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虞(37)
啊, 就是這種眼神。 青年嘴角露出殘酷的微笑, 他腦髓中發(fā)昏,就像中了一只麻醉劑,麻醉劑失效時,讓他整個人的痛覺神經(jīng)被猛然激醒, 連關(guān)節(jié)都疼得讓人站不住。他低頭咳了幾聲, 將身體搖搖晃晃地往門口探去。 男人終于不再順著他鬧脾氣了,梁仟轉(zhuǎn)身將guntang的藥水一大口含在嘴里,轉(zhuǎn)過頭兩步走到門口將青年的手臂不顧后果地拽回來,反腳將門扣上,另一只手捉住他的下頜就吻上去。 “你……唔。” 戲檸舟的耐心在身體極端差的情況下已經(jīng)快被熬光了, 身體的痛覺神經(jīng)讓他全身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眼底浮現(xiàn)出冰冷和瘋狂的神情,男人強硬且不計后果地將他拽回來, 讓他踉蹌了一下卻沒有摔下去, 手臂上的筋在強迫性的拉扯下被扭傷, 抬頭剛想擺脫他卻被迎面強制地吻了上來。 苦澀的味道從他的口中帶著一絲絲煙草味傳過來, 對藥物極其敏感的身體第一時間做出反應(yīng), 他強烈地掙扎了兩下, 手臂和身體卻被男人強橫地禁錮在懷里,不滿于他的動作,梁仟閉上眼睛將一只手固定在他的后腦勺上, 另一只手將對方的下頜抬高, 露出天鵝般美麗的弧線。 那些苦澀的東西順著他的喉管不可遏制地下滑, guntang的溫度灼燒了整個口腔內(nèi)壁,男人湊上來的動作將舌頭也送了進來,他肆意掠奪,卻將口中的藥物送過去,又在對方的不配合下順著下頜完美的弧線滑下去,滴在木地板上發(fā)出悶悶的聲音。 戲檸舟瞪著眼睛,雙手被禁錮在男人侵略性的懷抱里,不停地想要推開他,梁仟根本不為所動,他將青年后腦勺上的手控制得穩(wěn)穩(wěn)的,任懷里的人怎樣掙扎都不后退半步,以最佳維護的方式將對方放在懷里 。 戲檸舟臉色一冷,狠狠地咬下去,將藥汁全都從嘴角排斥出去,那些濃重的味道在他的食道里面不停收割。男人被他咬中,先是皺了皺眉,再不顧地將口腔里的所有藥都送過去。 空間里只剩下偶爾的嗚咽聲和口腔中交合的聲音。 血液的味道順著難咽的藥味從衣領(lǐng)上落下,戲檸舟瞪大眼睛一個猛推將本就將放開他的男人推后了兩步,他粗重地喘著氣,用衣角將嘴角漏下的藥漬都擦去,抬頭就看見梁仟又舉起瓷碗喝藥的動作。 “你瘋了?!”戲檸舟退后一步,光線都灑在了梁仟的身上,他干嘔了幾下,將胃里不舒服的感覺壓回去,腦袋頓時清醒了不少,伸出手來抵住男人湊過來的臉,“你是不是有病?” 梁仟含著藥,無視他的動作,準備掰開他的手將藥繼續(xù)送過來。戲檸舟皺著眉將他的臉一把拍開,見對方執(zhí)拗得還要湊過來的樣子終于說話了。 “行了!別湊過來了,藥給煮得那么燙都失效了,下去重新沖。”戲檸舟一只手在自己的額角上敲了敲,神智當真清晰了七八分。他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將藥一口咽下,抬起腳將他踢遠了些,“頭疼得厲害。” 梁仟瞇起眼睛確定他話里的真實性,看到對方不耐煩地皺眉也終于將身體直起來,逆著光看著他,轉(zhuǎn)身沉默地將地上的藥擦干凈,端著碗出了房間的門。戲檸舟實在難受得不行,空氣在身邊都變得難以呼吸,他平復(fù)了一下煩躁的心情,慢騰騰地站起來,坐回床上,厭惡地將濕潤的被褥丟到一旁,披上羽絨服。 男人再端著藥回到房間的時候,青年已經(jīng)打開燈靠在床頭上有些昏昏欲睡了,黑色的羽絨服披在肩上,頭上的金色發(fā)絲也貼在額頭,但臉色病紅,呼吸沉重,燒還是半點沒有降下來。梁仟安靜地走過去,將溫的藥放在床頭柜上,打開門將屋子里濃重的藥味散出去。 他輕輕地推動快要睡著的青年,面部表情放得更加輕柔,神色里藏了一份心疼和病態(tài)的愛護,他坐在床邊幫他抬著藥碗:“喂你?” 戲檸舟連眼睛都難得睜開,他將脖子湊過去,順著男人的意思張開嘴。梁仟一邊看著他的唇色一邊機械式地將手中的勺子送過去,他不太會照顧人,卻在這一年半之間學(xué)了不少照顧別人的技巧。 櫻色的唇將瓷白色的勺子含進去又吐出來,一個喂一個喝,兩人沉默地完成喂藥過程,梁仟又站起來將空碗放在床頭柜上,轉(zhuǎn)身撞見眼睛半瞇起來的青年。暈紅還灑在臉上,因為剛才的爭執(zhí),他的眼里含著一份淚水,無力地靠在床邊。 可愛。 “我之前還不知道……你居然會因為一碗藥和我鬧起來。”雙方都安靜下來后,男人將無奈、寵溺等等情緒淺淡地擺在臉上。而青年只是淡淡地看著他,并不再爭論什么。 ……好吧,不是傲嬌。 