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節
商人的營地中火光大亮,很快有一支打著火把的隊伍走出柵欄,前來一探究竟。 如果是發生沖突的是變異獸,商人們自然不會關心,更不會多此一舉。 換成是人則截然不同。 這樣的雪夜,吼聲和鼓噪聲不絕于耳,情形實在詭異。為了營地安全,他們也必須探查清楚。 舉著火把的隊伍逐漸靠近,為首一人極其高壯,目測身高超過兩米。肩背寬厚,小山一樣的肌rou覆蓋在胳膊、前胸和腹部,寬大的外套都被撐得緊繃。就體型而言,和鐵斧不相上下。 走近之后,隊伍成員陸續停下,借助火光看清雪地上的情形,認出車身上的標記,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 商人和護衛面面相覷。 他們之前還在談論獵人城,沒想到轉眼就見到這支隊伍。 該說湊巧? 商人們駐足不言,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 玫瑰心思急轉,突然上前兩步,趁杰森和鐵斧走神,握拳分別捶在兩人的肚子上,在兩人吃痛彎腰時,又一人踹了一腳,示意同行的獵人徹底隔開他們。 目睹此情此景,商人們下意識后退。 玫瑰視若未見,臉上揚起笑容,十分友好地和他們打起招呼:“諸位來自商隊?真是太巧了,我們正奉命聯絡商隊。不知首領是否在場?” 奉命? 商人們腦筋急轉,彼此交換意見,一番衡量之后,最終達成一致,十分客氣地將玫瑰等人請往營地。 打著火把的隊伍穿過雪原,猶如一條暗夜中的火龍。 兩輛改裝車跟在隊伍后,緩慢駛往營地。 風中傳來變異狼的嚎叫,叫聲中充滿喜悅。 在頭狼的帶領下,狼群成功捕獲牦牛。有了這頭獵物,它們能喂飽所有成員,藏身在洞xue里,避開即將到來的又一場暴風雪。 距離此地三十多公里的一處山坳內,此刻正人聲鼎沸。 山坳地形隱蔽,加上居住在這里的人有意種植樹木和藤蔓,做出十分巧妙的偽裝,使外人很難發現此處,更不會想到,這里竟住著三百多人,均是海城遺民。 和不幸遇難的隊伍不一樣,逃出海城之后,他們喬裝改扮,隱姓埋名,多次逃脫追殺。 最危急時,他們更是反其道而行,沒有聚集到一起,而是分散開,假裝是流浪者。雖然仍有同伴蒙難,多數人終得以保全,成功活了下來,搜尋同伴留下的暗號,分批在山坳重聚。 三十年過去,他們始終謹小慎微,絕大多數時間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慶幸山坳中有一處鹽井,也有淡水,哪怕生活艱苦些,總能活下去。 年復一年,直至一同逃出來的城民逐漸老去,新生的孩子成長起來,他們才逐漸放開封鎖,開始和路過的商隊接觸。 借由商隊,他們獲得不少有用的消息。 三天前,又有一支商隊路過,帶來他們需要的藥劑和布料,并在閑聊中道出震動荒原的消息。 “海城城主血脈?” 乍聞此訊,眾人的第一反應是不信。但商人言之鑿鑿,委實不像是在說謊。這讓老人們開始半信半疑。 商人離開后,老人們下令封閉山口,緊跟著召集眾人。 “如果真是城主血脈,發出這樣的消息,必然有其目的。”一名老人手握木杖,面容十分蒼老,雙眼卻炯炯有神,充滿智慧,“所以,我們需要派出一支隊伍,到獵人城當面確認。” “事情屬實的話,我們就能離開這里。如果是謊言,離開的人再也不會歸來。” 老人的聲音不高,說話時語速緩慢。 在場眾人仔細聆聽,無一人發出聲音。 等到老人闡明利弊,宣布要派出人手時,人群中走出三男兩女,他們都不再年青,歲數最小也超過四十歲。 “還不夠。”老人搖搖頭,又先后點出十人,均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們在海城覆滅后出生,一直生活在這片山坳,對外面的世界一片茫然,卻有極好的身手。 在老人的指點下,隊伍成員就此敲定。 “一天后出發。”老人走下臺階,用手指觸碰幾人的額頭,“期待你們帶回好消息,勇敢的海城后裔。” 相同的情景發生在數個不同的地點。 正如養育蕭玧的人所說,海城的火焰從不曾熄滅,只要時機成熟,火光再現,終將燎原。 隨著時間過去,蕭玧的計劃迅速鋪開并初見成效。 身在孤島的葉安卻遇到了麻煩。 外出捕魚的隊伍帶回消息,一段河流出現異常,幾乎是一夜之間,兩岸被粉紅色覆蓋,都是變異螺產下的卵。 葉安親自查看后,認出這是福壽螺的卵。 更糟糕的是,福壽螺之外,唯一未封凍的河段還涌入大量甲鯰。 這些變異魚的出現,徹底攪亂了水域生態。 葉安站在岸邊,看向密密麻麻的福壽螺,以及擁擠在一起,體長均超過兩米的變異甲鯰,眉心越蹙越緊,好心情一掃而空。 第495章 解決 福壽螺和變異甲鯰的出現打亂了葉安的計劃。 幾天前,他送出給蕭玧和趙翁的信件,就抓緊時間同王伯等人商量西城和北城的建造計劃。 如今東城盡披綠植,即使在朔雪紛飛的季節,仍舊一片綠意盎然。除了為城內增添色彩,更提供給城民大量可食用的葉菜、根莖和菌菇。 城南建起成排石屋,長街和窄道橫貫其間,街頭巷尾的建筑均井然有序。 