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救不了大漢(基建) 第126節
相反,無論是市掾還是獄掾,都是位卑事多責任重,而且里面全都是油水。 因為兩者相差太大,往往是同水平的功曹們一個圈子,各掾再組一個圈子,極少出現帶別人玩的情況。 而現在,他們帶了。 這說明自己也有可能融進去??! 不過,想投他們,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吧? 沈市掾心里有點躊躇不決。 尚縣令是徐田曹親自迎回來的,他是鐵桿的縣令嫡系,夏獄掾跟他出現在這里,說明他已經倒向了尚縣令,而自己想跟著他們吃飯,肯定也要以尚縣令馬首是瞻,可尚縣令的意思,是要修沃河水渠啊, 修了水渠,神師那邊,恐怕就…… 權衡著利弊,沈市掾一時之間有些拿不定主意,可當他聽著屋內的眾人還在合計著如何擴大甜菜的種植,隨著年數的增加,先賣口脂敷粉,再賣能夠更久存放的彩色絲綢絹布,其利潤甚至可以用百萬錢來計! 沈市掾心動了。 本縣能夠產出的錢財數量終究是有數的,他這個市掾,職位不高,能分到的就那些,可要是能拿到甜菜,再搭上尚縣令的關系,把口脂敷粉乃至未來的綢布賣出去,那能得到的錢財,可比現在多的多! 當然,若是在以往,沈市掾還沒有這么瘋狂,光有一個假餅在那里,吹噓什么能賺百萬之利,沈市掾只會覺得這個人是個傻子,可當他這些天反復觀看著左商的收益記載,即便是不清楚具體的利潤多少,那不斷增多的數字,也足夠讓沈市掾心跳加速,昏了頭般,下午就去找了徐田曹。 而徐田曹對沈市掾的到來毫不意外,頗為熟稔的招待著對方,不過,只要沈市掾提到甜菜,或者稍微暗示一下最近大火的口脂敷粉,他就顧左言他,硬是岔開話題,壓根不和沈市掾說這事兒。 沈市掾倒不覺得奇怪。 人越少,分的利越多,他加進去,出不出力不知道,但肯定要分錢,徐田曹他們好不容易有了這么一條生錢的好路子,憑什么把他拉進去? 于是,兩個人開始了拉鋸戰,互相試探對方的底線。 沈市掾的目的當然是想拿錢,拿的錢越多越好,不過,官吏不能經商,尤其是他管理市場,很清楚商人市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參與售賣顯然是在為難他,還是拿到甜菜種子放地里種,等收獲后高價售出為妙。 徐田曹當然不會同意這點,且不論他愿意給不給,就算是給了,那甜菜種子到他手里,他們就沒了壟斷的優勢,要是沈市掾隨意售賣,擾亂市場怎么辦? 兩人試探的動作沒瞞過其他同僚不說,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玩意兒泄露的,整個縣衙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左商背后是月女,目前正和徐田曹他們幾個商議著把東西賣去山陽郡。 一時之間,無論是徐田曹還是月女,瞬間變成了香餑餑,身邊都圍了一大批人,甩都甩不掉。 而隨著人多,沈市掾越發的焦急起來,他還沒被拉一起發財呢! “老徐!你別走,就按照你說的,定價在你們手里,我參股,等分紅行了吧?” “行什么???” 徐田曹表情中帶著些許不耐煩,作為縣里有名的老實人,他甚少露出過這樣的模樣,顯然是這些天被煩的不輕,他看著沈市掾道: “月女手中就百十來枚甜菜種子,壓根就不夠分的不說,這甜菜兩年才能收一回,上哪兒給你們這么多人分甜菜?” 說完這句,徐田曹長長的嘆了口氣:“這事,我和月女都做不了主,你還是去問尚縣令吧?!?/br> 沈市掾滿臉的苦色,悔也,該早點去抱縣令大腿的,現在這么多人和他一起爭,哪里爭得過! 待送走沈市掾,徐田曹臉上的煩躁頓時消失,甚至還露出幾分笑意。 用這么多手段,把這些人忽悠過來,可真是不容易。 是的,就是忽悠。 