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洛和法爾貢同時撲向船舷，身為經(jīng)驗豐富的船長，兩人都在第一時間意識到情況不對。

    事實也正如他們所想，攔截住戰(zhàn)船的并非藏在水下的巨石，也非洶涌的暗流，而是層疊匯集的變異螺，以及從水下浮起的海龜。

    一般而言，河底的變異螺和貝類對船身不會構(gòu)成太大威脅。

    此刻情況不同。

    整條河道的甲殼類和貝殼類生物都被葉安召集，在戰(zhàn)船前進(jìn)的方向堆疊成小山，其堅硬和鋒利程度堪比海中暗礁，足能破開木船外層，使得底艙進(jìn)水。

    船只被迫停住，無法前行半米。

    在水手們驚懼的目光中，船身四周的旋渦不斷增大，一只又一只龐大的海龜從中現(xiàn)身。

    海龜昂起頭顱，張開巨口，現(xiàn)出滿口鋒利的獠牙，令人望而生畏。

    眾人還注意到，在其中一只海龜背上站著一個人。

    渾身濕透，黑色的頭發(fā)覆蓋額頭，臉上戴著一個古怪的面具，看不清他的長相，卻本能感覺到威脅。

    下一刻，海龜背上的葉安摘掉換氣裝置，漆黑的眸子鎖定前往的船只。河底的貝、變異螺、螃蟹乃至河蝦又一次聚集，從船底的裂口涌入，并沿著船身向上攀爬。

    兩條虎鯊出現(xiàn)在海龜身側(cè)，被葉安阻止，才沒有沖向船身。

    身陷絕境，無處可逃，船上的水手發(fā)出驚恐絕望的叫聲。

    在叫聲中，大量變異螺爬上船舷，用腕足固定自己，方便更多同族占據(jù)甲板，直至將船身完全覆蓋。

    第221章 兇殘

    變異螺和貝很快鋪滿甲板，船員們奮力揮動刀斧，將部分變異螺砍碎，當(dāng)即有更多螺、貝從船舷處翻過，占據(jù)被清理出的空隙。

    部分變異螺的腕足生有毒腺，可以噴濺出透明的毒液。一旦沾染上，傷口處猶如火燒，痛楚難忍。若不能及時服用解毒劑，身體會逐漸麻痹，直至完全失去行動能力。

    船員們并非不想抵抗，奈何船上的變異螺實在太多，很快連桅桿都被覆蓋，找不到半點空隙。

    遠(yuǎn)遠(yuǎn)望去，整艘船仿佛是由螺和貝殼堆砌，漂浮在水面上，隨著遍布四周的旋渦左右搖擺，上下顛簸。

    變異螺噴出大量毒液，船員們均未能幸免。在慘叫聲中，一個接一個倒在甲板上，因痛苦蜷縮翻滾，被鋒利的貝殼邊緣劃出一道道傷口，很快變得鮮血淋漓。

    毒液順著傷口浸入，使得船員們中毒更深。

    在毒素的作用下，船員們漸漸變得四肢僵硬，維持著奇怪的姿勢倒在甲板上。全身上下被鮮血覆蓋，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唯有眼球還能轉(zhuǎn)動，望向翻過船舷，站定在甲板上的葉安，目光中充滿憤恨和恐懼。

    卡斯洛和法爾貢背靠背站在一起，各自手持一片木板，勉強擋住飛濺來的毒液。

    兩人眼睜睜看著船員一個個倒下，卻沒有任何辦法，始終無計可施。變異螺和貝陸續(xù)涌到腳下，兩人奮力用刀劈砍，用木板遮擋，仍擋不住全部毒液。

    法爾貢發(fā)出一聲慘叫，抓不住木板和長刀，雙手捂住眼睛，痛苦地跪倒在地上。

    隨著他的倒下，卡斯洛背后失去防護(hù)，很快被變異螺的毒液覆滿。

    他強忍著沒有發(fā)出慘叫，卻無法控制身體，麻痹感從肩膀向手臂蔓延，延伸至每一根手指，最終握著木板和短刀栽倒。

    過程中木板折斷，鋒利的木刺穿透他的胳膊，在他臉上留下三道并排的血痕，染血的尖端距離他的眼睛不到半寸。

    從葉安出現(xiàn)，到船上的人盡數(shù)失去行動能力，短短不過半個小時。

    蕭玧在冰柱上眺望，忽見葉安穿過甲板，轉(zhuǎn)身朝他揮揮手，旋即打開艙門，消失在艙門背后。

    “頭兒！”