葉安走過東城和南城,仔細思量之后,對西城北城有了新的計劃。 他決定選取大量木材,搭配冶煉后的礦石,在城北建造城主府和附屬機構,于城西打造大量公共設施和場所,例如公園、學校和競技類場館。 至于原本的競技場,則留給每年遷徙和已經定居的變異鳥。 礙于條件所限,大部分設想僅停留在紙上,要真正落實下去,需要不少的時間。尤其是部分規劃同當下的大環境格格不入,很難讓人理解,肯定會招來反對的聲音。但葉安始終堅持 在他看來,事情難是一方面,做與不做則是另一方面。 即便是難如登天,去做就有實現的可能。從最開始就打退堂鼓,那連一點實現的希望都不存在。 王伯等人認真聽完葉安的計劃,并逐字逐句記錄下來。關于葉安口中的內容,他們能聽懂大部分,卻有個別細節很難理解,甚至是滿頭霧水。 競技類場館看似陌生,同斗獸場和城內原有的競技場類比一下,就會有初步概念。 公園和學校等場所委實超出他們的理解范圍。 這并非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大災發生后,整顆星球變為廢墟,燦爛的文明毀于一旦。所有的秩序都被打亂,不見半分災前的影子。 幸存下來的人每天疲于奔命,在陌生的世界中艱難求生。 食物、水和庇護所是最重要的東西。在無法保障生存的條件下,誰還有力氣去想別的? 隨著時間過去,聚居點和城市陸續出現,一部分人有了安定的生活,不需要夜不安枕,唯恐有變異獸出現在自己身后。 饒是如此,生活依舊稱不上輕松。 無論城民、聚居者還是流浪者,生存仍舊是頭等要務。 這種情況下,發展起來的海城就顯得特立獨行,同其他勢力格格不入。 葉安到過海城廢墟,發現不只一處公共設施的痕跡。一次可以說是巧合,連續數次,只能說明這座城市不只是經濟繁榮,在其他方面也走在了前列。 如此一來,難免招致嫉妒。 當年那場可怕的陰謀,多方勢力聯合起來進行絞殺,在海城做出滔天惡事,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貪婪和嫉妒。 蕭玧曾同葉安說過,他準備揚帆出海,也計劃重建海城。 葉安佩服他的決斷,尤其是看到趙翁的信件,更對蕭玧的手腕和行動力有了進一步的認知。 同時,他從中受到啟發,對完善城市、設立規章有了新的計劃。 看到王伯等人面露疑惑,葉安耐心向他們解釋,自己在西城的規劃有何用意,等到實施起來,又將給城市和城民帶來什么。 “學校,學習。”王伯和強伯仔細咀嚼這四個字,疑惑之色漸漸消去。 除了已經毀滅的海城,再沒有任何一座城市有過類似的行動。 想要學習知識和生存本領,基本都靠口口相傳。父母傳給兒女,親族彼此照顧,運氣好的話,也能是師傅傳給徒弟。 總而言之,在生存環境惡劣的情況下,沒有人會無償地將生存技能教給旁人。無關善惡,而是代代相傳的習慣,沒人會輕易打破。 海城開創先河,卻也沒像葉安規劃中的一般,將全城的孩子集中起來,由專人加以教導,傳授給他們各種知識。 實事求是地講,如果不是三角洲資源豐富,獵物不用發愁,還有新開墾的田地,老人們根本不會考慮葉安的計劃,反而會加以勸說,讓他不要玩笑。 如今島上設立貿易區,每年都會有大批商隊到來。組織起來的狩獵隊和分布在田間的人手足夠供應島民所需,許多孩子都被解放出來,不用和成年人一樣,每天忙于生計,反而有了更多時間玩耍。 “孩子們逐漸長大,不用跟著大人外出捕獵,也不用下田耕種,與其放任他們亂跑,不如集中起來學習。”一名老人說道。 其他老人聽聞此言,紛紛點頭。 葉安張張嘴,本想說玩耍是孩童的天性,他之所以建立學校,主要是為傳授知識,并沒有考慮其他。 然而,看到老人們的神情,聽他們語速飛快地交流,葉安完全插不上嘴,只能將話咽回到肚子里,并對即將開始學校生活的孩子們掬一把同情的眼淚。 讓他沒想到的是,等到學校建立起來,孩子們非但沒有因繁重的學習任務不滿,反而表現得如饑似渴,恨不能一天的時間都用來學習。 哪怕是年齡最小的孩子,也收斂起頑皮的性子,規規矩矩坐在教室里,認真聽取教導者的每一句話,牢牢記下每一個字。 當葉安訊問他們,孩子們則是滿臉疑惑,反問葉安: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如果不是幸運地生活在孤島,如果不是受到葉安的庇護,他們就會像其他孩子一樣,每天為填飽肚子發愁,哪里能夠衣食無憂還有機會學習? “如果不努力,我會看不起自己。”這是一個不到八歲的孩子說的。 當然,這一切現在還沒有發生,西城的建造計劃尚在草創,葉安和老人們初步達成一致,針對相關細節還有不少需要補充。 正在緊要關頭,麻煩突然臨門。 大群的福壽螺和甲鯰涌入三角洲,霸占了雪季不封凍的河段。原本生活在這里的魚群要么被趕走,要么就被兩者吞食。 葉安在河邊查看時,仍有大量福壽螺在河岸邊產卵。水中的甲鯰聚集起來,竟然用頭部的外骨骼去撞冰層,大有繼續搶占地盤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