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招安賭斗
只見自東面來了七八騎人馬,后面尚自遠遠跟著四五十步卒。那騎隊直馳而來,片刻已至眼前。為首一騎勒停馬匹,招呼騎隊與尾隨步卒慢慢跟攏。此人身長七尺,豹頭虎須,額抹銷金黃,頭頂牛角盔,身披鎖子甲,座下黑鬃馬,手提斬馬刀,頗有氣勢!其余幾騎亦是頭裹黃巾,身披軟甲,各執(zhí)兵刃。 黃粱一看便知來騎必是寨中人物,這幾人個個氣勢不俗,恐怕還是不小的頭目,心下已自安了八分。 那李當見了騎隊,卻急忙忙上前拜道:“大王——”。還未待其多言,牛角騎士便抬手止住,打馬來到漢軍隊前。敢情這人便是狼牙寨寨主韓云!頭戴牛角盔,身具熊虎相,難怪號為“角虎”。 “爾等何方官匪,竟敢在我家寨下逞威!”韓云厲聲喝道。這話卻有意思,漢軍以黃巾為賊寇,黃巾以漢軍為官匪。說到底只因都干過打家劫舍的勾當罷了:黃巾軍中兵卒來源混雜,本就沒什么軍紀,喊著黃天口號,干著燒殺搶掠,裹脅百姓的隊伍不在少數(shù);而朝廷軍隊也是早已腐朽不堪,軍紀多成虛設,軍中趁亂劫掠百姓,濫殺無辜以充軍功之人又何其多! 漢軍中那騎馬文士倒是不懼,傲然答道:“你便是‘角虎’韓云?我乃陽城縣丞何興,奉李縣令之命前來宣讀招安狀令。爾等當念朝廷寬宥之恩,速速下馬受降,免受覆寨之災!” “哈哈哈哈!招安狀令?你倒讀來聽聽。”韓云不怒反笑。 眼見韓云狂然大笑,沒有半分下馬的意思,顯然絲毫不將自己這個招安特使放在眼里,何興心下惱怒,冷哼一聲,展開手中布帛傲聲念道:“制曰:事從順逆,人有賢愚。今天子體諒民生疾苦,特赦賊逆狂徒,普天率土,罔不臣服。近為韓云等輩,盤踞山林,劫擄縣下,本欲用彰天討,誠恐勞我生民,今差縣丞何興為使前來招安。諭令到日,爾等應將錢糧軍械馬匹等物封存納官,燒毀賊寨,率眾赴縣,俱可免罪聽用。倘若執(zhí)迷違戾,天兵一至,齠齔不留。故茲詔示,想宜知悉。光和七年二月二十日陽城令李琦親諭。” 狀令念畢,狼牙眾人自韓云以下俱有怒色。 “哈哈哈哈!小小縣令口氣倒是頗大!老子今天就不受招!我倒要看看李琦小兒如何滅我山寨!”韓云大笑道,一時間黃巾眾人盡皆起哄。 “來人,與我拿下這些招安鳥使!”韓云忽地厲聲喝道。牙狼寨眾俱皆稱諾上前。 這些官兵本就人數(shù)占劣,此時又在山寨腳下,眼見士氣潰散,領頭持槍軍士自知不妙,當先喝道:“且慢!我聞大王也是豪杰之士,今我等受命招安,若被寨主以眾擊寡,便是取勝,也恐勝之不武,為天下人恥笑!” 韓云聞言冷笑道:“哼哼!身上本事未見,推搪由頭倒是不少。今日我便依你,我寨中人物與爾等一對一比試,只賭生死,爾等但能取勝,均可自去,如何?” 那軍士心道:今日這護衛(wèi)小隊想全身而退恐怕已不可能,好歹我是軍中什長,若論單打獨斗,未必就輸,還是保命要緊,至于縣丞大人和屬下兵卒那就顧不得了。當下走到開闊處,喝一聲道:“魏典先來領教!誰來與戰(zhàn)?” 狼牙寨騎士中早有一人飛身下馬,提棒而來,喝道:“老子不欺負你,下馬來與你戰(zhàn)!今日好叫你曉得,老子乃狼牙寨‘截天夜叉’何曼是也!看棒!” 此人身長八尺,眼似銅鈴,頭裹黃巾,身穿綠襖,一條鐵棒虎虎生風,掄起便往魏典身上砸去。那魏典哪料對手剽悍至此,只橫槍擋得一棒,雙臂就已發(fā)顫,不三合,便被何曼砸碎腦袋,命斃當場! 黃粱早已看得呆了,想不到小小山寨竟有如此人物,仔細回想一番,演義中好像還真有何曼這號人物,只是沒什么具體印象。 其余漢軍士卒眼見什長只三合就被砸死當場,早嚇破了膽,已有人跪地乞繞。 韓云卻不答應,冷笑道:“爾等本是招安而來,如今反向我乞降,豈非天大笑話!”狼牙眾人聞言盡皆哄笑。 眼見投降亦不得,眾漢軍士卒只能硬著頭皮上陣廝殺,唯求能夠僥幸得勝。只是雙方各自換人輪流戰(zhàn)將下來,這陽城漢軍沒一個人得活,已是連輸了十陣,只剩得一名兵卒和那縣丞何興還未戰(zhàn)過。想來也是,狼牙寨中出戰(zhàn)的人物即便不是頭目級別也是軍候之流,這些尋常漢軍士卒哪里會是對手。 那招安特使何興眼見己方?jīng)]一個得勝,心頭焦躁,忽然靈機一動,哼聲道:“貴寨以大欺小,勝之不武!我等俱為普通士卒與文弱士人,如何斗得過你們大小頭目?” “你這鳥使真是理由多多,我便又依你,只派末等小卒來戰(zhàn)又如何?”韓云冷冷笑道。 黃粱觀察半天,心想這些普通士兵,自己還是有得一拼,見此機會正待搶步出戰(zhàn),不料韓云已隨手指了步眾中一名小卒出列。 兩名步卒頓時戰(zhàn)在一起,那漢軍士兵為求活命只得拼盡全力,而這黃巾小卒卻未料到會輪到自己出戰(zhàn),倉促出列相斗。兩相比較,自然是那漢兵占優(yōu),十來合后,果然將狼牙小卒斬殺于地。 何興見計謀得逞,深怕韓云失言,急忙言道:“今我方軍士得勝,寨主當守信諾!” 韓云面沉如水,冷哼一聲,道:“此等螻蟻技不如人,死不足惜!本寨主言出必行,諸位放此漢軍小卒前去,不可追趕。你且回去告知李琦小兒,休要張狂,方今黃天當?shù)溃羧堑脿敔敯l(fā)惱,指不定哪天便攻了縣衙!”那漢軍小卒見能活命,聞言飛奔而去。 何興見韓云守諾,心下一喜,思道:這些黃巾小卒果然是烏合之眾,自己應當也能得勝。當即跳下馬來,掣劍在手,說道:“在下文弱之輩,自然也不敢與各位頭目比試。”言下之意卻是:你狼牙寨不能派厲害人物欺負我文弱書生,只能派小兵卒與我賭斗。 見此情形,早已等待多時的黃粱立刻應聲出步,厲聲喝道:“你這廝休要猖狂!我乃試煉小卒黃粱,今日便取你頭顱做投名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