    杰森等人拿下馬常的船，在船艙里找到全部船員。同時在底艙發(fā)現(xiàn)異常，立刻向蕭玧匯報。

    “這艘船上有大量的毒藥。”杰森對藥劑了解不多，吃過海城廢墟的教訓(xùn)，對毒藥的辨別還是有一定把握。

    聽到杰森的話，蕭玧暫時從另一艘船上移開目光，登上獵人們攻下船只，越過被雨水沖刷仍殘留血痕的甲板，邁步進(jìn)入藏匿毒藥的艙室。

    另一艘船上，葉安推開覆滿變異螺的木門，彎腰走進(jìn)去。短暫適應(yīng)過室內(nèi)的黑暗，找到放置在墻邊的提燈，用隨身的打火石擦亮。

    提燈帶有旋鈕，可以控制火光大小。

    葉安將燈光調(diào)到最亮，很快發(fā)現(xiàn)蜷縮在墻角的貍花貓，以及被它護(hù)在身后的一只小貓。

    “別害怕。”葉安蹲下身，將提燈放在一邊，盡量釋放出善意，安撫不斷向他哈氣的貍花母子。

    母貓的警惕性很高，即使葉安表現(xiàn)得十分友善，也沒有放松警惕。

    小貓藏在母親身后，伏下耳朵，同樣警惕地盯著葉安。大概是年紀(jì)太小，眼睛還是清澈的藍(lán)，再過一段時間，就會變成和母親一樣的茶色。

    葉安繼續(xù)同化這對母子，發(fā)現(xiàn)它們并不是養(yǎng)在船上，而是被中途抓來。

    “抓來的？”

    葉安試著走近母貓，在它脖子發(fā)現(xiàn)一個金屬制成的圓環(huán)，圓環(huán)外部光滑，內(nèi)部卻有尖刺，一旦母貓掙扎，尖刺就會穿透它的皮毛，不會殺死它，但能讓它感受到痛苦。

    圓環(huán)上系有一根鎖鏈，鎖鏈的另一端嵌入墻壁，除非用斧頭劈砍，否則根本取不下來。

    貍花母子之后，葉安又陸續(xù)在艙室內(nèi)發(fā)現(xiàn)十多種變異獸，有體型不大的小獸，也有大型變異獸的幼崽，共同點是樣子都十分可愛，毛茸茸討人喜歡。

    這些變異獸和幼崽多數(shù)帶傷，被帶上船之前，顯然經(jīng)歷過激烈的戰(zhàn)斗。

    葉安甚至在幼崽中發(fā)現(xiàn)一只小獅子。

    參考生活在三角洲的獅群，幼崽出現(xiàn)在這里，有很大可能母獅已經(jīng)被殺死，再無法保護(hù)自己的孩子。

    推開內(nèi)層的艙門，一股血腥氣迎面撲來。

    葉安將提燈舉高到眼前，看清艙室內(nèi)的情形，不由得瞳孔緊縮。

    室內(nèi)十分昏暗，充斥腐敗和血腥的味道。

    屋頂垂下數(shù)條鎖鏈，十多個滿身傷痕的女人被掛在鎖鏈下方，血順著傷口流淌，沿著女人的腳尖滴落在地板上，發(fā)出滴答聲響。

    聽到開門的聲響，女人們表情麻木，沒有任何反應(yīng)。

    這間艙室的隔音效果極好，女人的求救聲從不曾傳出去。同樣的，船員們的慘叫聲也不會傳進(jìn)來。她們自然不會知曉，船上的人早已經(jīng)被控制住，生死只在葉安的一念之間。

    葉安站在門口片刻，邁步走進(jìn)艙室，停在一個女人面前。女人低著頭，黑色的頭發(fā)糾結(jié)垂落，根本看不請她的長相。

    葉安嘗試同她溝通，女人沒有任何回應(yīng)。釋放出意志同化，女人倏地抬起頭，張開嘴，葉安這才發(fā)現(xiàn)，她竟然沒有舌頭！

    一刻鐘后，葉安從艙室中走出，越過倒在地上的船員，停在無法動彈的卡斯洛和法爾貢面前。

    “你應(yīng)該是這艘船的船長？”

    葉安蹲在卡斯洛身前，單臂搭在膝蓋上，抽出佩在腰間的短刀，刀尖抵近卡斯洛的眼睛，輕松捕獲到對方情緒中的驚恐。

    “看來我猜對了。”