甜菜種子實在是稀少,哪怕到了后年,照樣賺不來他們所說的‘百萬之利’,畢竟想要達到能給絹布染色,成批量賣的甜菜產量,怎么都得種植六年起步,這還得在甜菜全部正常長成,沒有出現病蟲害,也沒有因為天災人禍等原因意外減產的情況下。 而在甜菜沒有達到規模之前,能夠均分下來的利潤其實并不多,至少不夠和沃河覡師那樣,填飽全縣吏目的肚子。 畢竟韓盈的收益看著唬人,可其中有部分非甜菜染色的奢侈品湊數,以及不低的包裝成本,除此之外,商人的利潤、產品生產者的收益都沒有減出去呢。 所以,必須得用點小手段,制造出利潤豐厚,想要獨享的打算,讓這些人瘋狂的爭奪。 只有這樣,他們才會犧牲一部分自己的利益,徹底倒向縣令。 看著案幾上的甜菜,徐田曹不由的生出了幾分感慨,誰能想到,它竟然真應了之前說的話,差點要被沈市掾以‘千金’買走! 如果沈市掾沒知道它是甜菜根莖,而非甜菜種子的話。 比男□□頭還要大上兩圈的甜菜根莖看起來是那么飽滿,之前,徐田曹也奇怪它為什么叫這么個名字,直到他嘗過甜菜的汁液—— 很甜,比麥漿還要甜。 月女叫它甜菜,一點兒也不奇怪。 事情解決了大半,徐田曹跪坐在地上,目光投在了甜菜上,之前因為繁忙應付同僚而壓下去的疑慮,重新又浮了上來。 甜菜……不太像是凡間的物種,畢竟它長得太大了,也太甜了,這么好的東西,本地居然沒有發現它,實在是有些不符合常理。 就算是用鳥雀吞食了種子,意外傳播到本地的理由,也很難解釋為什么外地沒有人發現。 畢竟,它長得這么好吃,還能拿來染色,哪怕深埋于地面,不被世人所知,也能野畜翻出來食用,時間久了,肯定會有人隨著野畜的行跡找到它。 可它直到去年才被月女發現,還拿到了四顆甜菜,三十七顆種子。 這可能嗎? 徐田曹想到了韓盈當年拿出來的泄葉,心中微微一動。 當然不太可能,除非—— 它本就不是凡間的產物,或者說,它不是本土的產物。 想到這里的徐田曹僵在了原地。 只有甜和染色的甜菜,顯然不會是神物,不是本土作物的可能性更大,而極擅農事徐田曹清楚,長久耕種同一種植物,必然會有退化和病蟲害的現象,月女只懂植物物藥性,不懂種植,甜菜,恐怕也不例外。 那,倘若種植中間稍微出點問題,甜菜就有可能減產至滅絕,那時候,無法兌現之前所有許諾的她,肯定會面臨本縣所有吏目的怒火! 回憶起月女努力向他們訴說甜菜暴利,可以用來拉攏吏的過去,徐田曹心漸漸提了起來。 月女不可能不懂這些,她為什么要如此冒險? 不行,他要去問個清楚?。?/br> 第109章 自然災害 徐田曹對月女了解極深。 她有赤子之心,想讓民眾吃飽,乃至吃上rou,有病能醫,有藥可用的目標太過于天真,而她在行動的時候,卻極為謹慎,要調和好各方關系,更不敢多損耗民力。 思維和行為異常割裂,更導致月女常常想做一些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尚傅和徐田曹都知道她有這樣的‘毛病’,一直引導月女要信人力有時盡,盡人事,聽天命,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壓到自己身上。 只是…… 月女就是有很多事情還在瞞著他們。 這沒什么,誰心里沒有點秘密,沒有些不能給外人看的東西,徐田曹也有很多東西不曾說,非要赤誠相見的話,他早期對月女不過是奇貨可居的心思,對尚傅也曾極度的失望過,這些話怎么能拿出來說? 一些對自己來說是秘密,對他人沒壞影響的事情,瞞著也無所謂,但這次不行,徐田曹太清楚月女的性子了,如果沒有更加緊迫的情況,她不會將自己、家人以及他們,全都置于危險上! 縣衙里的韓盈,正和吏目們閑聊縣道的事情,看到徐田曹拿著甜菜過來,她怔了一下,笑著對吏目們說道: “兄長找我,肯定是有事,咱們下回再聊?!?/br> “徐田曹!”“徐田曹有事兒過來?” 看徐田曹過來,這些吏目們紛紛起來行禮,在聽韓盈這樣說后,他們也不再留下,麻溜的告別: “我也得回去忙了?!薄皩?,我還有公務。”“月女,下次再見。”