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救不了大漢(基建) 第152節
而學習帶來‘做事周到’的有本事,加上魏裳置換得來的藥材種植機會和其它零零散散的活計,家里的收入已經明顯比去年翻了一番,至少每年能有個一千多錢的余錢。 錢生錢起來,自然是比什么都沒有容易,魏母想想家里的改變,也不好多說,只能稱了句也是。 話說的差不多了,魏裳接過來裝著衣服的筐子,一個人踏上了返回外邑的路程。 等她走到家,推開門,看到院中的韓盈,身上的疲倦仿佛被瞬間一掃而空,她不由得驚喜的說道: “師長,你怎么回來了?” “回來休息兩天。” 看著弟子臉上有些疲倦的樣子,韓盈招呼著她,說道:“快來坐下休息休息。” 相較于家中的不自在,在這里魏裳就放松多了,尤其是能遇到師長,她可是有太多話要說了,可坐下來,卻又不知道從那里開始說,最后,她只能嘆了口氣:“唉。” “怎么呢?”韓盈看她這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由得問道: “在家里受欺負了?” “這倒沒有,只是覺著明明是一家子人,可隔閡越來越深了。”不過十二歲的魏裳臉上透露著大人才有的滄桑,她往后一靠,依在墻上,說道: “還有就是人心果然是容易變的,二哥已經開始直接向我要錢了。” 啊,這可真是一點都不意外呢。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碰到個有錢的,肯定會有事沒事的開開口,指不定能收獲個三瓜兩棗的,人性如此,不分男女,只是魏裳處于弱勢和強勢兼容的狀態,沒有男人更好應對罷了,不過以魏裳的聰明和提前做準備—— “這點小事你應該不會處理不了吧?” “當然不會,他已經被阿母和大哥訓回去了。”魏裳攤了攤手,她情緒說不上來好,也說不上來壞,只是看似平靜的說道: “如今就是感覺,好像一家人也就是那么回事。” 這樣的話,韓盈沒有給她說過,完全是魏裳自己的感悟。 對于一個年齡不過十二歲的半大孩子來說,認識這點無疑過于殘酷,但韓盈必須讓她直面面對這點,無論男女,也不管是家人和夫妻,師徒,同事等任何關系,能夠和睦共處,其樂融融的原因,不過是‘利益一致’。 可從韓盈攀升的越來越高,連帶著魏裳也開始提升之后,她和她的家人便難以繼續保持過去利益一致的關系了。 她太有錢了。 誰沒有個樸素的,兄弟姐妹發達了別忘記我的想法呢? 當然,有感情的魏裳肯定也不能接受母親和兄弟這么貧困下去,自己手頭有一千個銅板,給她們一百個也不影響自己的生活,還能讓家人們生活更好,那肯定會給的。 這是人之常情,韓盈當然不會攔著。 不過,胃口這個東西,永遠都是越養越大的,今天覺著一百銅板個真好,時間久了,就像要二百、三百、五百乃至更多個。 那時候,魏裳還會覺著自己給的輕松嗎? 當然不會,甚至她會開始反感,憤怒,怨恨,但這時候,家人已經被養大的胃口早就難以回歸正常,因為九層九的人骨子里都會想不勞而獲,而習慣張嘴要錢,不用干活生存的他們怎么可能在回到之前面朝黃土背朝天,一天累到死的日子? 他們只會將自己的臉皮扔在地上,用盡各種無賴的、惡心的手段,想要繼續在魏裳身上吸血。 韓盈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她從一開始便教導魏裳想要給家人幫助可以,但要講究手法,不能家人一哭、一逼就給,這是變相鼓勵他們用這種方式摳錢,而隨著時間,他們的胃口和手段會大到她承受不起。 要制定規則,讓他們的行為模式,改為在魏裳制定的規則下,規范自己的行為,保障已經拿到的錢財。 魏裳理解師長的良苦用心,也按照要求做了,只是以前她心里還覺著家里人不可能像師長說的那樣,可現在看,比起來親情,還是人性更勝一籌。 這么想的魏裳,便聽到師長問道:“那以后還給嗎?” 魏裳沉默了幾秒,她又嘆了口氣,道:“給吧。” 人性丑陋,但親情也并非沒有,她無法面對自己大魚大rou,可養育自己這么多年的母親要吃糠咽菜,而家里人也不是沒擔心她過的如何,想想母親做的新衣,專門給她分出來的雞腿,那些擔憂做不得假。 所以,面對二哥心生的貪婪,只要她自己不犯蠢,握住韁繩,拿著鞭子時常敲打,還是能控制住,督促他們自立起來的。 “總歸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真放手于心不忍,不過,再給也給不多少,就教他們些賺錢的本事,讓他們自己去賺他們想要的百畝良田去吧!” 第144章 燒制瓷器 “對,就是這樣,你給個托底,給點幫助,最重要的還是要他們自己立起來,有根骨頭撐著,有能力備著,生活就不會差到哪里。等以后需要了,再提上來用嘛。” 雖然因為如今的差距,魏裳和家人之間漸行漸遠,也認識到了人性的丑惡和殘忍,但完全放棄家人反而是更加愚蠢的選擇,這又不是什么極品,靠著自己,又有這么高的優勢,要是連他們都駕馭不了,那以后還想和誰斗?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啊小姑涼~ 魏裳復雜的小情緒并沒有持續多久,養雞廠還有好多事情要她忙呢,而更讓她頭痛的,是韓盈只要回來,那必定要檢查她們幾人的功課,這些時日正忙著買牲畜的魏裳成功落下了不少,看著自己寫出的字跡還是歪歪扭扭的,魏裳臉色一綠,趕緊說道: “我練字不是有意落下的,是有事忙,最近光忙著買牲畜配種去了,現在雞場邊上養著四只羊,一只馬,這馬還已經有孕了呢!” 說完,魏裳指著不遠處的馬棚說道: “果然各行各業都有學問,師長你不知道,馬市上毛皮顏色或者外形不一的馬都有自己的名字,這匹馬就叫駁,指毛色不純的馬。” 秦漢時期其實還是造字的高峰期,因為竹簡能寫的太少,大量的偏旁部首被拿來組字,能用一個字將某項事情表達清楚的,絕不用第一個字,節省用紙的同時,也導致了大量不同繁瑣字的出現,聽著魏裳數什么‘騅骍驄驤駁駱騮’等形容馬匹毛色的字和意思,韓盈就想起來自己被師父教導讀山陽王府人士調動和下發律令的日子。 那真是一個字不同,是貶是升、是親是疏全都體現出來,而她還是只知其字,不知其意的狀態,聽的簡直是頭要大了,每每回想起來,就只有一個感覺—— 糟心。 被迫更新了詞庫的韓盈,臨走之前一看自己淺黑雜白的老馬,下意識想起來叫這應該叫骃…… “這也太洗腦了,我沒事記馬毛色名干什么?” 將腦中一十多種馬名甩了出去,韓盈將冬季賣雞的錢拿出來,她買下了高嶺土所在地方的荒地,先組織好人手開荒,而后韓盈又帶著師父交換過來的匠人,前往高家陶坊尋找高真。 半個月不到,高真硬是將自己折騰瘦了一圈,看著韓盈,她極為沮喪的說道: “月女,我仔細想過要如何做出你想的陶器,可——” “溫度不夠,燒不出那么光滑的釉,對吧?”韓盈直接點出了她做不到的點,在高真驚訝的目光中,她胸有成足的說道: “不急,這個我們可以慢慢來。” 讓高真選好需要帶走的陶工,一班人趕去了荒地。 因為時間太緊,這邊只是草草的打起來幾個草屋,好在現在天氣越來越熱,住草棚也沒什么,大家早就做好了起步階段較累的準備,坐在馬扎上商議著要如何造窯。 早期的窯和爐沒有太嚴謹的區別,稱呼不同,是使用方法有異,但這樣的窯只能燒出來陶,想要提高溫度,必須要改變形狀。 做為熟悉怎么燒陶的高真,對于燒制陶器火候的要求極為清楚,尤其是現在其實已經隱約摸到點釉面邊緣,按照她的說法,重點只有兩個,升溫、保溫。 升溫,溫度要高到融化釉,只有這樣,它才能表現出明亮的反光,除了這點,還得做好保溫,陶器和鐵不一樣,溫度降的太快,它會立刻裂開,燒的越高,降的更要慢,不然一定會出事。 根據高真的要求,三個人開始了設計,沒錯,韓盈也參與其中了。 做為理科生,韓盈其實接觸了大量的理化生知識,只是她過往從未想過要怎么把這些知識點用于設計實物,不過,穿越后她利用所學知識分析火炕原理的時候,韓盈便發現,她學的數學、物理中有不少可以用在這上面。 這一次同樣如此,韓盈在火焰特性和提高溫度上提出了新的想法——靈感來源于煙囪效應,以及火炕和小時候吃席,表現形式就是加長的煙道。 她認真的將竹子的結用工具捅開,做成一個長達一米的‘煙囪’,放在小火盆上空。 看著火焰從竹子頂部竄出,高真不由得驚呼起來:“火竟然真的會跟著往上竄這么高!” 交換而來的匠人也很是驚訝:“這可真是神了!” “不神,就是生活中常見的現象而已,吳丘你煉鐵的時候不可能沒見過,就是沒竄這么高而已。” 韓盈沒有吃這兩人的夸獎,而是將火焰特性和冷熱空氣,以及空氣由多種氣體組成,其中有能夠令火焰燃燒的成分,一旦這種成分消失,火焰就會減少,直至熄滅的知識都講了出來。 高真和匠人吳丘算是這個時代掌握較為高級技術,且同時具有專研精神的‘科學家’,越是這樣的人,越能夠接受他人的觀點,同時也越會質疑。 