    葉安輕笑一聲，反手將短刀插在甲板上，手指捏住卡斯洛的下巴，迫使他仰起頭。

    卡斯洛不清楚葉安的意圖，被一雙漆黑的眸子鎖定，腦子里先是一陣空白，繼而劇痛襲卷，仿佛有一只大手掀開他的頭骨，攥緊他的大腦，再將他的腦子撕開，一片接著一片。

    痛到極致，他很想立刻死去，意識卻無比清醒，清醒到讓他每分每秒都被痛苦包裹，眼球凸出眼眶，從喉嚨里發(fā)出不似人聲的慘叫。

    卡斯洛的樣子嚇壞了法爾貢和活著的船員，他們身體不能動，只能用眼睛牢牢盯著葉安，唯恐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五分鐘后，葉安松開手，卡斯洛像灘爛泥一樣倒在地上。

    此刻的他臉色發(fā)青，眼球布滿血絲。若不是胸口還有微弱起伏，儼然就是一具死尸。

    葉安站起身，視線每掃過一個船員，都會使對方驚懼到極點。很快，葉安選好下一個目標(biāo)，卡斯洛的助手，船上的大副。

    蕭玧將押送俘虜?shù)氖虑榻唤o手下，在兩艘船之間結(jié)成冰橋，穿過洶涌的河面，登上葉安所在的船只。

    杰森和幾名獵人跟在他身后，對葉安拿下戰(zhàn)船的方式既佩服又感到敬畏。

    一行人越過船舷，踏上甲板，船上正發(fā)生的一幕闖入眼簾。

    只見葉安彎下腰，輕松提起一名高過兩米的壯漢，掌心覆上男人的額頭，下一刻，男人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顯然痛苦到極點。

    察覺到蕭玧一行人到來，葉安手中提著男人的衣領(lǐng)，側(cè)頭笑著打招呼：“稍等一下，馬上就好。”

    男人的慘叫聲不斷升高，又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葉安丟開幾乎昏過去的男人，轉(zhuǎn)而拎起下一個目標(biāo)，重復(fù)之前的動作。

    慘叫聲在甲板上回響，蕭玧不覺如何，杰森等人卻是寒毛卓豎，和這位比起來，他們算什么兇殘可怖，說出去都感到羞愧！

    第222章 打撈

    船上的慘叫聲終于停止，甲板上已經(jīng)沒有一個意識清醒的船員。

    卡斯洛和法爾貢都沒有死。

    法爾貢同船上的大副蜷縮在一起，身體不自覺顫抖，即使醒過來也會淪為廢人。大副的情況也是一樣，身高近兩米的壯漢，此刻蜷縮成一團(tuán)，手臂不自然扭曲，臉上的表情極其猙獰，猙獰中又帶著明顯的恐懼，已然陷入無盡的噩夢。

    卡斯洛渾身鮮血，手臂被木刺穿透，被走過的杰森踢了一腳，控制不住滾向船舷。最后被船舷攔住，才沒有落入水里。

    葉安拔起插在甲板上的短刀，想到剛剛獲取的記憶，怒意涌動，巖漿般在胸中沸騰。

    船上的水手并非全部是巖城人，有近四分之一是附屬于巖城的聚居點居民。

    三艘戰(zhàn)船的船長均在巖城有相當(dāng)實力。

    馬常和巖城城主有血緣關(guān)系，兩人是不折不扣的堂兄弟，還曾經(jīng)競爭過城主的位置。正因如此，他一直被自己的堂兄忌憚防范。

    法爾貢是城主忠實的擁躉，也肩負(fù)制衡馬常并在外出行動時監(jiān)視對方的責(zé)任。

    卡斯洛老jian巨猾，做事不擇手段。他曾經(jīng)幫助巖城城主奪取權(quán)力，壓下其他競爭者坐上城主的寶座，其中就包括馬常。如此一來，他自然很得城主的信任。

    這次來獵人城，三艘船上攜帶有大量毒藥和武器，目的不言而喻。

    中途遇到一支小型船隊，發(fā)現(xiàn)船上攜帶有不少物資，水手們直接登船搶奪，殺死全部男人，掠走所有女人，船只無法帶走，索性毀壞撞沉。

    如果被他們得逞，獵人內(nèi)不只會陷入混亂，更可能血流成河，就此一蹶不振，成為巖城的又一塊地盤。

    可惜計劃再好，終究沒有實現(xiàn)的機會。

    蕭玧平安歸來，背叛者被盡數(shù)揪出，一切的陰謀詭計坦露在陽光下，藏匿在城外的戰(zhàn)船也無可遁形。

    這些滿懷野心和貪婪的巖城人，注定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而這三艘戰(zhàn)船僅是第一步。

    “三艘船上都有毒藥，需要打撈沉船。”

    葉安將獲悉的消息告知蕭玧，后者迅速做出決定，向另一艘船上下達(dá)命令，設(shè)法打撈沉船，不能將裝有劇毒的船只留在河底。

    獵人們快速行動，從船上找到打撈工具，正準(zhǔn)備下水，葉安向蕭玧表示，這件事他可以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