“月女你可要記得來??!” 看著這數不同部門的吏目們全部離去,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之后,徐田曹跪坐在韓盈面前,在韓盈給自己沏茶的空檔,將甜菜放在桌上,看著韓盈說道: “這甜菜,比麥漿還要甜,可真是好物?!?/br> 聽到這句話的韓盈表情沒有變化,她手穩穩的將茶倒完,又將碗推到徐田曹面前。 今年當季的時候,她吃病人送過來的桑葚,味道酸澀的讓韓盈懷疑這到底是不是桑葚,兩兩對比,在后世還沒被淘汰掉,能夠拿來制糖的甜菜,在如今堪稱是降維打擊。 對于懂這方面的人來說,這就像是在沙子里面放了一塊狗頭金,那么顯眼,怎么可能不會被人發覺異常? 韓盈已經在徐田曹面前揭了一層馬甲,也鋪墊過自己從別處帶回來些許凡間的植物種子,徐田曹肯定能想到這點,他再過來問…… “兄長,南方有種叫做柘的植物,可以拿來制成凝固的,像粟似的‘糖’,它和石飴(蜂蜜)一樣甜,卻能比石飴放得更久,這是滋補人的好物,甜菜和柘一樣,也可以制糖。” 在現代,糖儲備的重要性僅次于糧食,人身體所需要的能量,70%都需要靠各種糖來維持提供,平時的主食在胃中還需要經過消化轉化,而糖可以直接吸收,在人疲倦且身體虛弱到極致的時候,能拿來救命,更能夠為孕產婦補充營養。 可這么好的東西,韓盈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實現。 鄰居家種的甜菜種子是專門購買的,一年一收割,壓根不會留種,韓盈完全不知道收獲的這批種子再種下去,還能不能發芽長出來,長出來之后,性狀又會退化到什么地步,甚至于會不會直接絕產。 隔行如隔山,面對不知道怎么培育出來的甜菜種子,韓盈只能期盼。 “我真希望它能夠推廣到整縣,乃至整郡,哪怕需要二十年,三十年,就算平民吃不起糖,也能吃點榨汁后剩下的干料啊?!?/br> 希望……么? 看著韓盈終于表露出來的沒底,以及她真正的設想,徐田曹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可你覺得,不僅推廣會成問題,就連種植也會成問題?!?/br> 徐田曹不想再繞圈子,他直接問道: “你知農事,卻不通農事,這甜菜非野生,應是一地馴養出來的作物,與柘相同,用來制糖,染色。你我共事下田這么久,應知曉作物多次耕種,便會退祖,成少子無子的野株,到時產量低下,莫說榨糖,就連提取染料都會極其不易,到時候……這不是你的行事作風,月女,給為兄透個底,到底是何事逼著你非要這么做?” 說完,他頓了一下,提出來他想的兩個可能: “是……那位逼你如此行事,還是你要至沃河覡師于死地?” 之前還鎮定的韓盈僵在了原地。 靠,甜菜不像本土生物,被發現也就罷了,竟然忘了現在已經有了種子退化的認知了! 連自己人,包括自己也在騙的韓盈,現在是真瞞不過去了,她看著兄長信任的目光,長嘆一聲,說道: “沒有人逼我,我只是有一種比較糟糕的預感,兄長,你不覺著,宛安縣已經風調雨順好多年了嗎?” 跪坐在韓影對面的徐田曹剛開始聽的還有些愣,這和甜菜有什么關系?緊接著他便反應過來,表情逐漸變得凝重,手更是忍不住抖了幾下,他壓低了聲音,努力向韓盈求證,千萬別是自己所想的那樣: “月女,你可別嚇我,這……這怎么可能!” “不是嚇你,我不確定,我只是,我只是一種猜測……” 韓盈直接伸手抱緊了自己的腦袋,她整張面孔變得極為糾結,好像整個人陷入了極大的矛盾當中,因為無法回答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猜測,韓盈直接站起來,在屋內反復的走來走去,看起來極為焦躁不安。 這樣的動作,可把徐田曹嚇了個夠嗆。 韓盈是去過月宮,見過神的人,她現在有這種糟糕的預感,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