他們自行上手證實韓盈說的為真后,這才開始尋找能夠讓火焰燃燒更充分的‘氣’是哪種,只是在如今簡陋的條件下,壓根做不到這點,不過兩人毫不氣餒,又轉去研究要怎么才能將氣更充分的送進窯內,同時又將煙囪原理加了進來,思索要設計成什么樣子的窯洞。 在互相了挑無數刺,又和泥做了個迷你版小窯檢測后,高真和吳丘終于敲定了陶窯的外形。 和過往直上直下的窯洞不同,它依靠坡度,大概傾斜了一十五度左右,長度很長,足足七米,肚大尾尖,還在尾部設立了小煙囪透風,以及身子兩側開口,用來投柴。 韓盈不知道,這樣的設計就是東漢時期開始興盛起來的龍窯,人們它燒制出了東漢最早的瓷器,青瓷,她看著這個長度,換算了下搭建它的人工,以及燒一次窯所需要的木柴數量、能放進去的瓷胚,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 前前后后加起來,這得砸進去三萬多錢! 這么說吧,現在大多數普通的農人家庭一年的總收入也就是在四千~五千錢左右——能夠基本維持收支平衡的那種,而在他們之下,有大量無法維持生計的田傭和奴隸,對比現代,這樣的農人家庭至少要高于或者等于最低納稅標準的家庭,也就是年入十一萬。 而韓盈三萬多錢砸進去,就相當于現代投入七十多萬去進行一次實驗,注意,這不包括能不能成功的! 稍微換算了一下的韓盈心臟瞬間緊繃起來,一個‘建’字,是怎么都說不出口。 怪不得古代技術發展緩慢,她就建這么一個小破窯,想燒個瓷器都得這么大投資——還是在有研究方向、有技術支撐,少走不少彎路上,換個人,那可真是等著虧到死吧。 可就算韓盈不會虧到死,面對這么大的,近乎是把她賬面上的錢全卷走的一筆支出,尤其是在不知道能不能一次成功,后續還要繼續投資的情況下,韓盈還真沒哪么容易就下決定。 她深呼吸好幾次,這才說道: “就這樣建。” 人的情緒和行為有時候很難被隱藏,看韓盈沉思良久才答應,高真心里面便有了猜測,尤其是韓盈就近在村里招人手開始建窯時,試圖用以物換物,甚至是教授如何燒木炭,約定后續勞工的方法來節省錢財,她就明白,這建造新陶窯的支出,對韓盈來說不算多容易。 而看出來這點的,還有吳丘。 不過,只是借調,一年后便會返回巨野縣的吳丘,對此做出的舉動并不算多,畢竟韓盈是虧是賺,和他都沒有太大的關系。 但,高真就不一樣了。 韓盈擔心的只是損失金錢,就算是失敗了,也不過是傷了些許元氣,等明后年藥材、甜菜,甚至是杜仲樹長成后,它都能夠填補這一次的虧空,所以雖然rou疼,決定艱難,但終究還是下得下去。 而高真面臨的,是失敗后將會失去月女的庇佑! 每每回想侄子死后,周圍所有人都化身為豺狼,試圖從高家陶坊狠狠咬下來一塊rou,面對居心叵測的枕邊人時,高真都要從噩夢中驚醒。 恐懼促使著她不敢歇息,想盡辦法的為韓盈做事,哪怕這些事情與制陶無關。 這樣的積極,很快引發了韓盈的注意,她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原因,正好韓盈有意給予她重任,便待在身邊教導。 成人間的教導,自然不會是手把手帶小孩兒那么溫馨,多是邊做邊學,只不過做之前給予指點,之后看她做的如何,然后該夸夸,該訓訓。 高真的智商還是在平均線以上的,被人拿捏到那種程度,主要還是路徑依賴和過往太過于順風順水所導致的,她今年才一十四,十五歲只是結婚的成人年齡,不是做事‘成人’的年齡,哪怕是古代,默認男子做為成人有應對社會問題的年齡,也要在一十歲才夠。 所以面對韓盈的教導,高真也快速的反應過來,并極為感激。 非親非故的,能指點一句話都是恩人,韓盈這不僅僅是恩人,還是貴人! 這份大恩,高真怎么都還不起了,她只能將精力全撲在如何一口氣將新窯建好,燒成功上,一切事物親力親為,每一處都要檢查過才要放心。 捏好刷料的陶胚開始放入窯內,堆柴,點火,不信鬼神的韓盈,下意識將自己認識的神靈乃至女媧全念了一遍,而高真直接站在窯邊,七月的太陽混合著窯口的火焰熱的人頭暈,可她還是不肯離去,不是想要透過火焰觀察窯內部情況,就是沿著窯走動,試圖透過氣孔觀察情況。 她的臉被煙熏的發黑,眼睛也有些發疼。其實現在高真能做的事情極為有限,但總要找些事情做一做,才能緩解焦慮的心情,但上天好像還沒有折磨夠她一樣,走到窯中間的高真聽到內部傳來了‘啪’的聲音。 這是陶胚燒制不均,在窯內開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