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救不了大漢(基建) 第44節
鄭桑簡直要大吼自己女兒,你懂不懂當吏目多難! 韓均戰場十年,也不過是個公士! 她活了半輩子,才在女兒的支持下,成了里正。 一生的努力,也不過如此! 而她這樣的人,已經是千里挑一了! 你說隨口謀個胥吏,就能謀上了?! 鄭桑忍住了。 理智告訴她,自己的女兒真有可能做到。 在兒子的前程面前,死去的丈夫,就沒那么重要了。 尤其是他又不是背著什么黑鍋死的。 鄭桑最不滿的,是里正,他竟然能背著好名聲死去! 可話說回來,里正已經死了。 也就比丈夫多活了半年。 韓仲都償命了,也……行吧。 鄭桑逐漸冷靜下來。 “要怎么做?” 韓盈把自己剛才想好的說詞說了出來: “韓叔不是跑了么,就說因為里正太偏心,對小兒子不好,所以逼的他偷了家里的錢跑了。這事兒韓仲想不開氣死了。韓長覺得自己沒能力,擔不了里正的位置,請阿母你來擔。” 鄭桑看女兒的眼神逐漸起了變化。 她像是第一天看到韓盈似的,完全不相信女兒竟然能這么編瞎話。 可除了這個理由,短時間內的確是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鄭桑的表情極為復雜。 她看著自己女兒,沒有說話。 變化怎么這么大呢? 還以為自己擔了里正的位置,能夠追上女兒的步伐,可誰能想到,她已經想到做官吏去了! 誰不想當官吏呢。 尤其是自家真的有機會,可以去博一把! 沉默片刻,鄭桑答應道: “那就這么辦吧。” 韓盈點頭,又說起來另外一件事。 “還有,阿母,關于我有神異這點,要是有人問你,你表情慌張些,再咬死我有。若是有貴人追問琉璃珠,你先說神授,被恐嚇之后,再承認是土里挖出來的。” 鄭桑表情變的茫然起來,她極為不解的問道: “為什么要這樣?” “因為擁有權力的人,絕不會讓自己的權力,被別人用自己做不到的方法分走!” 韓盈一字一句的說道: “做巫覡,再厲害也不過是沃河巫師。周戶曹他們都提防著他!就像是阿母你做里正,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兒,你會安心嗎?!” 安心? 鄭桑光想想就頭皮發麻! 嬰是自己女兒,她們是一家人,心往一處使,相處的極為融洽。可嬰要不是自己女兒,有別的父母,他們有別的想法。那自己要求村里人做事的時候,他們會聽誰的? 肯定是嬰的! 那,自己這個里正,還是里正嗎? 鄭桑對權力是極為敏感的。 理解了村子里的事情,鄭桑稍作推論,就明白了女兒為什么這么謹慎! 無形的刀光劍影虛晃而過,鄭桑瞬間覺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她長長的呼了口氣,說道: “我明白了。” 韓盈滿意的點頭: “那我們去找韓長吧,總得找他串串口供,再去和周戶曹聯絡感情。” 鄭桑同意了。 找人囑咐幾句,兩個人就去了內邑。 韓長目前很不好。 只過了一夜,他頭發就白了一半,瞪著滿是血絲的雙眼,呆呆的看著過來的鄭桑。 韓盈看著周圍的環境,忍不住皺眉。 昨天她來的時候,院子里還算整潔,就過了一夜,整個院子里就堆了不少石頭,茅屋頂也破了個洞,根本不知道是誰砸的。 院子里還散發著一股莫名的味道。 打量著周圍,韓盈心里有了明悟。 墻倒眾人推啊。 事實也的確如此。昨天眾人因為恐懼鬼火,短暫忘記了韓仲做的事情,過了一夜,好多東西也就回過味兒來了。 里正這些年面上是過得去,可實際情況嘛—— 整個東河村,就沒有一家家境能說的過去的! 幾個孩子生的夠多,也都養活的家庭,琢磨了一整夜,就發覺出來了問題。 每次自家下存點錢,快能購置什么大物件改善家境的時候,徭役和兵役就恰好安排在自己孩子身上了。 勞動力一去服役,家里干活的人手就不夠了,想再省錢? 怎么可能! 不往家里面倒貼錢就是好的了! 所以東河村的人,就沒有多富的。 哪怕人丁興旺,一家能有二十幾口的,日子依舊過得緊巴巴。 這些事情,當然不能全賴到韓仲身上。 遇上雨水不調,孩子結婚生子,感冒生病之類的意外,都會影響家庭收入。 畢竟韓仲也做不到逮著一家人一直打壓。 但一個親兄弟都能偷偷害死的人,誰知道有沒有給他們偷偷挖坑呢? 當大家認定里正是個壞人之后,很多人把自己過往遇到的壞事情,全都賴到他身上了。 后半夜,就有人往韓仲家丟石頭,在門口撒尿。 韓長這個人,說的好聽叫溫和,說的不好聽,真是個仗勢欺人的廢物。 爹倒下了,自己又沒擔過來里正的位置,沒了靠山,韓長馬上就學會了夾著尾巴做人。 失去了里正的光環,家里就兩個男人不說,名聲還爛透了,就這種情況,還能和誰懟? 村里的雞看到他們和別人起爭執,都得過來叨他兩口! 韓長已經夠發愁接下來的日子要怎么過了,沒想到,親弟弟韓叔反捅一刀,直接卷了家里的錢跑了! 那可是兩緡多錢! 不過,韓長還沒有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等他大喊著找人,和村里人核對的時候,才發現,韓叔這狗東西,早就偷偷摸摸的給自己撈錢了! 他卷走的不是兩緡多,是整整四緡! 都是他在給家里辦事的時候誆出來的! 自己做的什么孽。才攤上這樣的兄弟? 一旁,韓叔的妻子鐘秋抱著四歲的兒子在抹淚。 狗男人一點活路都沒留給她們娘倆! 多次流產,讓鐘秋的身體變得很是虛弱,強拼著倒是能下地干活,也能湊合著耕出兩個人活命的糧食。 可娘家的人頭稅,田稅,女子不參加勞役,要用的布交的稅,她根本拿不出來! 胥吏可不管你能不能交不上稅,他們總有法子把稅收齊,要么奪地,要么拆屋,面對那些虎狼,自己能撐多久? 想著未來,鐘秋要恨死韓叔了! 我沒攔著你找寡婦多生幾個孩子,就算分家后要過幾年苦日子,我也不會有怨言,可你為什么要把我往絕路上逼! 若現在能抓到韓叔,那鐘秋甚至能生啖他的rou! 鄭桑平靜的在院落里看了一會兒,在鐘秋的哭聲中,終于開口說道。 “你們家的破事,我是一點都不想管。” 韓長一動不動。 狗養的韓叔,把家底兒全給掏空了,接下來的日子,他根本就想不出來要怎么過,鄭桑與父親那么大仇怨,誰知道她上門想干嘛? 倒是鐘秋,敏銳的抓到了一絲希望,抬起頭來向這位嬸嬸看去。 “家丑不可外揚,村內再怎么爭也就罷了,難道要嚷嚷到別的村,看韓仲怎么謀害兄弟的笑話?” 鄭桑態度極為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