道德綁架,這讓女醫們不至于熱血上頭,因為一時的感召而答應,等到了治病的時候,又因為直面而產生恐慌和不滿的負面情緒。 當然,有人兩位領導帶頭,再加上指出了現狀,哪怕大部分人心里還是有恐懼,但還是能夠衡量出到底哪種對自己更有益,于是,夏末她們紛紛開口道: “我也去。” “做好防護,基本上就不會被傳染嘛,那這樣還有什么好怕的?” “對,算上我一個!” 很快,醫屬里的醫生和兼職護士的學徒們,大都陸陸續續的表示自己愿意參與, 看著大家踴躍積極的樣子,對蟲子極為害怕范香越發的焦急起來,她也想說參與,但話在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去,腦海中還不斷浮現出小時候跟著母親喂蠶,看到那些蠶密密麻麻擠在一起,那針扎一樣的寒意從后背迅速擴展至全身的恐懼感。 越想答應,人就越發的僵硬,眼看著周圍同事都說,就自己沒說的樣子,范香急的眼淚在眼眶里打圈,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和她關系還不錯的夏末注意到她的情況,用胳膊悄悄碰了一下,低下頭,小聲的問道: “范香,你怎么不答應啊?” 范香攥緊了拳頭:“我,我怕蟲子啊!” 夏末瞬間犯了難。 范香回答的聲音不大,韓盈并沒有聽到這句話,不過她一直在觀察著眾人,看范香表現和周圍人不一樣,她心里便有數了。 寄生蟲這玩意兒在視覺上就挑戰人的底線,有人能通過鍛煉逐漸適應,但肯定有人就是怎么適應都不行,這屬于天生,就像有人怕老鼠,怕蛇,怕蜘蛛一樣,想讓她改是非常困難的。 而韓盈今生師父教導最重要的處事就是,成年人,要只做篩選,不去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