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來(二)
和著宴席上賓客的議論紛紛,李曄卻久久也不動作,只緊緊握著她的手。 是自己的錯覺嗎?他使得力越來越大,就像是死死得攥住救命稻草一般。未靈輕聲道,“定舟?” 李曄胸膛微微起伏著,若不是自己離他如此近,也斷然不會覺著他是這般舉棋不定。 見他這樣久也沒有謝恩,元瑯倒是難得面含慍色,“怎么,看定舟這樣子,倒是朕這份禮送的不合定舟心意了?” 一時間,席上各樣的眼神都在未靈身上流連,或是指責,或是輕視,或盡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未靈頗為難堪,正想將手抽走,不防李曄牽起自己向庭間走去。 行了跪拜大禮,李曄恭謹道,“臣如今已有了喜歡的女子。臣答應過她,此生只得她一人,定不會辜負她的情意。是以,不能再收下陛下這份大禮。” 此言一出,不僅席間的眾臣甚為吃驚,未靈也著實被嚇了一跳,李曄他怎么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呢? 在上京的元朝公卿都知道,他與前都督交情甚篤,衛玄頗為看重他,也想將自己的女兒嫁與他。那時李曄已是官居校尉,模樣也不錯,算得是青年才俊。衛翎與他情投意合,卻不想后來遭逢大難,眾人都以為她死在了大火里。李曄也算是情深意重,竟然還將她的靈位迎回府中。如今他卻為了一個小小的歌姬昏了頭,還違逆圣上的旨意,也不知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湯。要不是今上性情溫和,換了其他君主,早已是降罪于他。 自然,在庭上的女眷也是極為失望的,傳聞中李曄都是對衛翎的種種癡情,連春日種梅這樣的事情都能恒久不變。這個歌姬倒是好手段,也不知是哪樣功夫太過勾人。 元瑯看了看李曄,他倒是有勇氣,一臉得任由處置。 元瑯道,“你,抬起頭來。” 未靈緩緩抬頭,堪堪對上元瑯逡巡的目光。太濃的審視意味將她壓迫著,不在她身上挖出一個洞來便不罷休一般。也許,這才是帝王,真正的他。剛才他進來時,自己怎么就覺得他不似想象中的威嚴呢? 好一陣子,元瑯才笑道,“倒是一位美人。” “這可教朕怎么好做呢?原本想著要成人之美,偏偏又做了這棒打鴛鴦的惡人。只是,這衛姑娘……噯,倒是忘了問問衛姑娘的意思。”元瑯朝衛翎道,“衛姑娘可有什么想說的?” 衛翎好似也沒料到李曄竟然拒了圣上的恩旨,尚在怔忡間,斂了眉色,“我流落陳國,便是想著還有定舟在,才茍延殘喘至今。后來得遇孫大人,才讓我再見定舟一面。如今能見這一面,也是知足了。既然定舟已有了新人,我又何必逼著他娶了自己。可我心里也只有定舟一人而已,便是如何也不愿再……還請陛下準允我削發為尼,長伴青燈古佛。”到后來,已是情至深處,落下幾滴珠淚來。 此言教人頗為動容,只是這紅塵多是非,連著圣上也難以裁斷啊。 未靈聽著jiejie的話,倒是深為自責。遲敬立在元瑯身后,倒是神色如常,對這些是是非非無動于衷。他是在憐憫自己,還是奚落?自己偏偏夾在中間,難以做人,明明清楚李曄對jiejie……縱是窮極辭歌,亦難賦情深。 元瑯倒是頗為苦惱,“這,朕也不好決斷啊。也不能讓衛姑娘……”元瑯頓了頓道,“延山侯也是有功之臣,那就只有委屈這位姑娘了。傳朕旨意,冊封衛翎為玉陽郡主,擇日與大都督李曄完婚。” 元瑯又對李曄道,“朕會親自主持你們的婚事,至于這位姑娘,你愿意留著她,朕也不會阻撓。” 衛翎聽得這旨意,倒是一喜。 李曄在她身旁,無甚歡意,再拜道,“謝陛下恩典。” 閑記取,覓玲瓏。無題相思,裊裊香垂。幾度小窗幽夢,無處可見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