戲檸舟垂下眼簾,已經(jīng)沒有力氣和他再說些什么,他這具身體的恢復(fù)能力很可怕,就算不用吃藥都可以退燒,明明這樣簡單的事情,被男人用最強硬的方法處理,他動了動被扭得酸痛的手臂:“……沒有下次了,這種做法真令人惡心。” 梁仟將這句話記得牢牢的,他坐在青年的身邊,將已經(jīng)很虛弱的病人攬在懷里,神色也漸漸轉(zhuǎn)得嚴肅:“……嗯。” “我不在乎你說的那些話。” 戲檸舟的眼波都沒有一絲顫動,他腦子很昏沉,根本分不清究竟說了什么不該說的,嗓子像被火燒起來了一樣,頭也沉重得要隨時掉下來一般。 “不在乎你說的話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不管是不是真的這樣的人,我以后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去求證一些你知道的,或者你還不知道的事情,但是……”梁仟聽著身邊的人發(fā)出平穩(wěn)的呼吸聲,“不能把我排出在外,像看待其他人那樣把我染成黑白,這是底線。” 青年已經(jīng)睡著了,他將對方放下,用被褥捂了個嚴嚴實實。梁仟站起來,在床邊看著他安靜的睡顏,眼中的深淵攪動起來。 “傻瓜,以為真的把自己偽裝得很好嗎?你的很多處事方法早就把你爛在臉上的面具崩壞了啊。” 梁仟關(guān)了門在外拿出了手機,對面的公鴨嗓很快接通電話。男人站在大雪紛飛的院子里,雪花落在他的肩頭與發(fā)頂:“陳凡。” “誒喂,我祖宗,你又打我電話干嘛?”陳凡也忙得不可開交,身邊沒有戲檸舟那些“天馬行空”的理論,他只能將數(shù)據(jù)一遍又一遍地列出來做分析,再帶入自己的假設(shè)里面去。 “你之前給別人做過心理治療嗎?”梁仟直截了當?shù)貑栐挘按蠹s是……不定期不受控制的那種。” 陳凡把筆咬在嘴里,眼珠子盯著顯示屏轉(zhuǎn)啊轉(zhuǎn):“啥?啥不定期不受控制?” “嗯……就是神經(jīng)相當衰弱,會因為某些東西猛然受到刺激做出一些自己都不受控制的事情來。”門外的大雪配合著零下幾度的冷風,梁仟的說話聲顯得斷斷續(xù)續(xù)。 “啊?”陳凡復(fù)制完最后一排,皺眉靠在靠椅上,略微詫異地將筆拿下,似乎才意識到對方在問什么東西一樣,“這我哪知道啊,我是學(xué)犯罪心理的,又不是學(xué)給小朋友搞心理咨詢和治療的,話說這種事情你身邊不是有一……誒?等等,你說的該不會就是他吧?” 梁仟的沉默代替的答案。 “喂,梁大隊長,你很奇怪啊,連續(xù)兩次電話都是問關(guān)于他的事情,是不是在海阜遇到了什么事情啊?阿舟的心理素質(zhì)強到外太空都打不開的,怎么到海阜你總是問這堆問題,到底是你神經(jīng)質(zhì)還是他有問題?”陳凡轉(zhuǎn)了轉(zhuǎn)筆,“如果是你神經(jīng)質(zhì)那我也沒辦法,只有這樣神經(jīng)質(zhì)下去了,但如果真的是阿舟出了什么問題……你或許就要考慮一下是不是他在海阜有什么特別的回憶了?” “畢竟天才離瘋子就只有一步之隔。” 梁仟閉上眼睛:“這件事情我查過,他的檔案本身就隱秘,怎么可能查出來,等之后我又去確認了一下海阜的某些登記,發(fā)現(xiàn)他確實是第一次來這座城市。” “假戶口呢?” “你當國內(nèi)是吃白飯的?通商口岸上面搞假很容易?” “那他的家人你去看過了嗎?或者是他有什么朋友,你也可以問問啊。”陳凡說著就又直起身體,“嘶……我說你是不是腦袋卻根筋兒?他的事情你應(yīng)該問他親近的人啊,你問我有屁用啊。” 梁仟覺得這句話有道理,啪地就把手機給掛斷了。 他不是沒有想過這方面,一是如果去見戲檸舟的家長就意味著會面臨出柜的問題,至于他的朋友……他身邊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叔,但是某龍的電話也是受到組織保護的,他一時半會兒也沒有辦法聯(lián)系到他。 戲檸舟本身就是一個謎,他身邊的人跟著是一團謎。 海阜……究竟對于他來說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 男人在外面站著吹了一會兒冷風,又走回青年的房間,將整個第三層的燈都關(guān)了,默默地站在床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戲檸舟的病來勢洶洶,不鬧騰一番是不會停止了,梁仟和他折騰了一晚上,青年的身體忽冷忽熱,又沒有換掉濕了的衣服和被褥,小小的感冒讓青年整個人又瘦了一圈。燒倒是奇跡地退了,青年拒絕打點滴,在家里蹲著看電視看了兩天,又玩了一天半的手機游戲,直到警方打了電話催過來時,戲檸舟的精神狀態(tài)都不是很好。